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全國助人為樂模範 〇八 活雷鋒歐學聯——記第二屆全國道德模範歐學聯

柴然

歐學聯出生在江蘇省宿遷縣一個窮苦農民家中,那時她的爺爺、奶奶、父親相繼在貧困中死去,與她同齡的兩個表姐妹,也先後餓死在逃荒路上。正當他們饑寒交迫,坐以待斃時,共產黨來了:兩個頭戴紅五星的解放軍和一名村幹部,把一擔救命糧和一頭耕牛送到他們手中。

1961年冬天,19歲的歐學聯,跟著海軍某部轉業戰士夏立勤來到大同煤礦。夏立勤被分配到永定庄礦當採煤工,歐學聯考入大同市第一人民醫院護士班。就在她夜以繼日拚命學習的時候,病魔卻纏上了她。她不得不捲起鋪蓋回家。

1963年3月,毛主席發出「向雷鋒同志學習」的號召,使得一度迷惘痛苦的歐學聯找到了方向。

60年代初,國家處於「非常困難時期」,糧油、肉蛋、疏菜等食品奇缺。歐學聯想,肥料是糧食的糧食,有了肥料,不就能多打糧食?她決定拾糞支援農業生產。歐學聯只有21歲。青年女子拾糞,在當時的農村雖習以為常,然而在礦山,卻絕無僅有。歐學聯學雷鋒做的第一件好事,就是義務為煤礦附近的農業社拾糞。開始的時候,歐學聯不好意思拋頭露面,就在黎明時分,擔著一對糞筐出現在礦區的大街小巷。那時候,騾馬、駱駝及豬羊雞狗也多,拾糞不算難,難的是認清楚是不是糞,因為天還沒有亮。「不怕你笑話,」歐學聯說,「有時候分辨不清是不是糞,就端到鼻子下聞一聞。」一個早晨下來,歐學聯正好能拾滿滿的一擔糞。

當今日47年過去,我們和歐學聯一併轉身回去,所見的是:

她先後被評為山西省勞模、省特級勞模7次;

山西省優秀黨員、黨員標兵7次;

山西省學雷鋒標兵2次;

山西省全民文明禮貌月先進個人;

山西省精神文明標兵;

全國「三八」紅旗手2次;

全國巾幗建設標兵;

全國擁軍優屬模範個人;

出席過全國煤炭會議4次,並被命名為全國煤炭戰線勞模、安全生產先進個人;

被評為全國先進工作者,出席過中國工會第十三次、中國婦女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

1998年選任第九屆全國人大代表;

百名礦工感動中國人物;

2008年第29屆奧運會火炬手;

先後8次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溫家寶集體接見合影留念……

2010年臨近春節的一天,我走進了歐學聯家中。

儘管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她家裡的情況還是讓我吃驚不少。可以說,太貧寒了。「唯一富有」,是裡間小冷屋滿堆著幾大包鞋墊,幾大袋茶葉,當然還有她這些年來所獲得的多種榮譽——照片、獎狀等,她這兩間可稱破敗的小平房,就是家徒四壁。加之天氣十分寒冷,白雪統御,西風卷折,僅靠外間一個小鐵爐來取暖,根本不可能讓小屋溫熱起來,恍惚間,你甚至有進入《智取威虎山》「深山問苦」的戲中情景的錯覺。有同行作家這樣記下:外間,四十年前的箱櫃,四十年前的鏡框,繩子上晾著打著補丁的內衣,鍋里是燴土豆;裡間的窗子被外面的住宅樓擋著,進不來一線陽光,靠近屋頂的牆壁上,有往年漏雨的陳跡。

因又來了她幾個一併服務於礦山的老姊妹,幾個年輕些的接班人,搞得火爐邊坐不下,大家也只好陪著我這個客人站著講話。歐媽媽的老伴夏立勤老伯,只得待在床上。

我眼前的歐學聯,瘦小衰弱,病體纏身——她的子宮、膽囊全部切除了,肺結核、胰腺炎、肝硬化、高血壓、類風濕關節炎,也在折磨著她。

因有大同煤礦文明辦韓科長在場,是她陪同歐學聯上京參加的第二屆全國道德模範表彰大會,不等她們向我介紹情況,我倒想起來中央文明辦資助她這個助人為樂的道德模範的5萬塊錢。這多少對她都是一筆不菲的貼補。可是一問,她卻說:「我沒有要。我不要國家一分錢。」讓我替她一陣兒惋惜。

儘管隨後我把錄音筆打開,她的姊妹們和接班人也爭著在向我講她,講她這幾十年,從礦上到礦工,從礦區到社會,從社會到軍營,我卻想,和她這樣的人坐在一起,哪怕大家都不說話,一樣勝於最到位的採訪。

