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解謎大師 第四章

凌晨一點十分

帕克與凱奇返迴文件室,這次多了副局長。

「六人死亡,」副局長喃喃地說,「我的天啊!死在總部里。」

埃文斯博士臉部中了兩槍,陳屍在七樓的櫥櫃里。警衛阿蒂傷勢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

「他到底是什麼人?」副局長質問。

自稱是哈迪的男子留下幾枚清晰的指紋,已經輸入指紋自動辨識系統檢索中。如果他的指紋在全美任何一地建過檔,馬上可以拆穿他的身份。

盧卡斯推開門進來。帕克看見有幾滴血濺在她的臉頰上,當即大驚失色。

「你沒事吧?」他問。

「是阿蒂的血,」她聲音低沉,注意到他的視線停在血跡上,「不是我的。」她先看著帕克,然後再看了看凱奇。她那磐石般的眼神已經軟化,但帕克看不出她現在的眼神帶有什麼意味:「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凱奇向帕克瞟了一眼:「是他想出來的。」

「字顫。」帕克回答。剛才他想湊錢付給保姆時,從口袋裡翻出一張紙。他將這張紙遞過去:「我注意到他的筆跡出現字顫的現象。如果有人想掩飾真正的筆跡,就會出現字顫。我記得當時負責聽寫的人是哈迪,只是我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掩飾筆跡?原因只有一個,因為勒索信的作者是他。我細看了一下twomiles的小寫i,發現那一點的寫法是『惡魔的淚珠』,因此證實他涉案。」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副局長問,「局長現在就想知道。」

「我們中計了。」帕克邊踱步邊說。他的腦海深處快速地拼湊出詭計的細節。他問盧卡斯:「哈迪是怎麼成為偵辦小組的一員的?」

「我認識他,」她說,「過去幾個月,他常來外勤處,只是亮出警徽,說他負責寫一份報告呈交國會,想收集特區重罪案的數據。特區警察局的研究與數據科每年要作兩次報告。這種數據屬於公眾信息,跟目前調查的案件無關,所以沒人想過要查看他的身份。今天他跑來,說上級派他來當這個案子的聯絡員。」

「而且研宄與數據科是個坐冷板凳的部門,」帕克指出,「假如市長或警察局局長果真派重大刑案科或刑調科的人過來當聯絡員,大慨也不會發現警察局裡沒有倫納德·哈迪這個人。」

盧卡斯說:「這樣說來,他已經計畫兩個月了。」她以厭惡的神態嘆著氣。

「大慨六個月,」帕克喃喃地說,「每一個細節都計畫妥當。他凡事追求完美。皮鞋、指甲、衣服……全都無懈可擊。」

凱奇問:「可是,躺在停屍間的那個,我們以為是主謀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帕克說:「跑腿的。是哈迪花錢請來送信的。」

「只不過,」凱奇說,「他是意外被撞死的。」

「根本不是意外。」盧卡斯說,搶先說出帕克尚未說出口的話。

他點頭說:「是被哈迪謀殺的。偷開別人的卡車撞死他,布置成意外的樣子。」

盧卡斯接著說:「讓我們以為主謀己經死了,把錢帶回來放在證物室。他知道我們會在帆布袋裡安裝追蹤器,也知道他去交錢地點拿錢的話會被逮捕。」

肋骨斷裂的凱奇再次疼得五官扭曲,說:「他把裝有追蹤器的袋子留在樓下,把鈔票裝進另一個袋子。他也把追蹤標籤也撕下來了。」

「不過,掘墓者槍擊的地點是他猜出來的,不是嗎?」副局長問,「不就因為他幫忙,我們才阻止槍手在國家廣場濫殺無辜嗎?」

「是啊,當然了。」帕克回答。他很驚訝居然沒人想通。

「什麼意思?」副局長問。

「是他選中了越戰紀念牆,因為那兒離這裡不遠。他知道我們假日人手不足,一定會傾巢而出,把總部里所有人都調去找掘墓者。」

「然後,他趁此機會,便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證物室扛走鈔票,」盧卡斯憤憤不平地說,「就跟埃文斯說的一樣。他說歹徒把大小細節計畫得妥妥噹噹。我告訴埃文斯,我們在鈔票袋裡暗藏追蹤器,不過埃文斯說歹徒也有反制之道。」

