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報仇要辣的,不要甜的?

懲罰負心漢的辦法

真是怪事兒。

直到五分鐘前還深愛著的男人怎麼會一下子

變得這麼渺小不堪。

那一刻,三順對天發誓:

閔賢宇,你這個混蛋!你死定了!

午後,暖洋洋的春光透過一塵不染的玻璃窗照射進來,空氣中瀰漫著奶油的香氣。這就是三順工作的高級麵包房「南特(Nantes)」。這是一個洋溢著美麗而且「美味」的地方——不,確切地說,是一個為了烘托出美味而裝修得格外精緻,但是實際上麵包的味道趕不上其價格的麵包房。對三順來說,沒有比剛打開烤箱,一縷淡淡的奶油香輕輕掠過鼻端的那一刻更幸福的瞬間了。

第一次聞到奶油的香氣是在三順六歲時。那時,因為家境窘迫,母親沒有能力在每個孩子生日的時候都給他們準備蛋糕。但在三順六歲生日的那天,母親卻把麵粉、蛋黃、砂糖、奶油、香精合在一起,用自家的炒菜鍋烤了自製蛋糕。雖然早巳經長大成人了,但是對於三順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麵包的奶油香更可愛的東西了。如果能夠沒有人在耳邊嘮里嘮叨,那就更完美了。

「春天訂婚、結婚的人多,是除聖誕節以外最重要的旺季,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

「噢!三順小姐,那您的動作難道就不能麻利點兒嗎?」

經理對三順說道,那口氣,就像宿舍的舍監一樣嚴厲。三順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決不可以把相親當借口,佔用工作時間!就憑你那矮胖的身材也根本不成!再這樣下去,小心扣你的工資;再不聽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現在經濟不景氣,你難道不怕被炒魷魚?」

「要炒就炒吧!你這個光頭佬!」三順強忍著肚子里的氣,嘴上才沒有這麼說出來。不過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這年頭經濟不景氣,想找工作比登天還難。這時正好有客人進來了,經理嘴一努,三順絲毫不敢怠慢,趕緊迎上前去。她壓住火氣,順著經理的嘴勢,朝著剛進店的客人走去。

有時一些客人來訂做訂婚蛋糕時會專門與麵包師面談,當三順走進商談室的時候,果然看到一對很是親熱,一看就是快要訂婚的青年男女坐在裡面。

「歡迎光臨。恭喜兩位就要訂婚了。現在是春天嘛,蛋糕最好做得顏色鮮艷、亮眼一點兒……」

三順邊鞠躬邊說著禮節性的開場白。突然,她的耳邊傳來了似曾相識的驚叫聲:

「天啊!」

「好久不見了!是我啊!我!鄭惠蓮!不記得了嗎?我們高中時同班的啊。三順,原來你在這兒工作啊!」

三順當然記得。上學的時候,幾乎每個班都有一隻花蝴蝶——就是那種天生麗質,有七分姿色,卻自以為有十分,而且又頗以此為榮,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種所謂的美女!還喜歡找一個姿色平平的女生在自己身邊做陪襯,像「侍女」一樣隨意擺布,以為自己是個「公主」。惠蓮就是那種「公主」,而三順則被強迫做了 「侍女」。本性懶惰而不願意伺候人的三順,高二時為了避開這個女人費盡了心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十年過去了,可是一想起那段日子,三順還是覺得倒胃口。但是總不能對多年不見的高中同學說「您是哪位」吧。

「噢!惠蓮啊?真的好久不見了。你訂婚啊?」

「對。我前年不是去波士頓留學了嗎?在那兒遇到的。你現在的工作挺適合你的,雖然辛苦,但是好像挺穩定的嘛。我還是學生呢。雖說波士頓大學挺不錯的,不過,光死讀書有什麼用啊,對吧?不過,我又不想放棄學業隨便找個工作安定下來,我還想再挑戰自我。沒想到我的真命天子就在那兒等著我呢。你呢?你結婚了嗎?有沒有男朋友?」

三順真佩服她能像機關槍似的一口氣說那麼一大堆。更可氣的是,她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把三順最不願意麵對的問題都挑出來問了:結婚了嗎?有男朋友嗎?關她什麼事兒!就算告訴她沒有,又有什麼用?又不會給我介紹個男朋友什麼的。

「無論如何,法律應該禁止向二十好幾的女人詢問是否結婚!大韓民國憲法里為什麼沒有相關條款?」

三順雖然心裡這麼想,臉上還是勉強堆著笑容,直到她看清楚了站在惠蓮身邊的、頭不自然地扭向一邊的男人的臉。

「啊!」

三順一下子愣在那裡。地球上有六十三億人,其中一半是男的,所以,在這兒碰到眼前這個男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可是,可是,為什麼是現在?更何況是和惠蓮在一起?!就是這個男人,在聖誕節前夜跟三順說自己學業繁忙,要以前途為重,所以不得不和三順分手。而現在他的身分卻是自己高中同學的未婚夫!