這下來,我和她講起她的房子。我說,這干打壘似的小棚屋不能再住了,如果礦上再分房,她就應該堅決要下來。結果她說:「人家現在都是商品房,就是給我分,我也買不起呀!」弄得你一時語塞,只好看看在一邊也不知該講什麼的韓科長。而與我擔憂的方向根本不同,是她把她這15平米的小寒窯當寶貝對待。她講她現在最大隱憂,即是礦上要把她這小屋拆掉。她的工作特殊,這小平房直連著小院和街道,如做鞋墊打褙子,那檯子能占著多半條街;如包粽子,只有在院子里生火大幹;當然還有製作茶葉,一樣得有很大一片可照看得住的地方,倘使住樓房,這一切都會變得複雜而難弄,不順手。

還說什麼?我當然在來之前已然知道她三次讓出住房,四次讓出來正式工指標了。

她家因人口多,住房困難,1979年礦上給她分過一套福利樓房。當時能住上樓房還真夠幸福。左鄰右舍都來祝賀。看著母親有些猶豫,兒子說:「好不容易分上樓房,咱們快搬吧!」可是她想,要吧,有人比咱還困難,三代人同堂,擠一間小家;不要吧,人口太多,實在住不下。最後,歐學聯還是做通孩子們的思想工作,把樓房讓給了別人。後來礦上又兩次給她分福利樓房,歐學聯同樣讓給了別人。

至於說招工,如出一轍。她共有四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卻也都讓給了別人。其中一次,她向關心她的礦領導說:「組織和領導的關懷,我心領了。我畢竟是個沒多少文化的家庭婦女,指標還是讓給那些待業青年吧。青年是咱礦上的未來。」

她這樣,不足為怪,畢竟這年間她學雷鋒已成名。要說的,是她的大兒子夏明海的工作,也因有了她這樣一位特殊的母親而一再被耽誤。1981年,明海高中畢業,在家待業。看著一家五口人全靠爸爸一個人的工資過活,明海很是垂頭喪氣。第二年,有關部門在礦區招工,領導考慮到他的情況,決定給他一個正式工指標。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叫李全柱的青年找到歐學聯門上。李全柱的父親早逝,母親長期卧病在床,哥哥又是個殘疾人,一家人生活十分艱難。歐學聯聽著李全柱的訴說,難過得直流眼淚。兒子猜到母親的打算,對她說:「當初你的指標讓給別人,我沒權干涉;這個指標是給我的,我不讓!」歐學聯說:「你是我的兒子,這個指標非讓出來不可。」明海能怎麼辦?痛哭一場罷了。

近20年來,待業的礦工子弟越來越多,沒事幹成天在街上轉悠,有的甚至在社會上鬼混。歐學聯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她憑著自己在社會上的影響,多方聯繫,四處找人,先後安排軍烈屬、特困戶和待業青年長期工、固定工、合同制工180餘人。有人給她測算了一下,她幫這些子弟聯繫工作跑的路,至少能頂一個紅軍長征。

在她的這幫老姊妹中,年已七旬的楊秀珍大娘,顯得格外激動。楊大娘恨不得一口氣把歐學聯這一生做的事都告訴你。甚是有趣,她這樣一個老姊妹,竟然隨了年輕一代的口吻,如韓科長那樣,一口一個「歐媽媽」叫著。楊大娘的雁北土語很重,好在你是個山西作家,雖稍稍吃力,可還是聽明白了。原來,大娘在此是「現身說法」——那已是2005年的事了。

楊大娘的孫女周樂文患有先天性心臟病,8個月時便檢查出來,可是因沒錢一直未治療。到那年小樂文8歲了,看著到了上學年齡,別的孩子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到學校去,她則被病魔纏著,連門也不敢出。

楊大娘是抱著試試看的念頭來找歐學聯的。歐學聯問,病這麼重,怎麼不及早治療?楊大娘說,孩子爹媽都沒工作,靠打零工維持生活,沒錢看病。楊大娘丈夫是個退休工人,煤礦上受了一輩子,也落了一身的病。為了給孫女治病,楊大娘養了豬又養了羊,可怎麼也湊不夠做手術的錢。找人借,連親戚都退避三舍。歐學聯安慰道:「不要緊,咱們大家來湊。」便帶頭捐了款。

歐學聯先領小樂文到大同市醫院做了檢查,又通過自己的影響,聯繫到一家西安的醫院,同意減免相當一部分醫藥費,為周樂文做手術。去西安的時候,歐學聯正在輸液,她擔心半路出了差錯,拔掉針頭,親自陪同小樂文不遠千里趕往醫院。路上的費用還都是她掏的。

手術後,小樂文的身體逐漸向好,背著書包上了學。

同樣通過歐學聯得到救助的人,還有很多。來找她的,都是家境貧寒的重特大病患者,歐學聯盡最大努力,幫他們渡過難關:退休工人黨成喜,教師楊培國,現役軍人王俊的妹妹,農民於家園父子——說起於家園父子,楊大娘嘆著氣說:「這父子二人,父親48歲,兒子才18歲,都是心臟病,由於缺少勞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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