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復仇之戰 第二節

穿過校門後三人走向體育館。走過腳踏車停車場旁,穿過「和睦小徑」就會到達體育館。

已經過了放學時間,因此學生稀疏。足球隊員吐著白煙追過他們,由於三年級學生早已退出社團,因此沒人向三人打招呼,也沒人對他們戒慎恐懼。

猜得沒錯,坂東果然正在指導排球隊的練習。無庸置疑,他當然是標準的魔鬼教練。一球接著一球,將排球宛如速射炮般射向球場,女隊員們披頭散髮,發出野獸般的聲音,滾動著她們滿是汗水的身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支排球隊練習如此激烈,卻從未贏過正式比賽。

「嘖!真沒看頭。」

龍見深覺無聊,從口袋掏出煙,但又急忙收回去。

「怎麼辦?」喜多問,「就到練習結束吧?」

「好吧。」橘點頭,但龍見性地說,「啊——叫他過來吧——」

為了取得正式比賽首勝,這練習勢必持續好一段時間。三人猶豫該不該找坂東,索性蹲在門旁,這時剛好坂東發了他們,走了過來。

「唷,什麼風把你們吹來啦」

龍見立刻跳起來,諂媚地做微笑。喜多和橘暗自盤算:這個任務就交給龍見吧。

「其實——」龍見的表情由容立刻轉為愁容,「我們擔心老師是不是很沮喪呢……」

坂東的表情頓時扭曲。這個人永遠學不會如何掩飾情緒。

「你是指舞子小姐吧……真敢相信她會自殺呢。」

「是啊。我們幾個也嚇壞了」

喜多和橘也面向坂東深深點。坂東似乎也渴望找人傾訴。他蹲下來,把排球放在屁股下說:「你們也坐下吧。」隊員在坂東背後偷偷走向飲水機。這也是她們總是打輸球的原因。

「我想知道,」龍見說,「紙上寫說豐滿……不,舞子老師為失戀所苦,這個對象該不會是老師吧?」

「就是這個。」坂東垂頭喪氣地說,「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被警察盤問了好久。因為我的確跟她約會過幾次。」

「所以真的是你啰?」

「喂喂,別瞎猜。她的對象不是我。」

「那到底是誰嘛?」

一如往常,坂東又落入龍見的圈套。

「我不知道。好吧,有件事,是你們我才跟你們說喔,別跟任何人說喔。」

「沒問題,而且我們沒朋友可以說啊。」

龍見的理由很奇怪,但坂東一臉滿意,然後低沉開口。

「其實,我被她甩了。上個月,我向她求婚了……可是馬上遭到拒絕了。」

「求婚?」龍見大喊,急忙捂住自己嘴環顧四周。喝下大量開水的女隊員們只顧著專心聊天,沒聽見他的聲音。

「我很沮喪。」坂東繼續說,「她真的很有魅力,而且很開朗,我真的好迷戀她……」

坂東失落的模樣,讓旁人都不得不同情他。

「不過,為什麼呢?」

「還有什麼為什麼?就是喜歡她呀。我喜歡她天真無邪的個性。」

「我不是問這個,我問的是打叉的理由。她為什麼拒絕你呢?」

「那還用問?舞子小姐喜歡別的男人啊。」

「那到底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說著,坂東望著遠方說:

「她是這麼說的……『你的好意,真的讓我很開心。不過我不行。』」

坂東緊緊抱住雙腿,把下巴塞近膝蓋中間。這麼一來,真不知誰才是高中生。龍見做出無計可施的姿勢,接著由喜多延續話題。

「可是老師,光憑這句話就斷定舞子老師有男朋友呀?」

「我有這種感覺。因為她喜歡別人,所以不能嫁給我。而且,遺書上也寫說——」

坂東把手伸近體育褲口袋。三人訝異地互看對方,橘代表三人發問:「老師,你手上有她的遺書啊?」

「是啊。是我在頂樓發現鞋子和遺書。當時我把它影印下來了。」

口袋裡出現一張摺成四半的紙。坂東毫不遲疑遞給龍見看,龍見慌慌張張地打開紙張。紙上出現潦草的字跡。

我不該愛上你,

我早就知道了。

但我忘不了你,

忘不了你的聲音、你的溫暖。

乾脆把你殺了,然後跟你同歸於盡!

