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愛情(Iamour)

關於那甜和苦

因為甜蜜、柔和,所以輕悠,

但與此同時又稍苦,所以深奧。

這蛋糕里蘊含著透過真愛能明白的所有東西。

那天晚上,三順結束約會回家後,從她手裡接過蛋糕盒的二姐眼珠子敏捷地轉個不停。

「世真集團的二兒子,我好像從哪兒聽說過。這個,就是那位男人給你買的吧?」

「你怎麼知道的?」

二英覺得妹妹提的這個問題根本不算是問題,所以回答道:

「怎麼知道的?看看這些東西就知道了嘛!你現在是欠了差不多五千萬債的欠債鬼,欠債鬼哪有那麼多的錢去買這些昂貴的東西呀!既然是出去和男人見面,這一大束鮮花和一大堆蛋糕應該全都是從那男人手裡接過來的吧?」

「姐姐好像真的能去當偵探了。」

二英用複雜的眼神注視著一邊笑著一邊換衣服的妹妹。

「那麼這一整天你和你的假男朋友都玩了些什麼?」

「還不是一些老套的約會方式,一起吃吃飯,看看電影。」

往臉上擦抹卸妝膏的同時,三順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今天約會的情景:只有撐開兩隻手臂才能抱住的鮮花,還有和自己一起歡度約會時光的對象。

——我們還只是交往了三個月.這個時候也正是出於好感而湧現的興奮在一縷一縷繁殖的時候.昕以雄性為了追求自己喜歡的雌性.是不會嫌棄肉麻舉動的,那麼.接受吧。

——不要像傻瓜一樣縮著肩膀.仰起下巴光明正大地坐著,如果只有你自己.你願意怎樣喊叫都與我無關.但我的愛人是不可以這樣掉價的,

——你認為是和一個與乞丐沒什麼兩樣的傢伙交往了嗎?真的很慶幸。因為旱就和那個傢伙分手了。

雖然直到現在還覺得道營是人類中的一個妖怪,但是今天這妖怪卻顯得格外的帥氣。三順一邊抹雪花膏一邊直直地盯著鏡子傻笑,姐姐二英突然問道:

「那個男人是什麼樣的人啊?以前你不是說他是一個晦氣的人嗎?」

「仍然挺晦氣的,如果用一句話表達的話——是一個長得好但好像妖怪一樣的人,是一個讓人全然摸不著頭腦的人,但是……有時候又看起來像個好人的人。」

就是說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但是三順咽下了後面要說的這句話。不過,雖然三順咽下了想說的話,二英也能猜透,因為三順是一個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表露在臉上的人。所以即使三順的臉上塗滿了雪花膏,二英也能透過雪花膏看清妹妹的表情甚至於看穿她的心思。

「小心點兒吧。」

看到姐姐突然間變得嚴肅起來,不知原由的三順感到莫名其妙。

「什麼?」

「叫你小心,千萬別愛上那個人了。這種人是不把我們這樣的人看作和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的。如果他們認為自己是地球人的話,就會把我們看作是從火星或者木星上來的外星人。雖然你已經老大不小的了,但你是一個以為用真心就能做好每一件事的傻瓜呀,我是擔心你才說這樣的話的。」

這的確是姐姐因為擔心妹妹而說的話。二英是這家裡唯一知道妹妹的契約的人。三順能謀求到五千萬錢的事就算不跟別人說,也得跟眼光如電的二姐說。無比聰明的姐姐不相信妹妹因為運氣好而能在銀行借到貸款還債的事,還威脅三順說,如果不說實話的話就把事情告訴父母。把事情的原委都向姐姐透露後,三順還以為姐姐會在內心裡罵自己是個「瘋女人」,但是姐姐並沒有罵人,只是像平常一樣冷靜地說道:

「不需要用一年的時間還債。像你姐夫那樣的人如果回國,慰撫金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只要幾個月就可以了,你就堅持到那個時候吧。不過不管怎樣,你,還是小心點兒吧。」

直到現在姐姐還是對過幾天就要三十歲的妹妹不放心,一邊用很不放心的眼神看著她,一邊說著「小心點兒」的話。如果是平常的話,三順說不定會用「什麼小心不小的,你太誇張了吧!姐姐」來對答,但是現在的三順卻覺得姐姐說的話格外的刺耳,她有點不高興地說道:

「姐姐以前不也是覺得只要用真心去對待,一切就都會順利的嗎?」

「所以姐姐就成現在這副模樣、這副德性了呀。」

說著那種話的姐姐,臉上飽含著一種自嘲的表情。就像三順說的那樣,二英曾經覺得只要用真心對待,不管和誰都會有很好的溝通的。所以,作為做糕餅家的二女兒,她和一個注視自己很久的家庭富足的男人談戀愛,最後結婚了。但是二姐後來以某種令三順不能理解的理由提出要和丈夫離婚而回到了娘家。現在,二英再也不說像「只要真心付出無論什麼都能做成」這樣的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鷦鷯追鸛,追著追著腿都會摔斷」這樣的話了。

