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2)

在鍾躍民家,周曉白依偎在鍾躍民身上,她歪頭盯著鍾躍民說:"剛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 們這些人就是流氓,還特別無賴。"

"那後來怎麼又轉變了看法?"

"後來發現你還不是那麼壞,只不過是故意裝的壞,有時還壞得挺可愛的。你知道嗎?那天 你談自己對音樂的感受,真把我聽呆了,我想,一個對音樂這樣敏感的人,肯定是個內心很 豐富的人,大概從那天起,我對你就有了份牽掛。"

"曉白,你有了牽掛,我就慘了,平白無故冒出個管我的人。"

"我管你怎麼啦?我就要管你,誰讓你招我呢?人家好好在那兒滑冰,你非要糾纏,現在後 悔了吧?"

"後悔倒沒有,可是……你們女的是不是特別熱衷對別人指指點點?"

周曉白認真地說:"你說錯了,我沒興趣管別人,我只想阻止你去參與打架,我真不明白, 一個具有藝術氣質的男孩子,怎麼會熱衷打架鬥毆?"

鍾躍民笑笑:"袁軍不是說我是個帶著菜刀的詩人嗎?沒錯,他說得對。"

周曉白輕輕撫摸著他的手:"躍民,你答應我了?"

"答應什麼?"

"那件事不要去,行嗎?"

"不行,我一定要去。"鍾躍民突然變得強硬起來。

周曉白央求著:"算我求你還不行嗎?"

鍾躍民鄭重其事道:"曉白,我答應你這件事完了以後,我再也不打架了,但這次我必須去 。"

周曉白髮了脾氣:"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位置?現在請你選擇一下,你是選擇我還是選擇你 那些狐朋狗友?"

"你讓我為難了,我承認,我喜歡你,但我也不能拋棄朋友。"

"好,鍾躍民,你聽好,從現在起,就當我們從來不認識,我走了。"周曉白轉身欲走。

"你站住。"鍾躍民低吼道。

周曉白停住腳步。

"周曉白,你也給我聽好,我鍾躍民從來不受人要挾,你這套小姐脾氣最好別在我這兒使… …"鍾躍民把一個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周曉白的眼淚滾滾而下,她頭也不回,徑直走了出去。

周曉白在大院門口碰到了剛剛搞完惡作劇的袁軍和鄭桐,她理也沒理地就抹著眼淚跑開了, 搞得兩人一頭霧水。

"這妞兒受什麼委屈了?是不是躍民……"袁軍猜測著。

鍾躍民陰沉著臉給他們開了門。

袁軍笑嘻嘻地說:"我看見周曉白抹著眼淚走的,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圖謀不軌把人家得罪 了?"

鄭桐也壞笑著問:"跟人家動手動腳來著?得手了嗎?"

袁軍語重心長地說:"哥們兒,你太性急啦。"

鍾躍民很煩燥:"我告訴你們,以後誰再和我開這種玩笑,可別怪我翻臉啊。"

"你看、你看,說著說著就急了,真沒勁。

鍾躍民臉色陰沉得嚇人:"袁軍、鄭桐,我有點兒不好的預感,這次恐怕要出大事,你 們都別去了。"

"那你也別去,咱們都不去。"

"我得去,不然李援朝那兒沒法交待,還有,我最不放心的是李奎勇,雖然我和他已經翻了 臉,可一想到他可能要為此送命。我無論如何不能不管。"鍾躍民義無反顧地下了決心。

"躍民,你可千萬要留神,但願別出什麼事。"鄭桐憂心重重地說。

李奎勇怎麼也忘不了他和小混蛋度過的最後一夜。那天晚上,小混蛋神態自若地一支接一支 地吸煙,李奎勇和他爭論了很長時間,最後誰也沒有說服誰,李奎勇認為這次和李援朝的會 面肯定凶多吉少,他建議小混蛋不要去赴約。而小混蛋卻固執地堅持自己的看法,他認為" 老兵"們沒有幾個敢玩命的,從來是詐乎的響,一到動真的時候,一個個跑得比免子還快, 李援朝也是個練嘴的,就他那個熊樣兒,還真不信他敢殺人。

小混蛋說∶"奎勇,我和李援朝的事該有個了斷了,這麼拖下去咱們拖不起,害得你連家也 不敢回,我希望能和李援朝單練一場,不管是誰輸了,就說和算了,世上的事再大也有個完 的時候。"

李奎勇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李援朝不敢殺你?再說了,他也不會和你單練, 他靠的是人多勢眾,犯得上他親自出手嗎?這些老兵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他們就算不 敢殺你也要弄殘了你,何況公安局也在通緝你,老兵們放過你,公安局也饒不了你,我 看你還是到外地躲一陣吧。"

小混蛋搖搖頭∶"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和李援朝都沒有退路了,我們誰也栽不起這個面子 ,早晚要正面交手一場,明天是死是活,我只有奉陪到底了,奎勇,你要是怕事,明天就別 去。"

李奎勇最怕別人說他膽小怕事,他暴怒起來∶"你別說了,明天我陪你就是了,不就是個李 援朝嗎?他又不是三頭六臂,誰怕誰呀?"