但是,那是無法成真的願望,

所以,我要殺了我自己。

「這是什麼?這真的是遺書嗎?」

喜多狐疑地看了坂東。

「當然是遺書啊。」坂東略顯不悅。

「可是豐滿會寫這種話嗎?很難想像耶,好假喔。」

龍見也不屑地說:「這好像不賣座的演歌歌詞呢。」橘的評語更毒,他說:「這是爛醉女的妄想世界。」

「胡扯!」坂東挑起眉毛說,「女人有很多面向呀。你別看舞子小姐那樣,其實她是個相當認真的女人呢。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幾個老師追求她,不過她都拒絕了。別以貌取人啊!事實上,她是相當單純且不善於跟男性打交道呢!」

三人十分了解坂東想說這些話的心情,但他們腦中的舞子卻是在舞廳狂歡的模樣。

喜多開口。

「可是這份遺書上沒有豐滿的名字,也不曉得是寫給誰的——當初它是裝在信封里嗎?」

「沒有,只有這一張。」坂東拿起遺書說,「這張紙就塞在紅色高跟鞋裡。不過,剛才刑警來說這確實是舞子小姐的筆跡。」

三人不約而同發出驚嘆聲,但喜多立刻跳出來,指著紙張說:「這條線是什麼?」

仔細一看,遺書的影印紙上,平行畫過好幾條淡淡直線,間隔約一公分左右吧。看得更仔細才發現還有幾條斜線壓過直線條。

「你是指這個嗎?」坂東說:「那是因為原本的遺書摺得非常小,而且還被捏成一團,所以紙上出現很多摺痕,影印機把摺痕也印出來了。」

「什麼意思啊?」龍見問。

「不懂嗎?就是說,遺書被摺得像抽籤紙。」

三人還是聽不懂,傻傻地看著坂東。

坂東嘖了一聲,將影印紙摺得又細又長,再猶如擰毛巾般用力擰紙條。影印紙瞬間變成彷彿小孩惡作劇做出的紙劍形狀。

「當時那張紙就是這個樣子。」

坂東站起身子,快速說完這句話,因為排球隊經理拚命呼喊:「老師!老師!」所有隊員都瞪著這位告狀的球隊經理。

「啊,老師,這個——」龍見遞出細長的影印紙,但坂東說:「丟掉吧!」然後背對他們走向球場。他雖然影印了這張紙,但或許已經不願再擁有它了。

這個時候,三人會去的地方只有一個。三人爬上頂樓的水塔,拿打火機當文鎮,將遺書影本攤在地上。

「你們覺得呢?」喜多問。

龍見撩起火紅風衣的衣領說:「警察說這是豐滿的字跡,應該錯不了吧。」他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可是很奇怪啊。被殺了,怎麼會有遺書啊?」

「可能是真的自殺吧。」

「喬治!」喜多兇巴巴地說,「那死在保險箱里的是誰啊?」

「可是……」

「可是什麼?你這豬頭!原本提議抓兇手的人是你耶!開什麼玩笑!」

龍見猶如啄木鳥般頻頻點頭表示反省之意,但他的表情卻說:太艱深了,我搞不懂。

「大白痴!」喜多再度怒斥,改變詢問對象,問橘說:「你覺得呢?」

「……」

喜多早在幾分鐘前就發現了。自從離開坂東後,橘不再有任何發言。

「喂,橘,別不理人啊,我在問你話啊!」

當橘陷入失落病時,喜多通常不會打擾他,但他今天的情緒格外易怒。

「喜多郎,別鬧他呀。」

龍見忘了引起喜多怒火的是自己,出面制止。這時,橘忽然抬起頭。他皺著眉頭,表情也十分嚴肅,似乎苦思著些什麼。

「喜多郎。」橘說。

「幹嘛?」

喜多答得不耐煩,但他發現自己被橘的氣勢嚇到了。

橘淡淡地說:「人啊,終究要別人完整說給他聽才肯相信,只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事情……不是嗎?」

「突然說這幹嘛呀……」

清醒後的橘,常常說出難解的台詞。

「話語啊,話語——」橘說著,直直凝視龍見。

「干、幹嘛?」龍見說。

「喬治,你那晚用了暗號對吧?」

「那、那晚是什麼意思啊?……」

喜多插嘴說:「什麼暗號?」橘不理他,繼續逼問龍見。

「你說過吧。」

龍見撇開眼神,就此沉默。他身體頻頻顫抖,原因或許不只是因為不斷吹襲的寒風而已。

「我一再回想。」橘靜靜地繼續訴說:「我不停回想那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