對於姐姐這樣的變化,三順的心情顯得錯綜複雜。儘管自己也一直認為和那個叫張道營的男人最終結局只能是像地球和火星那樣分開生活,但這只是自己心裡的想法,誰都沒當面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這次從姐姐那兒明確地聽到了這樣的實話,心裡感覺很不是滋味。想到這兒,三順突然阻止了自己的想法。等等,不是滋味?我為什麼會這樣?我們不是在真正約會,而只是一場假的約會罷了。

「你太誇張了,姐姐。那個男人是個長得像美男子的妖怪,我向他借了五千萬塊錢的代價只是和他一起吃吃飯,看看電影罷了。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什麼了。」

聽了妹妹說的話,二英半信半疑地看著三順。妹妹面對的不是什麼姻緣,而可能是被那男人迷住後再遭當頭一棒子的結局,所以她一定要讓妹妹頭腦清醒。

經受大約二十秒左右姐姐那樣奇怪的眼神後,三順開始對姐姐發牢騷,說自己的臉都要被看穿了。姐姐那平靜的嗓音在妹妹的耳邊響起:

「那就好。聽說世真集團的二兒子,在幾年前發生的哥哥和嫂子死去,自己也被送往醫院搶救的那場慘不忍睹的交通事故之前,曾經有一段非常熱烈的戀情。聽說是格外親熱的關係,而且在小區內都傳出要訂婚的消息了。嗯,對了,難怪這個名字聽著耳熟。」

對於姐姐說的話,三順並沒有感到吃驚。道營哥嫂的去世,因為車禍到現在還不能活動自如的腿,這些三順已經都知道了。至於他曾談過戀愛,對於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來說,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談過戀愛的話,那才反而覺得奇怪呢。況且我現在又不是和那個人在真正的交往當中,沒什麼啦。

三順擦掉粘在臉上的雪花膏以後,作出毫不關心的樣子回答道:「原來是這樣啊。」但是那天晚上,三順、姐姐和侄女三人一起睡的時候,三順看著天花板,開始空想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來。

「說那妖怪有一段熱烈的戀情,真是難以想像。」

三順感到姐姐說的那熱烈的戀情是那樣的遙遠。熱烈的戀情?那會是什麼樣的呢?

不管怎樣,那天晚上三順很長時間都難以入睡。

沒睡好覺的三順比平常更早地來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打開還黑暗的廚房的燈以後,耀眼的光芒灑在了三順的頭上。三順穿上白色工作服,圍上圍裙,開始往烤板抹黃油。把黃油熱一熱,再把又白又黃的雞蛋打破。然後把比早晨的陽光顏色更濃一點的雞蛋液熱一熱,和融化的黃油一起倒入又白又細又滑的麵粉中,用攪拌機像卷龍捲風似地來回攪拌。蛋液、黃油和麵粉經過均勻地攪拌後被三順放在烤板上推進烤箱里烤。

做完這些以後,三順鬆了一口氣,她從自動販賣機那兒買來一杯咖啡,然後走到散發出麵包香氣的烤箱旁邊,用鼻子靠近使勁聞那烤麵包的香氣。三順覺得這香氣是哪兒都找不到的,是和媽媽做的大醬湯的香氣不相上下的。那樣香的味道就像是昨晚的空想一樣,使她無法入睡。在這樣的感覺中,三順忐忑不安的心逐漸地平定了下來。

人們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往往會對症下藥。那麼如果這種不舒服不能用藥來解決的話,就要另外想辦法對付了。比如無節制地睡、吃,聽音樂,大喊大叫……

金三順為自己開發的治療法就是早晨在工作崗位上虔誠地工作。在自己真心付出幾年的時間去愛自己的男朋友,但還是遭到失戀的時候;在明白自己思念的那個男人並不是一個好人的時候;在被工作單位開除的時候;在自己面臨被從花圃家中轟走的危機的時候,三順都像是咽救命葯一般地吃飯、喝酒,並且在酒勁消失之前大清早就來到了這工作的地方。

——可是我今天是為了什麼來到這兒咽救命葯的呢?

把烤得又圓又軟的海綿蛋糕切成兩等分,並且在被切的那一面抹上用紅酒調理的果醬後,三順默默地向自己問道。為什麼自己睡不著覺呢?昨晚姐姐說的話又在三順的耳畔響起。

——那就好。聽說世真集團的二兒子.在幾年前發生的哥哥和嫂子死去.自己也被送往醫皖搶救的那場慘不忍睹的交通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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