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第九章

「詹姆斯?」

電話的另一頭停頓了一會兒,沒有馬上回答。博主說:「丹斯探長。」聲音顯得很疲勞,「又有什麼壞消息?」

「我找到了證據說明十字架不是特拉維斯放的。」

「什麼?」

「我並不是百分之百地肯定,但是從證據所呈現的方式來看,那男孩只不過是替罪羊,有人把案子偽裝成他是殺手的樣子。」

奇爾頓低聲說:「那麼他自始至終都是無辜的了?」

「恐怕是的。」丹斯解釋了她所掌握的情況——6月9日那天真正開車的人是誰——以及栽贓證據的可能性。

「我認為你是最終的目標。」她補充說。

「我?」

「你到目前貼了一些很有煽動性的報道。你現在還在寫一些有爭議的話題。我看有人想讓你罷手。你以前受到過威脅,沒錯吧?」

「有好多次。」

「回到你的博客上去,查查有誰威脅過你,有誰因為你說了什麼而要報復你,還有誰是你的調查對象,而他們又不想讓那些事情曝光。把他們每個人的名字都找出來。選那些最有可能下手的嫌疑對象。從幾年前的開始找。」

「好吧,我會拿出一個名單。但你真的認為我有危險?」

「真的,沒錯。」

他沉默了一會後說:「我擔心帕特和孩子們。你認為我們應該離開這裡嗎?可不可以去我們的度假別墅?在霍利斯特。或是找一家旅館住?」

「旅館可能會更安全些。你還有另外一套住宅是記錄在案的。我們可以安排你住進我們用來安頓證人的一家汽車旅館,用化名入住。」

「謝謝。給我們幾個小時,帕特收拾一下,我開完先前安排的一個會議就走。」

「很好。」

她正要掛上電話,奇爾頓說道:「等等,丹斯探長,還有一件事。」

「什麼?」

「我想起來了——名單上一個人最有嫌疑。」

「我可以寫下來。」

「你不需要筆和紙。」奇爾頓回答說。

丹斯和雷·卡拉尼奧慢慢地駛向阿諾德·布魯貝克的房子。根據詹姆斯·奇爾頓的說法,此人是海水凈化工廠的幕後老闆,這個工廠一旦建成將毀掉整個蒙特雷半島。

奇爾頓所指出的頭號嫌疑人就是布魯貝克。不是這個海水凈化廠老闆本人,就是他雇的一個人。丹斯覺得這很有可能。她用警車上的電腦上網,看到了題目為「凈化……和毀滅」的帖子鏈。上面有一個6月28日的帖子。

Http://.thechilto./html/june28.html

根據奇爾頓的報道和帖子,丹斯推斷博主發現了那個人在拉斯維加斯的關係背景,說明他跟黑社會犯罪有關;他還發現了那個人的私人地產交易,這暗示他有秘密不想暴露。

「準備好了?」丹斯一面問卡拉尼奧一面下線。

年輕的探員點點頭。他們下車。

她敲門。

終於,那位紅臉企業主——臉紅不是因為喝酒而是因為太陽曬的,丹斯推測——來應門了。看到兩位來訪者他很驚訝。他眨眨眼,一時不知說什麼,「我剛才從醫院回來。你們這是……?」

「我是丹斯探長。這是卡拉尼奧警官。」

他快速掃了她背後一眼。

是在找有沒有後援?她想。

如果是的話,是找她的後援?或者是布魯貝克自己的。

她感到一陣恐懼。根據她的判斷,為財殺人的人都是最兇殘的。

「我們一直在關注跟奇爾頓先生有關的那個事件。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介意不介意?」

「什麼?難道那傢伙到頭來還是要打官司?我原以為我們——」

「不是,沒有起訴。我們可以進來嗎?」

這人還是有些疑慮。他不敢直視丹斯的眼睛,點頭示意他們進來,接著脫口罵道:「他瘋了,你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他應該馬上被送進精神病院。」

丹斯含糊地笑了笑。

布魯貝克又朝外看了一眼才把門關上。他還上了鎖。

他們進屋,很多房間是空的,沒有傢具,顯得沒有一點兒人氣。丹斯聽到附近發出的吱嘎聲,接著從另一個房間也傳來了吱嘎聲。

這幢房子是不是正在有人搬進來?還是布魯貝克有助手在這裡?

助手還是保鏢?