這個打擊猶如晴天霹靂,三順只覺得自己的後腦勺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男人也一臉尷尬。這時,惠蓮清脆的嗓音劃破了空氣中的死寂。

「我來介紹一下。我的未婚夫閔賢宇。還沒有訂婚,不過去年聖誕節我已經接受他的求婚了。怎麼樣?帥吧?總有一天你也會遇到這麼好的男人的。只要你減減肥,去美容院打扮打扮,你也不算差嘛。」

神啊神!我今天到底是怎麼啦?怎麼會這麼晦氣?啊?啊?啊?!!

「原來你在那兒工作啊。惠蓮硬是要拉我一起去,真沒想到會在那兒碰到你。」

那天晚上,三順接到了賢宇的電話,兩人約在一家咖啡廳里見面。賢宇連著抽了兩支煙,吐了一團煙霧之後,終於吐出了上面一番話。聽了他這番厚顏無恥的話,三順用冰冷的語氣,毫不拖泥帶水地跟他說:

「知道的話當然不會來啦。不敢告訴我是因為有了別的女人才和我分手,連這點勇氣都沒有的人,怎麼敢來見我呢?」

直到今天下午在「南特(Nantes)」不期而遇之前為止,三順還一直以為他們的分手是迫不得已、另有原因的。

——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國。你又有你的事業.不司能跟我到這邊來,我們分開太久了。我讓你一個人孤單了太久.這樣繼續拖累你。讓你等我,我感到很內疚。所以,我們分手吧。

聖誕節那天,他打國際長途跟她說的那番話,每一字,每一句,都牢牢地刻在了三順的心裡。不過,現在三順知道了,這一切都是謊言。他們分開的理由,既不是所謂的「她的孤單」,也不是「他的內疚」,而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鄭惠蓮!她才是他們分開的真正理由!

惠蓮那洋洋得意的話又在耳旁響起:

「我來介紹一下。我的未婚夫閔賢宇……去年聖誕節我已經接受他的求婚了。」

三順的心一陣絞痛。她勉強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努力不讓男人聽出聲音里的顫抖:

「聖誕節的時候求婚的?」

「……"

「就在跟我說分手的同一天。那天你又是甩掉一個女人,又是和另一個女人開始,一定忙得不可開交吧?」

一堆話都冒到嗓子眼兒了,三順把它們強壓了下去:我對你來說難道真的這麼一文不值嗎?至少過一天再變心也好啊……通過幾分鐘的國際電話跟我說分手以後,立馬就向別的女人求婚?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來忘記你,不對,直到現在,面對著你,我還是這麼心痛;而你只花了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嗎?你至少該花上一天時間來忘記我啊,至少一天啊!

「你真是個混蛋,你自己也知道吧?」

「知道。不過我也沒有辦法。我絞盡腦汁才想出了當時該怎麼跟你說才能不傷害你。不巧今天被拆穿了,我也很遺憾。不然的話,我們分手不是挺平和的嗎?你的自尊心也不會受到傷害。」

這個混蛋男人似乎知道什麼都掩蓋不住了,乾脆自己承認了自己是混蛋。三順被眼前這個男人的厚顏無恥氣得嘴唇發抖,一句話也說不上來。男人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態度有些過分,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突然莫名其妙地說:

「你,還記得我們以前一起看過的一部電影嗎?那部電影特別有意思,裡面的女主角說過的一句話給我的印象特別深。」

我和你一起看過的有意思的電影那麼多,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一部?

還沒等她這麼說,賢宇就帶著煙霧般悠悠的表情繼續說道:

「好像是崔真實演的吧。那裡面女主角和男人交往的時候,總是有所保留。因為她相信當真命天子出現的時候,心靈會有鐘聲敲響,像是在說:這個人,這個人,就是這個人!女主角就那樣等待著來敲響她心靈之鐘的人出現。當時我們邊看邊說,『什麼嘛!真好笑。哪兒有那樣的人,那樣的鐘聲啊!』」

三順想起來了。那句台詞是說:當真命天子出現的時候,心裡會響起「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的鐘聲。當時兩個人還一起嘲笑女主角來著。因為他們兩個人在一起那麼久,從來也沒有聽到過那樣的鐘聲。可是,這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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