星期四 第十一章

凱瑟琳·丹斯回到加州調查局總部。聽說喬納森·博林返回了聖克魯茲,她感到有些失落。不過,既然他收穫頗豐——搞清了斯特里克是誰,其實就是賈森——眼下他也沒什麼事可做了。

雷·卡拉尼奧打電話進來告訴了一些有趣的消息。他說克林特·埃弗里10分鐘前離開了公司。這位警員在後面跟蹤他,繞過天堂牧場中曲曲彎彎的道路。天堂牧場這個名字是文學巨匠約翰·斯坦貝克給這塊農產豐饒的地區起的名字。有兩次他在路肩上停了下來,每次都是跟人會面。第一次是跟兩個表情嚴肅的人——穿得像牛仔——他們開的是一輛花里胡哨的皮卡。第二次是跟一位穿著高檔西服、白頭髮的人,這人駕駛著一輛凱迪拉克。會面看起來有些疑點;埃弗里很明顯有些緊張。卡拉尼奧把車牌號記錄下來並作了簡單描述。

埃弗里朝卡梅爾開去,卡拉尼奧緊跟在後面。

丹斯有些氣餒。她本希望跟埃弗里的會面能驚動這位建築公司老闆——迫使他趕快躲進一幢安全的房子里,他在那裡存有證據——或許特拉維斯本人也在裡面。

但他顯然沒有被驚動。

不過,埃弗里見的那幾個人有可能是這幾起謀殺案背後僱用的槍手。加州車輛管理局的調查報告將會給她一些線索,如果不是答案的話。

TJ從門外伸進頭來,「嘿,頭兒,你對漢密爾頓·羅伊斯仍然有興趣?」

羅伊斯當下可能正在考慮如何把她的事業付之一炬。「簡單給我彙報一下 précis。」

「什麼?」TJ問。

「就是一個概要、總結或摘要。」

「précis是一個詞?你每天都在學新東西……好吧。羅伊斯以前當過律師,後來很神秘地突然不幹了。他這人很強悍,在州政府裡面六七個不同的部門做過事。巡查員是他的正式職務。實際上他干一些調停爭端的事兒。你有沒有看過《邁克爾·克萊頓》這部電影?」

「裡面有喬治·克魯尼,當然看過,還看了兩次。」

「兩次?」

「因為喬治·克魯尼。」

「啊,其實羅伊斯就干這個。最近他為一些高官工作過:有的是副州長辦公室的,有的是州能源委員會的,有的是環境保護局的,還有的是國會財政委員會的。如果出現了問題,他會過去。」

「都是什麼問題?」

「委員會出現了分歧,出現了醜聞,公共關係出現了問題,發生了盜竊事件,還有合同糾紛。我還在等著回頭聽更多的細節情況。」

「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就告訴我。」她用了這傢伙最喜歡的一個詞。

「有用?做什麼用?」

「我跟羅伊斯之間吵過架。」

「所以你想敲詐他一下?」

「用這個詞太過了。應該說我想保住這個飯碗。」

「我也想讓你保住這個飯碗,頭兒。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對了,埃弗里那邊怎樣了?」

「雷在跟梢。」

「我喜歡這個詞,和『如影隨形』這個詞差不多。」

「奇爾頓的嫌疑人名單有什麼進展沒有?」

TJ解釋說查找他們的進展很慢。一些人搬家了或是電話號碼簿裡面沒有,有的出門了,有的名字改了。

「給我一半名單,」她說道,「我也來做這件事。」

年輕探員遞給她一張紙,「我把少的那張名單給你,」他說,「因為頭兒當中我們最喜歡你。」

丹斯看了一遍名單,考慮如何最有效地開展工作。她腦海中浮現出喬恩·博林的話。我們在網上泄露了自己太多的信息。太多太多了。

凱瑟琳·丹斯決定一會兒要去查一下官方的資料庫——國家犯罪信息中心,暴力犯罪逮捕計畫,加州未歸案人員逮捕令和加州車輛管理總局。

就目前來說她在指望谷歌。

格雷格·謝弗打量著坐在他面前渾身是血、驚魂未定的詹姆斯·奇爾頓。

謝弗一直用格雷格·阿什頓這個化名來接近奇爾頓,以免引起懷疑。

因為「謝弗」這個名字在那個博客里會引起警覺。

另一方面,這也有可能不會引起任何警覺;如果奇爾頓很容易把因為他的博客而遭罪的受害人忘掉,謝弗對此也不會感到驚訝。

想到這些謝弗更是惱火,當奇爾頓又結巴著問「為什麼——」時,他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博主的頭砰的一聲撞在椅背上部,他哎喲了一聲。撞得夠重的,但這個son of bitch看起來並沒有被嚇住,謝弗對此可不滿意。

