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查 第五節

過了晚上七點,三人騎車前往池袋的公寓。雖然塞車,但龍見狂飆穿梭汽車之間,以驚人的速度抵達。

龍見雀躍地搶先爬上階梯,回頭對兩人露齒而笑,敲了舞子隔壁的門。

隔壁鄰居立刻探出頭。

「誰——咦?龍見又是你,你還真熱心呢。」

喜多瞪了龍見。之前來的時候,兩人都沒說出自己的名字,她怎麼會知道龍見的名字呢?

龍見把食指放在嘴上,不讓女人往下說。

「噓——家裡不是有個考生嗎?考私立的考生?」

「沒關係,他現在在吃飯呢。」

喜多和橘竊笑。

「啊——這不是重點啦!」

從龍見親昵的語氣看來,他來過這裡的次數應該不少。

「有幾件事忘了問你。就是說,老師家有沒有女生常來呢?」

「啊,女生的話滿常來的。」

三人輕易得到答案。喜多和橘的笑容瞬間散去。龍見得到預期中的答案,說話越說越急。

「真的嗎?常常來嗎?」

「是啊。常常有不同女生來呢。」

「來這兒做什麼?」

「做什麼?我想想看……」女人獃滯地眨眨眼,有些沒自信地說:「聽音樂吧,類似古典樂那種。她並沒有放很大聲,所以我也沒抱怨她。」

喜多和橘互相使眼色,兩人都有了相同的推測:舞子用古典樂掩蓋交歡的呻吟——

「來的都是什麼樣的女生呢?」

「什麼樣的女生啊?太多種了,我也記不得啊……」

「那就講一個最常來的啊。」

「對了,偶爾會有個皮膚很白的漂亮女生來這裡。她穿著很像男人才會穿的米色大衣……嗯,那叫什麼?」

「風衣?」

「就是那個。風衣。」

那正是音樂的鯰美老師。她果然就是舞子的對象嗎?

「啊,對了,還有一個——」女人忽然想起什麼,「有個年輕女孩常常來唷,一個大眼睛的可愛女孩。應該是她學生吧?」

「學生?」

「看起來像是學生。她這裡有個痣。」

女人指了右眼下方。

龍見一驚,過了一會,戰戰兢兢緩緩回頭。橘也苦著臉看著喜多。

——該不會是……

喜多的情緒瓦解了,揮開兩人的制止沖向階梯,甩尾RD三五〇,隨著大噪音切向深夜裡。

到大塚的小惠家只要幾分鐘的距離。

喜多將焦躁發泄在踏板上,把摩托車停在三層樓的豪宅前,好比吐出心中沸騰的怒火,在原地轉空檔劇烈地發動引擎。

轟!轟!

轉速表的指針來回在紅色區塊上。

二樓的窗戶開啟。小惠開心地向喜多揮手。她用手勢說馬上下去,轉身不到一分就從大門跑出來了。

在T恤上披了一件皮夾克,穿著一件超緊身的牛仔褲。這都是為了配合喜多的打扮。

「超級開心——」

小惠跳上摩托車,從背後抱住喜多。以為只會來電話,沒想到本人出現了,這讓小惠情緒亢奮,把喜多冷淡的態度解釋為他的害臊。

驅車轉彎,踏板摩擦路面穿過小巷,然而喜多的內心混亂不堪。背後感覺到小惠的體溫,但那同時也是演出那場床戲的女人的胸部。想到這,好比一種尖銳的東西攪亂體內的每處神經。聽著天真的笑聲和摩托車的噪音,喜多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麼。

在代代木公園前停下車。

小惠勾著喜多的手,開心地走在他身旁。天氣十分寒冷,然而公園裡卻是滿坑滿谷的情侶。他們大大方方地表演猥褻行為,反倒讓正常走路的人感到有些羞恥。

到昨天為止,喜多和小惠也是這個公園裡的情侶之一。

然而今天則是——

小惠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像是懇求般地拉了喜多。兩人交疊倒在草坪上,但喜多卻立刻起身,抱著大腿,苦著一張臉望著遠處的街燈。

小惠松下勾著他的手。

「……你怎麼了?」

「……」

「怎麼了嘛……」

小惠露出些許不安,但依舊用撒嬌的眼神,從下面窺視喜多的臉。

「喜多郎……」

「……」

「有什麼心事嗎?」

喜多困惑。任由怒氣走到這裡,卻開不了口。

小惠的神情變了。

打算逼問她,反倒被她逼問了。得找個別的話題。該聊學校的事、聊朋友,還是體貼的話語?不,只要默默地將她緊緊抱住,就能回到以前了。

——能和小惠保持這樣的關係就夠了。

聽見耳鳴般的聲音。這句話確實是喜多的真心。正因為如此,才能夠剋制胸中激昂的怒氣,和小惠兩人留在此地。

但是——

從今以後,腦中永遠閃著那張照片畫面,然後看著她、和她說話、擁抱她。有沒有辦法做到呢?想到這兒,喜多的內心不由得動搖。

——我哪能忘得掉?

