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不期而遇

不吉利,真是不吉利

她吵架輸給這個男人,

四目交戰輸給這個男人,

氣勢上也輸給這個男人。

怎麼看這個男人都不吉利。

「太荒唐了!這能說得過去嗎?」

他的嗓音不高不低。不過他的語調越是趨向平靜,站在他面前的一幫人把頭就縮得越低。多年的經驗告訴大家,這個男人的語氣越是平靜,越讓人毛骨悚然。

「專門從巴黎高價挖來的麵包師,才來了多久,就不做了?你都是怎麼管理職工的?你們知道我們餐廳一天的營業額吧?」

頭兒的語調雖然平靜,但是語氣中的火藥味十足,站在一旁報告情況的餐廳經理真想狠狠地說:

「誰能料到麵包師會突然腦中風昏倒?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有什麼辦法?管理職工和腦中風根本就是兩碼事兒嘛!」

不過,他還要靠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給的工資生活。想起來都覺得羞愧,這個男人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啊。於是「Rivera」餐廳的經理金寸碩拚命忍住想說的話,用沉重的語氣繼續向社長張道營報告。

「社長,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抱歉。麵包師昂麗·麥玻樂小姐昨天半夜因為腦中風而突然昏倒。她先被送到了漢江醫院的急救室,現在已經轉移到了住院部。我想……」

張道營不快地皺起了眉頭。他最討厭講話拐彎抹角。而眼前的經理正犯了這個忌諱,他已經講了太多的廢話。

「我就問一句!那個我們從法蘭西空運回來的偉大的麵包師到底能不能復職?」

真是冷血動物!人都昏倒了,怎麼可能繼續工作?經理還是忍住了這一番話,回答道:

「她的右半身已經麻痹,所以想復職恐怕不太現實。」

經理說這話時肩膀有些顫抖,聲音也越來越小。

聽了他的話,道營嘴裡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句不符合他自己身分的粗話「他媽的」。

靠!人倒霉的時候還真是喝涼水兒都塞牙縫。他的餐廳是以甜點聞名的,雖說其他的菜也都讓人吃了以後不得不感嘆「韓國怎麼會有這麼正宗的法國菜」,但他的餐廳的甜點才是真正獨一無二、無以匹敵的。可是現在,那個偉大的麵包師昏倒了?真是的,他媽的!真該死!

男人在心裡破口大罵,不過他看到了手下們異樣的眼神,心裡感到一絲不安。於是趕緊調整自己的情緒和表情,他對自己說:

「張道營啊,算了吧你,大家都在看著你呢!」

他繼續吩咐道:

「算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趕快抓緊時間找人接替吧。我給你四天時間,四天之內,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聽到了嗎?」

經理當然聽到了社長的話,社長說的是韓國話,又不是外語,他怎麼可能聽不懂。不過聽懂歸聽懂,要實踐起來可就是上天攬月了。

「四?四天?」

經理真希望社長是在開玩笑。不過他們都互相心知肚明,這個年輕人工作的時候從來沒有開玩笑這一說。

「沒錯,四天!怎麼了?太長了嗎?」

至少在「Rivera店」裡面,他的話就是聖旨,皇命難違啊。經理又一次把到嘴邊的「狗娘養的」吞了回去,鄭重地哈著腰回答道:

「我一定全力以赴!」

社長對經理的回答似乎不太滿意,濃濃的劍眉蹙成一團。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社長沒有繼續責罵經理,只是說:

「光儘力還不行啊,經理先生。我最大的樂趣是賺錢,所以我很討厭阻止我賺錢的沒有工作能力的人。四天,四天之內如果找不到人,那就對不起了,麵包師和經理乾脆一起換吧!」

雖然社長的語氣很溫和,但是經理聽出了話里讓人不寒而慄的威脅語氣。在社長最後強調「聽到了嗎」之前,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其實道營不喜歡接電話,知道他電話號碼的人也屈指可數。可見在這個時間打來的電話是非接不可的。

「哦,是媽媽呀。啊?找到道鎮了?在哪兒啊?」

經理在旁邊聽出打電話來的應該是眼前這位可怕社長的慈母。他打心眼兒里感激她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恰好社長示意自己退下,經理趕緊趁機退了出來。可是,要在九十六小時內找到人,而且還得是「特級」麵包師。這可怎麼辦?

