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我能和你一起共享幸福嗎?

我爸爸這樣說過:

因為我是爸爸的女兒,

所以我要好好活著,嫁個好人家;

我的姐姐們也有好好活著的責任。

坐著聊了沒多久,就開始感覺到累了,一開始並不是想這樣,但是,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肩並肩地躺在卧室的床上。只脫了皮鞋和夾克,衣服還是完整地穿在身上,就和以前去錄像廳的時候一樣。

對這個自己越來越喜歡同時越來越感興趣的女人,突然間,男人間起了以前沒有勇氣問的問題——為什麼你最近這麼需要錢?

「在我家,我沒有單獨的房間,卻有我的花園。但是由於我爸爸給別人擔保,中間被擔保人出事了,我那有花園的家要被拍賣而沒有了。」說著這個老土的理由,她的臉因有點不好意思而變紅了。女孩笑起來的樣子就像花兒一樣。有著花一樣的臉的這個女孩兒一直喋喋不休地絮叨著自己的家人。「給我們提供花園的爸爸,整天訓斥我最近為什麼不去相親的媽媽,聰明漂亮、偶爾讓人生氣但是又非常善良的二姐,家裡的頂樑柱弟弟,為照顧好生病的姐夫而去農村採藥草的大姐,還有就是大姐留下的侄子。」

「多好啊,你,能和你的家人一直在一起,不分開。」道營說。這時,道營想起了和自己已經失去的家人度過的最後的一個有著金黃色陽光的下午。關於那天下午,道營翻來覆去地想過很多次。太陽下山回家的時候,自己從看上去很疲憊的哥哥的手裡接過了鑰匙……如果當時自己不駕車的話,結果會是什麼樣的呢?

已經五年過去,他對傾聽自己身世的三順露出了自嘲的微笑後接著說道:「如果那樣的話,哥哥和嫂子現在還活著;七歲的美珠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能說話,而是會在我彈鋼琴的時候伴著音樂給我唱歌了;我的褪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到下雨天就刺痛難忍。」

「離別的那天,我的臉一定顯得格外的蒼白。如果不是她走了,我也就不會這樣稀里糊塗地等著她。雖然我的身體還活著,但是我的心早已經死了。如果那天我不駕車出去的話,我人生里風華正茂的時期也不會像葬禮一樣的度過。」

靜靜聽著道營遭遇的三順獃獃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輕聲地說道:

「但是哪有什麼如果啊?」

道營好像同意剛剛打完嗝的三順的話似地點了點頭。確實是沒有用的,但因為是他駕車出的車禍,所以儘管知道三順說得沒錯,心裡卻仍然不能放棄那樣的假設:如果那天我不去,如果我不從哥哥手裡接過鑰匙,如果我不從我認為的那條近路走的話,可能什麼事情都沒有。

道營的沉思因躺在他旁邊的三順那柔軟的手而被打斷,曾經很多次都是道營撫摸著三順的臉,而現在卻是三順在摸著道營的臉。輕輕的,好像是告訴他不要再為此事而難過了。

「難道現在還不應該幸福地活著嗎?你和我。」

她那從容不迫的聲音和溫柔的手使他的眼角變濕潤了。他不想讓女孩子看見他哭的樣子就把自己的臉埋在女孩子的懷裡,兩手抱著她的身體輕聲地說:「你,應該好好地幸福地活著,但是我沒有幸福活著的權利了。」

那一瞬間,三順慌了,她慌極了。第一是因為從來沒有和一個男的在床上這樣的靠近,這樣緊緊地擁在一起。如果讓媽媽或者是二英姐姐看到了,那將是……還有就是為什麼道營偏偏將頭埋在她的肉最多的部位。

這個姿勢讓她覺得很驚慌,再有就是關於道營有沒有幸福的權利。三順覺得回答這個問題對自己是一個很為難的問題。這時她應該怎麼回答呢?不經意說錯了的話,喜歡嘲笑人的道營說不定又會嘲笑自己。

想了很久的三順最後吞吞吐吐地回答說:

「對了,我的爸爸說過,因為我是爸爸的女兒,所以我要好好活著,嫁個好人家;我的姐姐們也有好好活著的責任。」

三順非常認真的回答完全不像是憲法所說的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那樣刻板,就這樣說明自己要有幸福生活的理由還是讓她緊張得滿頭大汗。

「道營,如果一直為了應不應該追求幸福這件事整日苦惱,壓力很重,最後變得像老光棍兒一樣的話,你的媽媽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不是嗎?」

就在這一刻,這一瞬間,三順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將頭埋在自己肚子上的道營「噗」地笑了。同時三順也感覺到了道營均勻的呼吸。整天叫我不要這樣笑的道營現在竟然在自己的肚子上笑個不停。

不管三順怎樣地想把道營的頭從自己的肚子上移開,道營還是把頭一直深深地埋在裡邊,笑到最後道營輕聲地對三順說:

「我真的很喜歡你,一看到你就想笑。」

他是說我可笑嗎?聽到一個男的對自己說想笑是好的意思,還是不好的意思?