凱奇問帕克:「勒索信上的指紋又作何解釋?」

「哈迪碰那封信時必戴手套,不過他確定讓跑腿人留下指紋,讓我們證實屍體的指紋符合不明身份者的指紋。」

「而且他挑中的跑腿人沒有前科,也沒有服役的記錄,」盧卡斯補充說明,「讓我們追查不出跑腿人的背景……天啊,他想得真周到。」

有部電腦發出啪啪聲。凱奇靠向前閱讀內容:「是指紋自動辨識系統的報告,也有暴力犯罪資料庫和康州警察局的檔案。我們來看個究竟……」他向下滾動畫面。一幅照片出現在屏幕上,是哈迪:「真實姓名是愛德華·菲爾丁,最後的已知地址是康州布雷斯里,在哈特福德近郊。哼,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被警察逮捕過四次,其中一次被判刑。也進過少年感化院,不過少年犯的前科不公開。他曾多次因反社會行為接受治療。在哈特福德州立精神病院當過助手兼工友。那裡關的是犯過罪的精神病患者。有個指控他性騷擾的護士被人刺死,之後他就逃跑了。」

「院方認為,」凱奇繼續讀出屏幕上的信息,「認為菲爾丁慫恿病人大衛·修斯殺害了這名護士。修斯兩年前入院。在聖誕節那天。他的頭顱受過槍傷,大腦嚴重受損,對別人說的話言聽計從。菲爾丁大概幫助了修斯逃亡。院方的委員會和警方準備調查菲爾丁,不過案發後他失蹤了。這是去年十月的事。」

「修斯就是掘墓者。」帕克輕聲宣布。

「是嗎?」

「肯定。」他接著說,「《哈特福穗新聞時報》的槍擊案發生在十一月,塞斯曼就是從那時開始追蹤菲爾丁的下落。」他回想起塞斯曼的筆記本,「報社槍擊案是他倆聯手干下的第一樁。」

《悲傷往事錄》……

「可是,幹嗎殺這麼多人?」副局長問,「不可能只為了錢吧。他一定跟恐怖分子有關。」

「沒有,」帕克斬釘截鐵地說,「完全跟恐怖主義無關。不過副局長說得對,他不是為錢而來。哎,我知道他。」

「你認識菲爾丁?」

「不,我的意思是,我了解這種人。他就像偽造文書的人。」

「偽造文書?」盧卡斯問。

「有些偽造人認為自己是藝術家,而不是盜匪。他們不太在意金錢,重點是想創作出愚弄世人的作品。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創作出天衣無縫的贗品。」

盧卡斯點點頭:「照這樣說來,哈特福德、波士頓、費城那些案子,全都只是試驗而已。只搶走一塊手錶,幾千元錢。用意只想把技巧磨鍊得無懈可擊。」

「完全正確。這個案子是他的巔峰之作。這一次他要大撈一筆,然後退休。」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凱奇問帕克。

但盧卡斯也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犧牲了跑腿的替罪羊,方便自己脫身。是他自己說出掘墓者的攻擊目標的。」

帕克回想起哈迪奮勇進擊大巴的模樣,接著說:「在國家廣場的時候,射中掘墓者的人可能就是他。如果探員活捉到掘墓者,可能會泄露他的秘密。」

「哈迪一定在嘲笑我們,」凱奇說著用力捶在桌上,「從頭到尾,他就坐在我們身邊暗笑。」

「可是,他人在哪裡?」副局長問。

帕克說:「他肯定早就計畫好逃跑的步驟了。每個階段,他的設想都比我們快一步。他已經沒有什麼絆腳石了。」

「我們可以從大廳的監視錄像帶翻拍出他的照片,」凱奇說,「傳給所有電視台。」

「現在是半夜兩點,」帕克說,「誰會看電視呢?而且已經錯過了報社截稿的時間。就算把他的照片傳出去,他在日出前可能就已經潛逃出國了,過兩天就可以躺在整形外科醫生的手術台上。」

「機場已經關門了,」副局長指出,「早上之前他上不了飛機。」

「他會開車到路易斯維爾、亞特蘭大或紐約,」盧卡斯說,「不過我們會對各地外勤處發出通報。請他們派探員到所有機場、火車站和公車站守著,還有租車公司,去車管所和地方辦事處找地址,再打電話給康涅狄格的州警。」她停頓一下,看著帕克。看得出來,她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

「他全想過了,」帕克說,「並不是說我們不必出動探員,只不過他全料想到了。」

「我知道。」她說。由於使不上力氣,她顯得更加憤怒。

副局長說:「我會批准將他列入十大通緝要犯名單。」

但帕克並沒有聽進去。他盯著勒索信看。

「完美的偽造品。」他低聲自言自語。

「什麼?」盧卡斯問。

他看著手錶:「我要去找一個人。」

「我跟你去。」盧卡斯說。

帕克遲疑著:「你最好別跟來。」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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