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4)

鍾躍民把計程車停在一家豪華飯店的門前,這家飯店的客房部經理和他是熟人,曾向他許諾 ,每拉來一位客人住宿,鍾躍民可以得到消費總額的百分之十的回扣,他剛才要是真把

客人 拉到香格里拉飯店,他找誰要回扣去?鍾躍民敏捷地跳下車,搶在門衛拉車門之前打開車門 ,恭敬地扶何眉下了車。

那個男人遞過一張百元鈔票:"不用找了。"

"謝謝先生,您真慷慨。"

那男人挽起何眉準備進門。

鍾躍民追過去:"何小姐請留步。"

何眉停住腳步:"什麼事?"

"不好意思,您剛才答應給我小費,我想您可能是忘了,但這對我卻很重要。"

何眉無奈地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他。

鍾躍民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說:"謝謝何小姐,祝您今晚心想事成,再見!"

鍾躍民跳上汽車開走了,何眉獃獃地望著遠去的汽車發楞。

男人輕輕摟住她:"何小姐,你怎麼了?"

何眉喃喃自語道:"我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這傢伙還挺無賴的。"

鍾躍民按照地址找到一個臨街的,尚未開張的飯館門前,他疑惑地對了對手中的地址,沒錯 ,就是這裡。一個小時以前,他接到了高的電話,這丫頭怪得很,失蹤了這麼長 時間,也不做任何解釋,聽口氣好象昨天剛和鍾躍民見過面似的。她只是讓鍾躍民記下這個 地址,馬上來一趟,她有重要事請鍾躍民幫忙,鍾躍民一聽說高有事求自己,自 然不好推託,他還記得高照顧父親的事,覺得自己欠了這姑娘的人情,他放下電 話,騎上自行車就匆匆趕來。

高正站在人字梯上粉刷天花板,她一見到鍾躍民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這麼長時間沒見了,她既沒有驚喜,也沒有一句起碼的寒喧,她用刷子指了指地板∶"躍民 ,把那個灰漿桶給我遞上來。"

鍾躍民拎起灰桶遞上去:"小高,出什麼事了,這麼火急火燎地約我來?"

"當然有急事,不然敢勞你的大駕?我先把這點兒活兒幹完,咱們一會兒再說。"

鍾躍民四處張望著:"這好象是家要開張的飯館吧?"

"嗯,可能吧。"

"什麼叫可能吧,說話這麼陰陽怪氣的?你給我下來,簡直不象話,這麼長時間沒見了,見 面也不知道叫聲哥,你有點兒禮貌沒有,還反了你啦?給我下來!"

高馬上下了梯子,她用紙巾擦著手說:"哥,我現在有難處,你能幫我 嗎?"

"只要不是借錢,別的忙我都可以幫,你說吧。"

"錢倒不想借,我只想借你的腦子,你看,這是我剛盤下的飯館,你知道,我干這行心裡實 在沒把握,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干,咱們還當合伙人,好嗎?"

鍾躍民馬上表示沒有興趣:"小高,我現在沒錢入股,你就免了吧。"

高望著他說:"可你有能力呀,你的能力值一半的股份,你明白嗎?"

"小高,這是開飯館,不是開救濟站,你是不是想救濟我?"

"我救濟你幹嗎?聽說你計程車開得紅紅火火的,每天都盤算著怎麼宰客,你還用 救濟?我只是想求你幫幫我,幹嗎說這麼難聽,你管不管吧?"

"你想讓我吃軟飯?不行,我鍾躍民還要臉呢。"鍾躍民轉身欲走。

高固執地攔住他:"你敢走,怎麼一點兒紳士風度沒有,你還要一個女人怎麼 求你?"

"小高,我知道你是想幫我,我心裡領情,可幫人沒這麼幫法的,這等於我在占你的便宜 呀。"

"那好,算我僱用你好不好?你來當經理,我當老闆,我這個老闆聽經理的。"

"讓我想想,好嗎?"

" 哎呀,你想什麼,咱們哪有想的時間?這裡有多少活兒呀?我這幾天都快累死了,咱們 就算是說定了,現在該你幹活兒了,我要休息幾天,這兒交給你了,怎麼干你說了算,我走 了啊……"

高走了,鍾躍民站在那裡發了好一會兒愣。

張海洋穿著件背心站在訓練廳的中央,刑警隊的十幾個男女刑警都在一對一的進行散打訓練 。自從張海洋轉業後被分配到刑警隊,他就成了刑警隊的散打教練,這是順理成章的事,當 初公安局選中他,也是因為看中他指揮過偵察分隊,有很多專業技能適合於刑警工作,象他 這樣在部隊從事過十幾年偵察專業的轉業軍官,是最受公安局歡迎的。