他們走進一間辦公室,裡面塞滿了文件、規劃圖、圖片、照片和法律文件。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個按比例精心製作的海水凈化工廠模型。

布魯貝克把幾大堆捆在一起的報告書從椅子上搬開,示意他們坐下。他也在一張大辦公桌後坐了下來。

丹斯注意到牆上掛著證書,還有一些照片,上面是布魯貝克跟西裝革履、看起來很有權勢的人物的合影——都是些政客或其他什麼商人。丹斯很關注辦公室的牆壁;它們可以透露很多關於主人的信息。從這些特別的圖片上,她判斷布魯貝克這人很聰明(他有學位以及完成過專業課程訓練),對政界也了如指掌(從市政府和縣政府那裡獲得過榮譽和鑰匙)。還有就是強悍;他的公司顯然已經在墨西哥和哥倫比亞建造了海水凈化工廠。照片里他都被戴著眼鏡、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人——保鏢——前呼後擁著。這些人在所有的照片中都一樣,說明他們是布魯貝克的私人保鏢,而不是政府派的。其中一個還手持機槍。

附近的吱嘎聲難道是他們發出的?她又聽見了,似乎更近了。

丹斯問他關於海水凈化廠項目的一些情況,他大講特講了一通這個工廠將要使用的最先進的技術。她聽到了諸如「過濾」、「薄膜」、「淡水箱」這樣的字眼。布魯貝克給他們做了一個小型報告會,宣稱新系統可以節省成本,這樣就使得海水凈化從經濟上具有了可行性。

她基本上沒有聽進去,不過還是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仔細觀察著他的底線行為。

她的初步印象是,布魯貝克對他們的出現並不感到緊張,儘管具有極端馬基雅弗利個性的人很少會受人際關係的影響——不管這種關係是情人間的、社交性的還是職業性的。他們甚至心平氣和地面對衝突。這個特點讓他們做事很有效率,也讓他們具有潛在的危險性。

丹斯想利用更多的時間搜集底線信息,但是她感到很急迫,所以就打斷了他的高談闊論,問道:「布魯貝克先生,你昨天下午1點和今天上午11點的時候在哪裡?」

是林登·斯特里克蘭和馬克·沃森被害的時間。

「為什麼問這個?」他笑了笑。但是丹斯不知道這笑的背後是什麼意思。

「我們在調查針對奇爾頓先生的一些威脅事件。」

這是問題的關鍵,當然並不是問題的全部。

「噢,他在誹謗我,我現在受到指控了?」

「我們沒有在指控你,布魯貝克先生。但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好嗎?」

「我沒有這個義務,我可以請你們馬上離開。」

這當然可以。「你可以拒絕合作。但我們希望你不要這樣。」

「隨便你們怎麼希望,」他粗暴地說道,笑容變得沾沾自喜,「我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丹斯探長。看來並不是什麼變態男孩殺的人,就像一些很爛的恐怖電影里那樣把心掏出來。而是某個人在利用男孩,給他下套,讓他去頂幹掉詹姆斯·奇爾頓的罪,是不是?」

這人真聰明,丹斯心想。但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在威脅他們?如果他就是所謂「某個人」的話,那麼沒錯,他就是那個「某個人」。

卡拉尼奧快速地偷看了她一眼。

「這說明你們被騙慘了。」

在走訪和訊問過程中有太多規則可以成為首要規則,但是高居榜首的是:絕不能讓個人受到的羞辱干擾你。

丹斯慢條斯理地說:「發生了一連串的嚴重犯罪,布魯貝克先生。我們在調查所有的可能性。你跟詹姆斯·奇爾頓有過節,並且你還曾經打過他。」

「那沒錯,」他說道,一副無所謂的腔調,「你認為跟你打算要秘密幹掉的那個人當眾干架是世界上最明智的事情嗎?」

有可能最愚蠢也有可能最聰明,丹斯默默地在心裡回答道。她問:「我剛才提到的那兩個時間你都在哪裡?你可以告訴我們,你也可以不告訴,我們會繼續查下去。」

「你們跟奇爾頓一樣都不是東西。丹斯探長,實際上你還更糟。你是明著一套暗著一套。」

卡拉尼奧被惹火了,但沒有說什麼。

她也沒說話。他要麼告訴他們要麼把他們轟出去。

錯了,丹斯意識到。還有第三種可能。那些奇怪的吱嘎聲。

布魯貝克要去拿槍。

「我受夠了。」他低聲說,氣得眼睛睜得很大,拉開桌子最上一層的抽屜,手猛地伸進去。

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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