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全國孝老愛親模範 四八 步入紅地毯——記第二屆全國道德模範吳新芬

藍文君

她是一位大學生,曾經擁有人們羨慕的城市生活;她供職於鄭州一家公司,曾經擁有一份舒適安逸的職業。然而,為了一位因公致殘失去雙臂且不能行走、完全喪失自理能力的軍人,她毅然作出了不平凡的選擇:離開優越的中原城市生活環境,辭去稱心如意的工作崗位,來到雪域高原,來到邊防哨所!她的這一不同凡響的選擇,將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付出、流血、犧牲和一輩子的坎坎坷坷……

你無手,俺有手,我們共用一雙手;

夫從軍,妻擁軍,夫婦同結一顆心……

啊,站在吳新芬面前,聽她講那樸實卻催人淚下的故事,我禁不住淚雨滂沱。縱觀她那浪漫、傳奇的人生軌跡,每一個腳印都閃爍著新時代的光澤!

——獻給吳新芬的歌

吳新芬收到王俊景的最後一封信,是1997年10月16日從西藏錯那浪坡鄉郵政所寄來的,後來就再也收不到他的來信了。過去每周都有信來的王俊景,突然間中斷了,這讓吳新芬備受煎熬。

「莫非是俊景哥軍校畢業瞧不起俺了?」吳新芬在心裡這樣想。

「不會,絕對不會,俊景哥不是那種人!」吳新芬馬上就又自我否定了。

備受煎熬。

吳新芬除了不停地給她心愛的俊景哥寫信,不停地詢問西藏邊防的情況,還寫信給俊景所在連隊領導,探詢他的消息。然而,這一切努力,並未能得到一絲一毫與王俊景相關的消息。因為想念著對方,吳新芬在心裡做過無數次的假設:會不會是因為大雪封山,郵遞中斷?會不會是因為上了巡邏線,遇到什麼麻煩?會不會是因為……所有這一切的假設,最終還是未能得到一星半點兒的答案。

度日如年,吳新芬備受煎熬地熬到了1998年3月。

一天上午,在公司總機班計發工資的吳新芬,在清理包里的東西時,發現了王俊景在洛陽上大學的妹妹王俊麗的學校聯繫電話,她一個電話打了過去,問王俊麗:「你哥最近還好嗎?」

俊麗雖沒有直截了當地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兒,在電話那頭的失聲痛哭告訴她:王俊景出事了!

她趕緊跑回宿舍,又翻出了王俊景三姨媽的電話。王俊景的三姨媽在禹州市城裡居住,這還是俊景寫信告訴她三姨媽家電話號碼的,意在啥時候若去了禹州,遇上什麼不便當的事兒了,可打電話請三姨媽的家人幫忙。吳新芬打通了三姨媽家的電話,作了自我介紹後,三姨媽哭著對新芬說:「五個多月前,俊景為接高壓線,突遭電擊,雙手雙腳全被燒焦,現在已轉到成都軍區總醫院治療,他的兩胳膊兩手已經沒有了……」

有如五雷轟頂,吳新芬的大腦「蒙」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蒙了,她呆了,她痴了,她傻了……放下電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宿舍里的。腦子空空,頭重腳輕,只覺得天旋地轉了,只覺得天塌地陷了。她一夜沒有睡著,就那麼大睜著兩眼發獃發愣。她的思維定格在三姨媽告訴她俊景已經沒有胳膊沒有手上。她躺在床上,忽而又坐起來,摸摸自己的胳膊摸摸自己的手,然後將兩胳膊兩手垂下,僵垂於身體的兩側,用心去體驗人體上肢拿東西的這個部分一旦沒有了的「感覺」和「滋味」——

這人沒有了雙手,那還咋活呀?!

這人沒有了雙手,那還咋活呀?!

……

吳新芬在心裡反覆重複著這個頂頂嚴重的「問題」:沒有了雙手,就無法工作、勞動、穿衣、脫衣、吃喝、拉撒……一句話,人一旦沒有了雙手,就將失去一切生存、自理的能力和自由!

太可怕了!

然而,心地善良的吳新芬,所思所想的卻全是在為她的「俊景哥」而「怕」,擔心她的「俊景哥」從此將再也無法工作、勞動、穿衣、脫衣、吃喝、拉撒……這便是吳新芬的境界,一個「高尚的人、純粹的人、有道德的人」的至美境界!——試想,稍有一點兒「自私」心的話,反正又沒給你王俊景定下終身,充其量只不過與你有些「戀愛」關係,如今你這個人全廢了,不辭而別,揚長而去,甚或是裝不知道,又有何妨?吳新芬卻不這麼想。她滿腦子想的全是「我的好哥哥王俊景今後可怎麼活呀」!她完全沒有去想:我剛剛大學畢業、剛剛找下一份稱心如意工作的吳新芬,若嫁給你這麼個廢人,我這一輩子可怎麼活呀?——

這正是吳新芬的「不同凡人」之所在!