刑警隊的隊員們大多數都是從警院、警校畢業的大中專生,只有魏虹等幾個人是從警官大學 畢業的本科生,隊員們都很年輕,大多數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以張海洋的眼光看,他們在院 校里學的一些專業技能都是些小兒科的玩藝,練格鬥時花架子太多,拳腳上缺乏功力,尤其 是腿功很差,能踢過胸就不錯了,象轉身後擺腿這類高難動作幾乎沒人能做,這樣的功夫, 對付一般的流氓小偷尚可,但要對付受過訓練的人就差得太遠了。

張海洋正在指導隊員們練習散打,正好鍾躍民有事來找張海洋,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笑了 起來,對張海洋挖苦道∶"他們是在練舞蹈吧?我怎麼看著有點兒象文革時的忠字舞,你們 是在排練什麼節目嗎?"

張海洋沒好氣地說∶"什麼忠字舞?我們排練《天鵝湖》呢。"

鍾躍民惡毒地嘲諷道∶"那我怎麼沒看見天鵝呢?倒象是進了烤鴨店……"

張海洋罵道∶"你他媽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趕緊走,別招我煩。"

魏虹穿著一身迷彩作訓服走過來,她見過鍾躍民,知道鍾躍民和張海洋的關係,便笑著和鍾 躍民打招呼∶"鍾哥,你來啦?"她轉身遞給張海洋一條毛巾∶"看你這一身汗,快擦擦。 "

鍾躍民笑著問∶"小魏,在你們張隊手下日子不好過吧?我看他成天綳著小臉兒,事兒媽似 的,扛著雞毛當令箭,這剛混上個處級,給我的感覺已經是局級的派頭了,我都替他發愁, 將來真到了局級怎麼辦?"

魏虹看看張海洋笑道∶"鍾哥,你們老戰友開玩笑,我可不敢搭話,要是得罪了張隊,他以 後非給我穿小鞋不行,鍾哥,你喝水嗎?我給你倒水去。"

張海洋用毛巾擦著汗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鍾躍民嚴肅起來∶"我剛才接到寧偉大哥的電話,他母親已經報病危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咱們幫助去料理一下吧。"

張海洋立刻穿上警服∶"你怎麼不早說?趕快走……"

寧偉的母親是夜裡去世的,張海洋和鍾躍民一直和寧偉的哥哥姐姐們守在床頭,老人去世以 後,他們幫助料理了後事,在遺體火化前,家屬們排著隊向遺體告別時,張海洋突然也哭了 起來,鍾躍民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既不勸解,也不吭聲。他了解張海洋的心情,張海洋為 寧偉的事一直感到內疚,他自從轉業回來,一直忙於工作,很少和寧偉見面,對寧偉的家境 根本不了解,如果他早知道,他會想辦法動用自己所有的關係幫助寧偉。他始終認為,寧偉 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與他沒有主動幫助寧偉有很大關係,當年生死與共的戰友,如今竟落 得這樣的下場,張海洋的心裡感到很凄涼。

鍾躍民也在想寧偉,他喜歡寧偉,即使由於寧偉的過錯使他受牽連入獄,他也並不恨寧偉。 每當想起寧偉,鍾躍民總是感到一陣迷惘,感到命運的無常,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 得象寧偉這種性格的人是不會俯首貼耳聽憑命運的擺布的。很難想像,他會心靜如水地度過 十五年的鐵窗生活,寧偉不是那種很在乎生命的人,但凡這種人都會在乎生命的存在狀態。 如果他打算選擇另一種生存方式,憑他的身手,還是有些本錢的。鍾躍民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對付命運最好是採取順其自然的態度,該發生的事必然要發生,該結束的事早晚會結束。

鍾躍民的預感倒底應驗了,寧偉在一個有著濃霧的夜裡開始了行動,他用一條床單搓成了繩 子,套住電網上的瓷珠爬上了高牆,用他事先藏好的電線接在電網線的兩端,以保證電網線 被絞斷後能繼續通電,然後他用偷來的鉗子絞斷了電網線,鑽了出去。這招兒看似簡單,其 實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把身子懸掛在四米多高的大牆上,冒著觸電的危險接上引線, 稍微做出些響動就會引來兩側崗樓上的火力,他成功了,他的成功藉助於過人的膽量,極強 的臂力和腹肌,還有行動計畫的周密性和突然性。為了這次越獄行動,寧偉早就和一個當電 工的犯人交上了朋友,他在收集電線的時候表現得極為謹慎,電線都是些不足四十公分長的 線頭,他把這些線頭連接起來做成了兩根五六米長的引線。至於電工鉗則是傍晚收工時偷的 ,他知道,如果他今晚不行動,那麼明天早晨電工就會發現電工鉗被盜,監獄裡就會展開一 場大搜查,他藏的那些電線和繩子就全被搜出來,如果結局是這樣,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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