他恨不得從現在起一天不是二十四小時,而是四十八小時。

「忙死了!為什麼一天就只有二十四小時?」

獨自管理著三間五星級餐廳的道營,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的時間夠用過。現在,高薪聘請來的麵包師竟然昏倒了。雖然理直氣壯地吩咐經理要在四天之內找到接替的人選,但是道營自己也知道,從現在開始,他自己也得親自開始找人了。還有,每到換季的時候餐廳要重新裝修,還有別的雜七雜八的事情堆積如山。道營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兩分鐘使,可他現在卻還得去抓擅自退學又離家出走的弟弟。

想著想著,道營突然火冒三丈。可是他又不能對電話那頭的母親說「媽,我現在很忙,有什麼事兒您吩咐金秘書吧」。幾天前他無理地對待跟自己相親的女孩兒,令母親非常惱火,現在對母親他只能唯命是從。

「我長話短說!無論如何今天晚上之前要把道鎮給我帶回家來,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道營當然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聽到電話那頭兒子的沉默,張媽媽的嗓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哎呀,我的命可真苦啊!兩個兒子沒有一個爭氣的!大兒子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工作,到現在連個媳婦兒都沒討著,這會兒還連那可憐的沒有父母的侄女的生日都不記得了,小兒子每天也只會闖禍。我前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觀世音菩薩!」

聽母親吐了半天苦水後,道營意識到,不答應母親的要求,她是不會停下來的。道營向母親承諾今晚六點之前把弟弟帶回家。另外,今天是侄女的七歲生目,作為叔父,當然得買一個漂亮的蛋糕回家了。於是他去最好的麵包房買了孩子喜歡的蛋糕,然後根據母親提供的線索,馬不停蹄地朝弟弟可能在的地方趕去。

「張道鎮講師嗎?他剛陪學生出去練車了。」

心急火燎地趕到母親所說的駕校的辦公室,聽到那裡的女職員這麼說,道營心口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隨之而來的是無限的憤怒。今天他要追捕的獵物果然就在這裡!辦公室牆壁上掛著的弟弟的照片,看起來一臉泰然,一點都不像是離家出走的人,這讓道營更加惱火!

「這傢伙!可別被我抓住了!只要被我抓住,這次我乾脆把你五花大綁送到非洲去留學!」

道營氣得咬牙切齒,開車向弟弟去的方向追去。突然他聽到自己車尾「哐」的一聲悶響,分明是車子被什麼重物撞了一下!果然,是自己的車子被駕校的黃色教練車從背後狠狠地撞了一下。

「該死!」

「這?這!真該死!」

錯把油門當剎車,撞到了前車車尾的駕駛新手,不,應該說是無照駕駛者三順心裡暗罵。

「這個時候怎麼能踩油門呢?大姐?我不是說過幾百遍了嗎?和前面的車,要時刻保持至少能看到前車輪胎的距離!」

這個時候,三順根本沒有心思去聽一旁乳臭未乾的教練所說的話。她的心都快到嗓子眼兒了。啊!我這不是自討苦吃嗎?三順現在對為了面子不顧自己是「機器白痴」而跑來學車後悔不迭。連續考了幾次試才勉強通過,終於可以到路上來練車了,結果還沒有拿到駕照就闖禍!這算什麼呀?

生平第一次出交通事故,三順當場嚇得不知所措,像個木頭人一樣杵在那裡。前車的受害者已經走出來,「哐」地一聲關上車門,咯噔咯噔地朝他們走來。看來受害者現在的心情極為不爽。喝!

「……給我出來!」

三順把腦袋埋在方向盤上,聽到了男人冰冷的、殺氣騰騰的命令聲。三順心想:地獄魔王的聲音應該就是這樣的吧?她把頭埋得更低了。男人的手掌重重地拍著車門,然後「哐」地朝車頂就是一拳。

「快出來!呀!你聾了嗎?聽不到我說的話?趕緊給我出來!」

一直低頭躲著的三順聽了男人越來越過分的話,再也忍不住了,她的雙眼裡燃起了憤怒的火花。

「這位先生!您說話也太過分了吧?用這樣的語氣對我……」

還沒等三順的話說完,那個壞脾氣的男人已經強行打開了車門。不過,不是三順那邊,而是教練那邊的車門。看著男人一把將坐在自己身邊乳臭未乾的教練拖了出去,三順嚇得不知所措。男人不由分說,朝教練的下巴就給了一拳。

啪!

吃了男人重重的一拳,年輕的教練連呻吟一聲都來不及就重重跌倒在地上:男人面無表情,但是卻讓人看起來不寒而慄,看來他還不滿足,繼續掄起拳頭又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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