喜多再度捫心自問。

「我沒辦法……」

答案輕輕地從口中漏出。

「你說什麼東西沒辦法?」

「……我在說你。」

喜多好比投降般地終於說出了口。說著,但他內心已經開始後悔了。

「我……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嗎?……為什麼?」

因為你和豐滿上床——說不出口。怎能說得出口呢?喜多合上雙眼。

「你好好跟我說,好不好?喜多郎。」

喜多決定不再說話,背對小惠,但他扭曲的表情太不尋常,小惠死纏著不放。

「我求求你,告訴我……我求求你嘛。」

小惠拚命拉著喜多的袖子逼問。過沒多久,小惠突然停止動作,抽了一口氣,彷彿看見不該看的恐怖東西。

她窺探喜多的眼神,嘴唇顫抖。

「剛才的……因為剛才那張照片嗎?」

彷彿有種東西刺痛了喜多,他睜開大眼,緩緩轉頭面對小惠。

剛才的照片——隔著亞森·羅蘋的玻璃窗,龍見秀出了女同志的照片——

小惠雙手捂住嘴巴,呼吸急促,皺著眉頭哭了起來。這樣一看,她那右眼下的黑痣顯得十分哀凄。

喜多無助地望了街燈。怒氣早已消失殆盡,唯有苦澀的後悔漲滿了內心。

他抱起瀕臨崩潰的小惠身軀,緊緊地摟著那小小的背。小惠的淚水滴在喜多的手腕上,冰涼地滲在袖口。

小惠把頭埋在喜多的胸膛呻吟。

「……對不起……我把全部告訴你。全都告訴你……所以聽我說好嗎?」

「好……」

小惠抽搐得厲害,但還是拚命地試圖開口。

「……我啊……舞子老師一直把考試答案泄漏給我……從很久以前開始……一年級的時候,有一次考試前一天,舞子老師找我。她要我去她家教我念書,所以我晚上去找她。結果她給我看了隔天考試的答案……應該拒絕她才對,可是我……」

喜多默默地聽著她的話。有種莫名的情緒,彷彿聽了一個童話故事。在這夢幻般的思緒里,緩緩解開了所有事件的謎團。在舞子身上發現了考試答案,這都是她為了泄漏給小惠。或許這一切早有預感,但已經不重要了。

「……每次考試之前,我都到老師家。我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可是我真的不會念書……結果老師就……在我高二期末考的時候……」

說到這兒,小惠抽搐得更嚴重。

「夠了——」喜多閉上雙眼。

之後的故事不用聽也猜得到。舞子以考試答案作為誘餌,對小惠伸出魔爪。國中時的小惠成績並不好,因為舞子泄漏答案,小惠在高中的成績才會突飛猛進。一旦拉高了成績,小惠當然不希望讓它再度下滑,所以也只能任由舞子擺布。一定是這樣的。

喜多再度用力摟住小惠的肩膀。

小惠不停地繼續說乎停不下來了。

後來兩人關係越來譜,曾被帶去了賓館,更曾經被迫拍下不堪的照片。放學後,也曾在校長室或英文室被迫發生關係。還有,小惠說她愛上了喜多,結果被舞子痛打一頓——小惠將過一切,一字不留,全告訴了喜多。

喜多並沒有對小惠厭惡感。只是,對舞子這個女人恨之入骨了。

將一切懺悔盡了,似乎鬆了一口氣,在喜多的懷裡恢複平靜,呼吸也逐漸緩和下來。

「我啊,」小惠半笑地說,「聽到老師死掉,開心得手舞足蹈呢。我多擔心以後永遠變成她的奴隸呢。」

「如果早知道,我就會打死她。」

喜多低聲呢喃,小惠聽了嘆了一口氣。

「不過,舞子老師為什麼會自殺呢?我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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