道營像是看出了三順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笑著說:

「是好的意思啊。」

三順這才放心,直到過了一會兒他的低聲在她耳邊響起。

「現在我可以想像我如果抱住你會是什麼樣子。」

說實話,三順很害怕,她想起了他相親時對來相親的女孩子說的話。

——對了.你能不能想像到你和我接吻、擁抱.最終在一張床上纏綿?

——我不能想像在對你一點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和你接吻、微愛,最終完或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和他來到了這個賓館是這樣的突然,現在,檯燈發出的光渲染成一片,一起躺著的大床,這一切都開始變得那樣的令人毛骨悚然。在巴黎時和閔賢字也有過一次是像現在這樣,當時不管怎麼說,逃過了一劫,但是現在?

不知不覺地埋在三順懷裡的道營的臉開始慢慢地向三順的臉逼過來。

這不可以!三順雖然喜歡這個人,但是她不想和正在等著別的女孩子的道營有身體的接觸。她非常緊張,她想告訴他說不行。道營用非常嚴肅的神情注視著她,猛地在三順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躺在三順身旁看著天花板這樣說道:「還是下次吧!」

今天真是經歷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他說這句話的幾秒鐘之前,這個黑暗的夜晚是那樣地讓她極度緊張。躺在道營懷裡的三順這樣想。

不知不覺地,三順在混雜著面霜和香煙氣息的他的懷中睡著了,好像他的懷一開始就是她的一樣,哪怕她的二英姐姐看到現在的場景會被氣暈。

和這個男的在賓館的房間里就這樣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推門出去了。這種情況在她金三順二十九年的人生里是頭一次發生,雖然以前在道營的公寓樓里一起共度過晨光,記得當時醒來的時候,她嚇了一跳,腦子裡只有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的想法。但是現在不同,三順是在沒有喝一滴酒很清醒的情況下,是在自願的情況下和這個男人在同一個床上過了一夜。還有和上次不同的是現在三順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潮。

沒有讓媽媽看到現在的場景真是太幸運了。如果媽媽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她會當場就把我的頭髮都給剃光。幸虧這裡是地球裡面的月亮國。

在旁邊等著道營結賬的三順面前出現了那張再熟悉不過,但又不想見到的臉。

「聽說是你在我的訂婚蛋糕里放上辣椒面的?」

不管怎麼說,三順算是過了一個羅曼蒂克的夜晚,所以當她面對這個遭遇未婚夫變心的女孩兒,並且聽到女孩令人意外地用文靜的聲音這樣問的時候,她的心咔嚓一下掉了下來。雖然閔賢宇是個即使流淚也不值得可憐的人,但是鄭惠蓮除了在Nantes讓三順難堪以外並沒有什麼罪啊!

現在想想覺得訂婚式那天的辣椒面蛋糕也實在是太過分了,三順趕緊放下架子向自己的高中同學道歉:

「我真對不起你。」

「對我你當然要說對不起了,如果你還是個人。」

這個公主式的傲慢回答讓三順剛剛的那點歉意像煙霧一樣消散了。

「我首先要說明,和閔賢宇先交往的人是我。現在我和他分手覺得幸運,但是當時他是因為你而背叛了我。」

惠蓮用陰陽怪氣的語調向睜著兔子眼不知所措的三順繼續說道:「你不看CF嗎?愛情是流動的,是會變的。優秀的女人永遠都是和優秀的男人搭配。雖然閔賢字有交往的女友這個事實我當時並不知道,但是即使我當時知道了,也不會介意的,更何況是像你這樣的,我就更沒有什麼話要說了。」

三順感到抱歉的心情頓時不見了,心中一股怒火冒了上來。惠蓮沒有覺察到不知什麼時候,三順嘴角的諷刺變得和道營的差不多了。

「愛情真的好像是流動的,昨天看見你的未婚夫想和你結束呢。」

三順的一擊奏效了,惠蓮的表情變得像被打了臉蛋似的。過了一會兒,從她端正地抹著淡棕色口紅的嘴唇里冒出因磨牙而顫抖的聲音:

「那個人已經不是和我訂婚的人了,因為你,我們分手了。對了,在這一點上我得感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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