李奎勇只記得,那天夜裡四周靜得出奇,連往常喧鬧的蛙嗚聲也聽不見了,小混蛋似乎睡得 並不好,李奎勇半夜一覺醒來,還發現小混蛋在不停地翻身……

那天晚上,鄭桐和袁軍對即將發生的血案毫無預感,他倆一心一意地要把白天的惡作劇玩完 ,此時他們正伏在一個亮著燈的窗戶下,捂著嘴樂得上氣不接下氣。

窗戶里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王主任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你這個混蛋東西,你說,你為 什麼打胖阿姨?"

屋子裡傳來啪啪打耳光的聲音,老三大聲地哭起來。

一個頻率極高的女聲嚷道:"你打孩子幹什麼?是醜事敗露了氣急敗壞吧?"

"你胡說八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清白的……"

"算了吧,說得比唱得還好聽?這麼多年了,我還不了解你?從來就是吃著碗里瞅著鍋里, 你說你,找個什麼不行?非找那個豬八戒?是個女人就比她苗條,你倒是不擇食?什麼豬不 叼狗不啃的東西你都要沾上一把……"

王主任勃然大怒:"你他媽放屁……"

屋子傳來打耳光的聲音。

"姓王的,你敢打我?還反了你啦?你打、你打,今天老娘豁出這條老命跟你拚了……"

屋子裡打做一團。

鄭桐和袁軍捂著嘴,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黑暗中。

那天夜裡,鍾躍民也沒有睡好,他先是做噩夢,夢見李奎勇渾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兩人相 顧無言,突然,李奎勇一頭栽倒在地上……他的母親和一大群弟弟妹妹無助地圍著他的屍體 痛哭……鍾躍民從噩夢中驚醒,他的心在狂跳不已,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他感到一種前所未 有的恐怖,嘴裡喃喃自語道∶奎勇,我求你了行不行?明天千萬別去呀……

李援朝帶著兩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廣場上,他今天特地穿著一身白色的柞蠶絲軍裝,顯得風度 翩翩,他神態自若地點燃一支香煙,漫不經心地向四周巡視。廣場附近的幾條街道上顯得很 平靜,行人匆匆走過,看不出絲毫異常,一輛15路公共汽車從廣場前開過,向西拐進了動物 園總站。兩個佩戴北京衛戍區值勤袖章的武裝士兵從廣場前走過,他們在執行正常的巡邏任 務,誰能料到,一場震動京城的血案馬上就要發生了……

鍾躍民昨天夜裡沒睡好,早晨醒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四十分了,他火燒火燎地騎上自行車飛馳 而去,誰知剛騎到百萬庄路口,斜刺里衝過一輛自行車徑直向他撞過來,鍾躍民沒堤防被撞 倒在地上,他不禁大怒,誰他媽這麼不長眼,活得不耐煩啦?他怒罵著從地上爬起來,正准 備一個耳光扇過去,他突然愣住了,原來是周曉白正笑吟吟地看著他,鍾躍民明白了周曉白 的用意,他惱怒地推起自行車要走,周曉白一把抓住鍾躍民的自行車不鬆手,兩人僵持不下 。

鍾躍民爆發了:"周曉白,你鬆手,你是我什麼人?非要管我的事?"

周曉白毫不示弱地:"我是你女朋友,我就要管。"

"你管不著,滾開……"

周曉白哀求道:"除非你打死我,否則我死也不鬆手,躍民,我求你了。"

鍾躍民拿起掛在車把上的彈簧鎖,威脅著:"你再不鬆開,我要砸了。"

"你打、你打,你要下得了手就打吧。"周曉白耍起賴。

鍾躍民舉起彈簧鎖做威脅狀,周曉白卻輕輕閉上眼睛。鍾躍民無可奈何地放下車鎖……

此時小混蛋和李奎勇正並排一步一步地走進北展廣場。

李援朝毫無表情地注視著小混蛋,用打火機點燃了嘴上的香煙。

小混蛋和李援朝相隔幾米遠站住,兩人靜靜地對視著。氣氛越來越緊張,空氣也彷彿停止了 流動。廣場附近的幾條街道上,突然出現了很多穿軍裝的身影,這些身影正在無聲地向這裡 聚攏過來,慢慢形成一個包圍圈。

小混蛋平靜地說:"李援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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