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2)

在餐點還沒有上來的這段時間裡,三順再次用無聲慘叫的表情對著眼前坐著的男人。男人卻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女人壓低嗓門小聲地叫喊:

「我知道您很有錢,可是這樣也很浪費呀!"

但是男人裝作沒有聽見女人說的話:

「這是有必要的。因為這裡是我母親和同學常來之地,現在正向這裡瞥眼的那些認識我母親的人一定會把這個場面告訴我的母親的。因為她還在半信半疑的,所以需要有人告訴她有這一事。說浪費,這話有些嚴重了吧。你和我都是依靠消費生活的呀!」

但是三順還是不舒服。在這樣優雅和華麗的環境之下她是絕對不會垂頭喪氣的,不過除了向這個男人借了五千萬韓元以外,三順不想再有別的負擔了。閃爍的燭台,閃爍的豪華吊燈,裝飾在餐桌上的優雅的花,悅耳的音樂……所有這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格格不入。

男人望著萎縮的女人,斬釘截鐵地以命令的語調說:

「不要像傻瓜一樣縮著肩膀,仰起下巴光明正大地坐著。如果只有你自己你願意怎樣喊叫都與我無關,但我的愛人是不可以這樣掉價的。」

在三順還沒有對那一番話作出反駁前,道營品嘗了給他們送來的淡綠色葡萄,並把它撥到了三順的碟子里。可以看出他每個動作都非常優雅。那動作優雅的男人譏諷嘲弄地問她:

「看著我,到底是誰說受不了被隨便對待的?」

三順確實說過這話,隨便而且吝嗇地對待戀人的人她就不喜歡。

「我也是很認真生活的人,因為我是第三個女兒,沒有我的允許就給我起個三順這樣可笑的名字,別人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笑話我,我不能忍受。我無論在哪裡都有資格受到尊重,當然,也不要那樣奢侈。」三順這樣想著。

女人使勁地握住了叉子,然後突然想起來了似地問男人:

「這個,是由你來結賬對吧?」

對面戴著無框眼鏡的男人微微地笑了起來:

「是的。」

白吃了一頓昂貴的盛餐感覺真的非常好。但是,看得出來,從一開始,這位厲害的男人就不是僅為了做宣傳而把三順領到這個地方來的。用餐後,看到多得嚇人的滿滿一車甜點,三順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有必要這麼奢侈嗎?」

看到三順膩煩的表情,這位男人笑著辯白道:

「那當然啦!到敵方來搜集情報,是要有所收穫的嘛。嘗嘗吧,不光做要講究學問,吃也是要講究學問的。」

酸牙的紫紅色Cassis Moose、添加菠蘿的美麗的「黃玉」、從牛奶中悄悄散發出杏仁香味的白色Blanger』、蜂蜜和桃子混合做成的蜂蜜慕司、可愛的櫻桃奶油蛋糕Montmorancy、甜而涼爽的梨Tarte、把奶油做成天鵝形狀的風味獨特的四種奶油泡芙等等。如果童年時看到擺在眼前的各種各樣的蛋糕,三順肯定會大叫萬歲的。但是現在的三順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對於這個男人說的吃也是一種學問的話,三順雖然沒有要反駁的意思,但是這麼多的蛋糕,怎麼才能吃完呀! 對對方說自己現在正在減肥吧!

看著三順要哭的面孔,男人露出了像海賊似的微笑。

「是騙你的啦!好了,想讓你事業成功才點的這些,所以不要發牢騷,快點吃吧!」

「你現在是要使我變得痛苦才故意這麼做的吧?」

厚顏無恥的男人堅決不罷休:「你現在才知道啊?」

「用吃的東西來拷問一個人,是世界上最為卑劣的事情!」

「我本來就是一個卑劣的人。」

認為用爭吵是決定不了勝負的三順轉過頭去,打算問服務員所有的蛋糕是否可以打包帶走。

正在這時,坐在他們對面餐桌上的一對男女向她這邊走來。

「天哪!三順啊!你是三順對吧?」

那使人起雞皮疙瘩的嬌氣的「天哪!三順啊!」就像警鐘的聲音一樣在三順的腦子裡轉悠起來。

去年聖誕在一個預料不到的地方她也曾聽過這樣的嗓音。雖然她當時並不知道這令人厭煩的嬌氣嗓音的主人是誰。現在,這個因為搶奪三順戀人而付出吃訂婚蛋糕流淚的慘痛代價的女人——鄭惠蓮,還有她的未婚夫閔賢字又一次站在了三順的面前。

