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秘密軍事行動」

「銀湖山莊」的項目毫無疑問地已經劃入歐陽的名下。現在歐陽是名副其實的「開發商」了。按說他很不容易奪下了標的,該高興高興吧。可歐陽笑不出來。

首先是按照與部隊簽訂的合同,歐陽第一筆付出的就是250萬元。

歐陽此刻口袋裡有多少呢?總共加在一起,大約500萬元。不是聽樊迎朝說過,干房地產有300萬元可以干3000萬元的活嗎?可在實際操作時,歐陽才慢慢體會到他口袋裡即便是有500萬元,真要干5000萬元的房地產項目,險情實在太多了!第一次操作,歐陽根本不懂得什麼叫資本運營,只感到原來玩房地產陷阱一個接一個……

不要說土地的招標價與實際合同談下的價錢有幾百萬的差距,這對於歐陽來說相當於幾千萬甚至幾個億的差距,就說他眼下這個「銀湖山莊」,除了前期準備的費用,還有必不可少的工程款、營銷款等等費用,加在一起怎麼著也得準備上千萬元才能轉得動呀!工程未動,歐陽已經付出首筆地價250萬——也就是說他的口袋裡空了一半。再把施工等費用初算一下,至少還得七八百萬!錢在哪兒?死摳也總得有500萬的資金缺口。怎麼辦呢?

歐陽拿著合同回家的那一天,他跟妻子倆人對坐著,長吁短嘆,想不出一個解決辦法——合同簽訂後,每拖一天,等於將上吊的繩索朝自己的脖子上套緊一圈。沒有錢,工程無法開工。找人借錢干,誰借你?妻子插了一句話:聽說人家搞房地產的都是銀行貸的款。歐陽立即否決了:那銀行是國家開的,它貸你款,你得有等值的可以抵押的不動產。我們家有啥?除了你我和一個孩子外,有啥可以抵押呀?

「要不把這地轉讓出去算了!」妻子有些打退堂鼓。

歐陽又堅決否定:「合同簽了,而且比標價高出了二三百萬,我賣給誰?再說,我花了幾個月時間在折騰這事,到手的地我再不幹,這輩子還有出息嗎?戰友們不笑死我?不行,還得幹下去!」

「那等著把我們全家人一起賠進去?」妻子十分擔憂。

「別說晦氣話了!辦法永遠比困難多。」歐陽感到自己的家裡特別鬱悶,便帶上一包煙,獨自出了門。

大街上,人來車往,誰也沒注意馬路邊的一塊水泥磚上坐著一個打腫臉充胖子的小老闆歐陽祥山正在那兒抽著悶煙……

這一夜,歐陽著急,而一直等候在家的妻子比他還要著急。本分且開朗的她,十多年來,跟著歐陽不知吃了多少苦,尤其是歐陽從部隊轉業後,長期漂泊在外,做妻子的她,自己患有嚴重胃病,既要照顧年邁的父母,又要拉扯幼小的女兒。但她相信自己的丈夫總有一天會成功的!最後,乾脆起床,站在窗前,靜靜地守望著歐陽離去的方向。

這一天的晚上風特別大,站在窗前的妻子被凍得渾身發涼,可她依然一動不動,下定決心要等丈夫回來……可天亮時,歐陽還沒回來,於是妻子急得到處打電話,還是找不著人。最後,終於接到了歐陽自己打來的電話,說他在七支隊。

「你還有心思上戰友那裡閑聊?」妻子有些生氣了,以為丈夫去找老戰友下象棋去了呢!

「都什麼時候了,你說我哪有心思找戰友吃乾飯呀?」歐陽沙啞著嗓子告訴妻子,「你不想想,我們的那塊地不是在七支隊嘛!我不上七支隊還能上哪兒?告訴你吧,我終於有了解決資金缺口的辦法,就是利用預售的時間差並採取集團購買的方式來解決。」

原來如此。妻子終於緩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丈夫跑到七支隊是為了「我們的那塊地」去了——自合同簽訂之日起,歐陽夫婦倆在家時經常稱「銀湖山莊」的工地是「我們的那塊地」,這種說法應該也算正確。

「我們的那塊地」現在讓歐陽發愁死了。時值11月份,按歐陽的計畫這項工程必須在明年夏季前完工,否則時間拖得越長有可能越賠個底朝天。

暮秋的深圳,天氣仍然有些悶熱。此刻的「銀湖山莊」只有山而無庄。根據合同,歐陽開發的這塊地實際僅是整個山坡的一側斜坡面。這個斜坡面需要切出一塊可以建兩萬多平方米的樓群和一些配套設施,這就是歐陽向深圳市民所要展示的未來的「銀湖山莊」。

