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我見一下凱特琳。」
「你是?」弗吉尼婭·加德納問。她是6月9日那起車禍中倖存下來的那個女孩的母親。
丹斯自我介紹說:「我那天在暑期學校跟你女兒談過。」
「噢,你就是那位女警官。那天你給醫院裡的凱特琳安排了一名警衛,還在我們家外面也安排了一個。」
「沒錯。」
「你們有沒有找到特拉維斯?」
「沒有,我——」
「他是不是就在附近?」女人問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還朝四周看了看。
「不在,他不在附近。我想再問你女兒幾個問題。」
女人邀請丹斯進入卡梅爾這幢具有現代氣息的大房子的門廊。丹斯記起凱特琳打算上名牌大學的醫學院。不管她爸爸或媽媽是幹什麼的,似乎他們都能供得起學費。
丹斯打量了一番寬敞的客廳。牆上掛著醒目的抽象畫——有兩幅大的,畫著黑黃顏色的尖狀物,還有一幅畫的是血紅色斑點。她看著感覺不舒服。她心想這跟《維度追蹤》遊戲中特拉維斯和賈森的那幢房子的溫馨感覺是多麼不同。
是的,我們之所以在阿厄忒里亞建立很酷的家園,是因為我們在裡面生活的原因。我的意思是說,在現實世界中我們的住處不太好,你知道……
女孩的媽媽進去了,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旁邊跟著凱特琳。她穿著牛仔褲,緊身白毛衣裡面套著一件暗黃綠色寬鬆背心。
「嘿。」這個十幾歲的女孩不安地說。
「嘿,凱特琳,你感覺怎樣了?」
「還好。」
「想佔用你一兩分鐘時間。我還有些問題要問。」
「當然可以。」
「我們找個地方坐好嗎?」
「我們可以去陽光房。」加德納夫人說。
她們路過一間辦公室,丹斯看見牆上掛著一張加州大學醫學院的畢業證,是凱特琳父親的。
母女倆坐在長沙發上,丹斯坐在一把直背椅上。她把椅子拉近一些說道:「我告訴你們一個最新消息,今天又發生了一起殺人案。你們有沒有聽說?」
「哦,沒有。」
女孩沒說什麼。她閉上眼睛,臉藏在垂下來的金髮裡面,似乎越發蒼白了。
「真的?」她媽媽氣憤地低聲說,「天曉得你為什麼要跟他那種人出去。」
「媽媽。」凱特琳嘀咕著抱怨道,「你是什麼意思,『出去?』天哪,我從來沒跟特拉維斯出去過。我也永遠不會。怎麼能跟他這種人?」
「我的意思只是說他明顯是個危險人物。」
「凱特琳,」丹斯打斷她們,「我們確實在想盡辦法尋找他。我們就是不走運。我從他的朋友那裡了解到他更多的情況,但是——」
她媽媽又說道:「那些哥倫拜恩的小子。」
「請不要插話,加德納夫人。」
她一副被羞辱的表情,但她還是沉默了下來。
「那天我把我想到的都告訴了你。」
「僅僅再問幾個問題,不會花很長時間。」她又把椅子拉近一些,掏出筆記本,仔細翻著,停頓了一兩下。
凱特琳看著筆記本一動不動。
丹斯笑了笑,盯著女孩的眼睛,「現在,凱特琳,回想一下聚會的那天晚上。」
「嗯。」
「出現了有意思的東西。在特拉維斯逃跑之前我去見了他。我做了一些筆錄。」她朝放在大腿上的筆記本點點頭。
「你見了他?你跟他談了?」
「是的。直到同你還有其他人談過我才注意起來。但現在我把一些線索拼湊了起來,看看他藏在哪裡。」
「很難找到——」凱特琳的媽媽又說話了,好像她堵不住自己的嘴。但在丹斯嚴厲目光的逼視下她又止住了。
探長繼續說道:「你回憶一下,那天晚上你跟特拉維斯聊過嗎?」
「沒有太認真地聊。」
丹斯微微皺起眉頭,翻弄著筆記。
女孩又說道:「不過,在離開時倒是說過。我說在聚會上他大部分時間是獨自一人待著。」
丹斯說:「在回家的車上你們聊了,是吧?」她敲打著筆記本。
「是的,聊了一些,我記得不是太多了,還模模糊糊的,可能是受了車禍影響。」
「肯定受影響。但我有幾句話要讀給你聽聽,希望你把具體細節補充進去。告訴我有沒有東西讓你想起特拉維斯在開車回來的路上說的話,也就是在車禍發生前。」
「我想會有的。」