第二天一大早,吳新芬從鄭州趕到300多里外的禹州,去了朱閣鄉邊樓村王俊景家裡。四天後,坐了兩天兩夜火車的吳新芬,趕到成都軍區總醫院,顧不上買束鮮花,顧不上找電梯,一口氣跑到七樓,推開病房門,見到了躺在病床上、沒有了雙臂、頭上用紗布包紮得只露著兩隻眼睛的王俊景。

沉默良久,王俊景問:「誰讓你來的?」

吳新芬說:「我自己要來的。」

王俊景說:「我已經成了個廢人了,啥也不能幹了,你都看到了,你走吧!」

吳新芬說:「我來了,就是來伺候你的,我不走!」

王俊景說:「我不要你伺候,部隊里有人伺候我,你走吧!」

吳新芬心裡清楚,俊景哥不給她好臉色,攆她走,是不想連累她。王俊景越是攆她走,她心裡越是心疼她的「景哥」。

吳新芬走到病床邊,想伸手拉拉俊景身上蓋著的被子,手還沒伸到床前,王俊景就「吼」了起來:「你走你走,別感情用事好不好?」

「俊景哥,即便你有一千個讓我離開你的理由,我也會有一千零一個留下來伺候你的理由。因為,你是為保護人民群眾生命財產負的傷!」吳新芬哭了。

1997年8月,從昆明陸軍學院畢業的王俊景,滿懷激情地向學院提出申請,要求回到了自己原來的部隊錯那邊防某部,被任命為少尉排長。

10月25日,禍從天降!

那天早晨一起床,天上就零零星星下起了小雨。吃過早飯,王俊景和指導員帶領16名戰士上山撿柴,下午5時開始返回。這時,早晨的雨滴已變成了雪花,轉眼間群山披上了銀裝。在快到連隊駐地浪坡鄉政府時,通往鄉政府和河對面兩個村莊的高壓電線,不知幾時被刮斷掉在了路上,已經有幾隻觸電的羊被電死在了那兒。因為危險,兩輛拉木料的車、牧歸的牛羊和群眾無法通過。發現險情,指導員立即派人通知鄉里和電站拉閘停電,隨後問誰會接線?新兵周磊自告奮勇爬上電線杆後,雖入伍前在老家干過接線的活兒,由於正下著雨雪,天氣太冷,被凍僵的手腳不聽使喚,怎麼也接不上那線。

「天太冷了,小周你下來,讓我來吧!」王俊景可著嗓子喊著新兵周磊說。

王俊景爬上了電線杆,這時天已經快黑了,正當他接第三根電線時,突然合閘送電了!王俊景全身上下冒著火花,被吸在了電線杆上!當過往群眾和全體官兵把他從電線杆上挑下來時,他的四肢已經被燒得變了形,兩腋窩及左腳掌已經被電擊穿……

天徹底黑下來了。大家爭分奪秒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撕成布條,找來兩根木棍捆綁成一副簡易擔架。這時全連官兵全都來了,又做了三支火把,八個人一組,輪換著抬起王俊景就往團衛生隊跑。

路況極差、極險,依附山體而開的山道,一些路段幾乎是隨山勢呈直上直下狀,有的地段雪下還埋伏著冰灘。大伙兒生怕王俊景失去意識,抬擔架的人只管盯著腳下的路往前走,護著擔架的同志們不停地呼喊著他的名字。不管是石頭還是泥坑,大家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沖。40多里的山路,四個小時的接力,終於把王俊景抬上了前來接應的救護車。

到了團衛生隊,僅清創手術就做了五個小時。清創一結束,團首長又帶上救護車、推土機,頂風冒雪火速把王俊景送往300多公里之外的解放軍41醫院。時過一天,因41醫院沒有急需搶救用的人體白蛋白,人命關天,西藏軍區政委胡永柱果斷作出指示,又將王俊景緊急送往西藏軍區總醫院……在搶救治療過程中,王俊景先後經歷了四次病危,七次植皮,一次截肢,並被醫生判定:將終生在病床上度過!

王俊景終於答應讓吳新芬留了下來。

吳新芬雖然被王俊景勉強答應留了下來,可他不讓新芬做任何伺候他的事兒,特別是不讓碰他的身體,連摸一下床單也不準。留了下來的吳新芬,心疼著俊景哥的傷勢,在第四天上,商量著要為他做些護理,王俊景不準,吳新芬生氣了,大著嗓門吵他說:「你是不是覺得俺出於同情你、憐憫你,才這樣『巴結』你?你要這樣想可就錯了!實話告訴你吧,你要不是個當兵的,要不是為了保護群眾的生命財產負的傷,俺才不會丟下工作跑來伺候你哩!你看你那自卑的樣子。你不要忘了自己軍人的身份!俺來看你,俺辭了工作來伺候你,不為別的,俺只覺得你是個大英雄,只覺得咱倆過去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應該互相關心!」

一向溫和的吳新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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