山上長滿了雜草,大片蔥綠的樹木證明了這兒是一個過去一直不被人關注的偏僻荒丘。兩道高壓線橫穿于山丘的東西,正好在「銀湖山莊」的上方形成一個高壓走廊;山坡下緊鄰一條土公路,偶爾有幾台拉石子的卡車經過,再也看不到此地與繁華的「深圳」有絲毫相關的印跡。沒有上下水,數百米之內沒有一間商店,更沒有一所學校,將來房子造好了會不會有人來買呀?在百米高的山頂上,歐陽頭戴一頂破草帽,俯視著眼前與他命運連在一起的這塊荒丘之地,苦苦地一遍遍地思忖著……他感到無法排斥的愁雲每天都籠罩在心頭。那些日子裡,他整天戴著草帽,帶上幾包花生米,獨自爬上山頭,沖著自己的那塊山地發獃。一千次、一萬次地問自己:這麼個地方蓋樓,綜合成本到底要多少錢?蓋起來的房子到底能不能賣掉?

沒有結論。花生米不過癮,後來改成啤酒,啤酒也不帶勁,最後改成兩塊錢一瓶的廣東米酒……可廣東米酒不能多喝,喝醉了更完!

「我當時痛苦死了,又沒人商量,一個人越想越不對勁,恨不得拿根繩子吊在哪棵樹上死了算了……」歐陽那天帶我上早已成為都市一角的銀湖山莊參觀時,回憶起當年的情景他說了這句話。

「呂華,你來!現在就來,我快要死啦!你快點上我這兒來一趟!」有一天,歐陽感到心頭憋得氣發短,便給好友呂華打了個電話。這電話讓呂華嚇了一跳,以為歐陽發生了什麼不測,馬不停蹄地從公司趕到了銀湖。呂華曾任深圳大學房地產專業的老師,又擔任過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總經理,歐陽讓他來參謀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山頂的一片荒地草叢裡,歐陽直起疲倦的身子,指指眼前的那片山嶽,急切地問呂華:「兄弟,你對房地產是內行,看看這塊地到底行不行?」

呂華披荊斬棘,認真地轉了一遍山坡,然後肯定地對歐陽說:「可以做!」

歐陽的眼睛立即放射光芒,雙手握住呂華的胳膊,懇切地說:「兄弟,你來幫我一起做行嗎?」

呂華笑了,想了想,問:「除了我,你公司還有誰?」

歐陽尷尬地:「目前沒人,只有我自己一個人。」

呂華笑得更開心了:「那好,我幫定你了!」

歐陽這一天太高興了。在他看來,由好友呂華認定這地可以開發,就等於說他歐陽跟部隊簽下這地的合同時沒看走眼!再往深里說,這地只要開發好,肯定是可以賺錢的!歐陽這時已經想起樊總起初採取過的集團購買的銷售策略。

對,干吧!歐陽與呂華商定:由他歐陽負責抓總,眼下他的任務是負責工地和設計及以後的銷售。呂華主跑審批手續。財務嘛還是由自己的老婆負責。三人分工後,歐陽全力以赴抓設計。因為設計不拿出來,呂華跑審批也沒辦法做。

找誰設計呀?歐陽第一個閃出的念頭是:必須找一家正規的設計單位的設計師,深圳搞設計的滿街都是,但那些無資質的黑設計會害死人的。這一點歐陽多少聽說過。所以他第一選擇就是找市政設計院。

「不可能,你要這麼短時間拿出來,在我們設計院的歷史上可從來沒有過。」當歐陽第一次開口希望市政設計院的設計師能在來年春節前把他的「銀湖山莊」設計圖拿出來時,當場被拒絕了。

「我可以付加急費!」歐陽有些急了,拉住設計院領導的衣袖懇求道。

「你想出什麼價?」

歐陽說了個數。

「哈哈哈,歐總,你不會是跟我們開玩笑吧?你說這個價,實際上比我們平常要你的普通價還低出一大截呢!」

歐陽愣在那兒,許久沒說話。「那、那按你們說的普通價做,我這個項目的設計圖得到什麼時候拿出來?」

「半年,快一點半年吧!」

「不行!我已經定好春節後就要開工的!半年肯定不行!」歐陽心想,我等你這邊設計圖紙半年,報批那兒再擱置一年半載的,我歐陽非死不可!

「那最好你另找一家設計院。」人家關上了辦公室大門。歐陽感到伸出的第一腳就被人踢得很疼。

沒有設計圖紙,工程只能幹等。歐陽無法接受這種浪費時間的殘酷現實。無奈,他只得採取了另一種戰術——去磨設計院的具體設計師,爭取請他們幫忙。他一次又一次地往設計院跑,人家9點鐘上班,他8點半前就到了設計院;人家中午吃飯休息,他給人家送水端茶;人家下班了,他幫人家整理桌子關好門窗……設計院的設計師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老闆」,於是沒幾天,「歐總」在眾設計師的眼裡成了熟悉而親切的「哥們兒」。

「要不歐總我就接你的活吧!」一天,設計師盧立澄對歐陽說。

歐陽激動地朝盧立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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