「你怎麼會來這裡呀?對了,旁邊的這位是?」

看著面帶微笑提問的惠蓮和站在她旁邊表情特別不自然的賢宇,三順在內心暗暗地責罵著。怎麼又在這個地方遇見了不想再見到第二次的討厭的這兩個人呢。

閔賢宇是怎樣將訂婚蛋糕的事巧妙地向鄭惠蓮解釋,以至於兩人還能並排站在一起,並且惠蓮還帶著撒嬌似的微笑?三順在慶幸惠蓮沒有因自己破壞了訂婚典禮而撲上來抓住自己的頭髮的同時,也格外地好奇賢宇究竟對未婚妻撒了什麼樣的謊,使「和平」能保持到現在。惠蓮也在那一瞬間表現出了對三順的好奇。

「地球真是太小了!真沒想到在這裡也能見面。坐在旁邊的這位是——和你一起來的吧?」

如果從惠蓮的話語中能夠感覺到「像你這樣的人也能來這種地方」的蔑視色彩的話,那麼,當她看到道營而感到驚訝和嫉妒的同時,是否又會產生一種遇害妄想症呢?

如果道營真的是男朋友的話,就能擺出架子來給惠蓮介紹了,可是,道營不是真的男朋友。戀人只不過是假裝的。而且,和一位不是戀人關係的男人在高檔的餐廳里一起享用蛋糕的場面居然又被鄭惠蓮發現了!

「啊……這個嘛,所以說嘛,這位是……」

由於三順不能解釋清楚這位男人和自己是什麼關係,這使惠蓮充滿了疑惑:

「問你是誰,為什麼這樣吞吞吐吐的呀?你不可能是和一位有婦之夫在交往吧?」

短暫的沉默以後,惠蓮的臉上開始浮現出非常露骨的輕蔑。就在那時,站在三順身邊的道營打破沉靜,使每個人的耳邊又能聽到聲音:

「看起來是你認識的人,為什麼不做個介紹啊?」

「哦,這……」

能感覺到道營的手搭在自己肩膀的同時,三順的話變得更結巴了。但是,不論她是否驚慌,道營向賢宇和惠蓮露出了友善的微笑。那是一種如果不知道他是邪惡妖怪就會被一下子迷住的偽善的微笑。

「看起來好像是我們三順的朋友吧?初次見面。我叫張道營。」

「我叫閔賢宇,這位是我的未婚妻。」

到這時,做著尷尬的表情站在惠蓮旁邊的賢字才闊步向前和道營握手。從表面上看,兩位男人互相鄭重地與對方握手的情形,就像一幅畫一樣,事實上,那一瞬間,兩個男人之間正互相穿梭著一種奇妙的神經電波。道營一邊觀察站在惠蓮旁邊的賢宇,一邊想著:

「腳踏兩隻船利用下流無恥的方法使女人寒心的人,居然長成這副模樣啊。」

看著表面上露出輕鬆微笑的道營,賢宇同時也在想著:

「哼,雖然無法和我做比較,(不管怎樣長得還很帥的嘛!)可是,三順這女人,居然是在說不願和我分手而想哭以至於做了撒了辣椒面的蛋糕的今年,又和另外的男人交往了?哼,最後是因為看到她臃腫的身體而決定分手的,現在再看看,又覺得她挺可愛的了。」

當然,要論美貌的話,現在的未婚妻惠蓮壓倒三順是綽綽有餘的了。可是,最近在他的腦子裡,談戀愛時聽到的鐘聲,正在一點點地變得稀落了。大概如果按照張道營的表達方式,談戀愛時產生的苯乙胺醇在慢慢地減少的事實是很明顯的。在和三順談戀愛的那段日子裡受到王子般

待遇的他如今在和公主談戀愛的時候,卻是這也要忍那也要讓的了。

被自己甩的這個女人金三順連一年的追憶過程也沒有就馬上開始和別的男人約會了。以前還說要親手做美味的蛋糕一起分享的,現在居然是和另外的小子一起在享用蛋糕呢!

雖然不知這是為什麼,賢宇還是裝作紳士,臉上仍掛著微笑對道營說:

「哇!點了這麼多各式各樣的蛋糕啊。可是怎麼辦呀,這裡面沒有

三順最愛吃的蛋糕呀。在法國的時候,我和三順是有過交情的,那時候三順常常做給我吃的蛋糕,那才叫做美味呢!難道不對嗎?三順?」

那一瞬間,三順的頭變得昏昏沉沉的。分手的時候,已經讓人夠失望的了,現在見面竟然更令人失望。難道一定要對別人說「現在你交往的女人,就是我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這樣的話嗎?難道閉上嘴一句話也不說做一個紳士,就會有難聞的腳氣味嗎?!

非常生氣的三順正想著要用什麼話來堵住前男友的嘴才好時,她的現任男友面帶微笑地說道:

「經常吃同樣一種東西是會變得膩煩的。所以我們隨時都打算冒險嘗一嘗新味道。這更是刺激的呀!」

上帝賜給了張道營特別出色的才能。首先是道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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