「阿什頓!你為什麼這樣做?」

謝弗前傾著身子,手抓著奇爾頓的衣領,低聲說:「你要讀一份聲明,要是你讀起來不夠真誠,要是你讀起來不夠懊悔,你的妻子就會沒命,你的孩子也一樣。我知道他們很快就要從夏令營回來。我一直在跟蹤他們,我知道日程是怎麼安排的。」他轉向奇爾頓的妻子,「我知道你弟弟跟他們在一起。他塊頭很大,但是槍子他可頂不住。」

「噢,上帝啊,不要!」帕特里婭大口喘著氣,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請不要!」

現在,奇爾頓的臉上終於浮現出真正的恐懼神色,「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家人!請不要,請不要……你想要什麼我就做什麼,只要你不傷害他們。」

「讀這份聲明,要聲情並茂地讀,」謝弗警告說,「這樣的話我就不會動他們。我告訴你,奇爾頓,我對他們只有同情。他們應該生活得更好,不能再跟你這堆臭狗屎生活在一起了。」

「我讀,」博主說,「但你是誰?你為什麼要這樣?你要讓我明白。」

謝弗一下子火冒三丈,「讓你明白?」他吼叫道,「讓你明白?你這個不可一世的混蛋!」他又朝奇爾頓的臉猛擊了一拳,把他給打蒙了,「我不欠你什麼。」他身子前傾著呵斥道,「我是誰?我是誰?你可知道你毀了多少人的生活?不,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坐在這把他媽的椅子上面,離現實生活十萬八千里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用鍵盤輸入亂七八糟的東西,向世界各地發送過去,然後你再去搞別的。後果這個詞難道對你沒有意義?那責任呢?」

「我會盡量做到準確。要是我搞錯了什麼——」

謝弗更來火了,「你他媽真是瞎了眼。你不明白什麼叫做事實上正確而實際上不正確。你非得把實際上的秘密都捅出去嗎?你非得無緣無故地毀掉別人的生命嗎?——只要能保住你的點擊率?」

「請不要!」

「安東尼·謝弗這個名字你記不記得?」

奇爾頓的眼睛閉了一會兒。「噢。」再睜開眼時,他的眼睛裡透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甚至還有一絲懊悔。但這絲毫打動不了謝弗。

至少奇爾頓還記得被他毀掉的那個人。

帕特里婭問:「那人是誰?他說的是誰,詹姆斯?」

「告訴她,奇爾頓。」

博主嘆了口氣,「他是一個同性戀者。幾年前我把他的同性戀身份曝了光,他就自殺了。他是……?」

「我弟弟。」他的聲音都啞了。

「對不起。」

「對不起。」謝弗輕蔑地說。

「我對發生了這種事情很抱歉。我決不是想讓他死!這一點你一定清楚。我很難過。」

謝弗轉向帕特里婭,「你的丈夫,道德和公平世界的代言人,不希望教會執事竟然是一名同性戀者。」

奇爾頓大聲反駁說:「不是這個原因。他在加州組織了反同性戀婚姻運動。我是反感他的虛偽,不是他的性取向,我還反感他沒有道德,他結婚了,還有孩子……但是他出差在外還召男技。他在欺騙妻子,甚至有時一個晚上召3個男技!」

博主指手畫腳的那一套又來了。謝弗想再揍他一拳。他這樣做了,又狠又猛。

「安東尼在極力尋找上帝之路,他幾次走錯過路。但是你把這些看成是一個怪物犯的錯誤!你從來沒有給他時間解釋。是上帝幫助他找到了正確道路。」

「不過,上帝不太稱職。他不會那樣,如果——」

又挨了一拳。

「詹姆斯,不要跟他理論,求求你了!」

奇爾頓低下頭。最終他看起來很絕望,內心充滿了悲傷和恐懼。

謝弗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這個人的絕望感,「把聲明念一下。」

「好吧。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讀,但是我的家人……請不要。」奇爾頓滿臉的哀傷對謝弗來說簡直就是一杯美酒。

「這我保證。」他認真說道,雖然他心裡想,帕特里婭比他丈夫活的時間也就是多那麼兩秒鐘——算是在最後留點兒人性。她不想讓丈夫死而自己活下去。況且,她還是一個目擊證人。

至於孩子,不會的,他不會殺他們的。首先,他們不會按時回家,要將近一個小時後才能回來,到時他早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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