丹斯看著筆記本,「那好,這是第一句話:『房子很溫馨但是車道讓我很揪心。』」她抬起頭,「我在想這句話可能的意思是特拉維斯有恐高症。」
「沒錯,他談過這件事。車道在山坡上,我們當時在談論這個問題。特拉維斯說他一直害怕會不會掉下去。他看著車道說為什麼沒有防護欄。」
「很好,這一點很有用。」她臉上又浮現出笑容。凱特琳也笑笑。丹斯又回到筆記本上,「那這個呢?『我認為船可行天下。我一直想擁有一艘。』」
「噢,這個?有過。我們談論過漁人碼頭。特拉維斯卻認為駕船到聖克魯茲很酷。」她的目光朝旁邊看去,「我感覺他想讓我跟他一起去,但是他太害羞。」
丹斯笑笑,「所以他有可能藏在一艘船上。」
「是的,有這個可能。我感覺他曾經說過偷乘一艘船會有多棒。」
「好的……還有一個。『她的朋友比我的多。我只有一兩個在一起玩的朋友。』」
「沒錯,我記得他說過這話。我還對他沒有很多朋友感到可惜。他有一段時間老談這事。」
「他有沒有提到他們的名字?他常和誰在一起?想想,這很關鍵。」
女孩眯起眼睛,手搓著膝蓋,然後嘆了一口氣,「不知道。」
「沒關係,凱特琳。」
「對不起。」她微微撅起嘴。
丹斯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她在鼓起勇氣面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這事會讓人不好受——對這個女孩,對她的媽媽,還包括丹斯自己。但是別無選擇。
她身子前傾,「凱特琳,你沒有對我說實話。」
女孩很驚訝地眨眨眼睛,「什麼?」
弗吉尼婭·加德納嘟囔著說:「你怎麼這樣說我女兒。」
「特拉維斯從來沒有對我說這些,」丹斯不緊不慢地說,「是我編的。」
「你撒謊!」媽媽厲聲說。
沒有,她沒有說謊,嚴格地講她並沒有說謊。她用詞很慎重,從來沒有說這些話是特拉維斯·布里格姆說的。
女孩臉色煞白。
媽媽抱怨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一個陷阱?」
是的,就是一個陷阱。丹斯有一個理論,她需要證明這個理論是對還是錯。生活當中到處都有陷阱。
丹斯沒有理她媽媽,而是對凱特琳說:「但是你一直在演戲,好像特拉維斯真的在車裡把所有這些都說給你聽了一樣。」
「我……我只不過是想幫忙。我心裡很難受,因為只了解這些。」
「事實並非如此,凱特琳。你只是覺得說這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你什麼都記不得了,因為你喝醉了。」
「不是這樣的!」
「我請你現在出去。」女孩的媽媽脫口說道。
「我還沒有結束。」丹斯大聲說道,喝止住了弗吉尼婭·加德納。
探長進行了一下評估:從她的知識背景——還有她在家庭中的生存法則來看——根據邁耶斯—布里格斯性格測試標準,凱特琳個性當中既有知性的一面也有感性的一面。她給丹斯的印象可能更多的是內向性格而非外向性格。儘管她作為說謊者的個性會搖擺不定,但是在眼下她是在見機行事。
說謊是為了自我保護。
要是丹斯有更多的時間,她會慢慢地套出實情,也會更加深入一些。但是藉助邁耶斯—布里格斯性格分類和凱特琳見機行事的個性特徵,丹斯估計她不會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你在聚會上喝酒了。」
「我——」
「凱特琳,有人看見你了。」
「來這裡之前我跟幾個曾經去過聚會的同學談過。他們說你、瓦尼莎和特蕾在見到邁克跟布里安娜在一起之後喝了幾乎1/5加侖的特奎拉雞尾酒。」
「不過……即使是又怎樣?」
「你們才17歲,」她媽媽很生氣,「這是問題的關鍵!」
丹斯用平和的語調說:「我給事故再現科打了電話,凱特琳。他們要對你那輛停在警局扣押車輛停車場的汽車進行檢查。他們要測算比如像座位這樣的部件,還要檢查後視鏡調節操縱裝置。他們會查出是誰開的車。」
女孩一動不動,不過下巴在顫抖。
「凱特琳,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