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重慶:一個政策化成國色天香 第二章 藍色交響

關於重慶,無論你用什麼辭彙描繪她的特徵,上帝早已把她鑄成一座與江與水密不可分的山水之城。山是城,城是山。城在水中走,水在城中穿。這就是重慶的地理特性,是全世界無數大都市不可比的「獨美」。

「獨美」之處,也必有獨險之路。

在直轄市成立的歡慶鑼鼓聲落定之後,沉靜下來的重慶人發現,自己的「直轄」之路,其實比山城的「蜀道」還要難——

8.23萬平方公裡面積,除主城區外,多半是廣袤而貧寒的山川。說其廣袤,是因為世界上沒有哪個特大城市有重慶直轄市那麼大的面積。一個城市的區域範圍能夠延伸至1000公里之外,惟重慶市。說其貧寒,是因為一個城市裡竟然還有80%以上的農村人口,而這80%的農業人口中光國家級重點貧困縣就有12個,省級貧困縣8個,貧困人口達366.42萬人,在這些地方,窮到什麼程度,國人、世人不可能想像得出:農業方式是刀耕火種的,住的是山洞石窟,吃的是石磨野炊……

重慶直轄市建立初期的農村是這樣,主城區的情況好不了多少。

幾百萬人口基本上都擠在渝中那一塊巴掌大的小島上。與外界相通的路只有剛剛修好的一條「成渝高速」,而整個重慶主城區的交通之堵,堵到令市長蒲海清無法容忍的地步——市政府要開個會,說是九點,參加會的人能九點半到齊就是阿彌陀佛。有一次一個區政府負責人十點半才趕到。市長氣得直想罵:都快吃午飯了你還來幹啥子?這位區幹部哭喪了臉對市長說:我從家走的時候八點不到,可一路堵車,到袁家崗後,就根本走不動了……市長再也沒了話。是啊,重慶這個熊樣,如果再不迅速改變,我們還對得起誰呢?我們還有啥臉稱直轄市?

市委書記張德鄰平時一身浩氣,都說他儀錶堂堂,中氣十足,可每回市委召開常委會時,他最受不了的是屋子裡冷得渾身直打顫。「我最受不了的是開常委會還要裹著軍大衣」。他見了也是剛從黑龍江調到重慶任電力局局長的葉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叫苦。

但重慶直轄市成立之初,最苦的就是沒有錢。

這個時候,重慶除了366萬多農村的貧困人口沒飯吃,還有100多萬企業工人的工資沒有拿到,還有80%以上的國有企業仍在大幅度地虧損、大虧損……難怪蒲海清第一次見李鵬總理帶了那麼多國家政府部門的「財神爺」時,連珠炮似的伸手要錢,惹得總理怒斥「你蒲海清不許再說了!」

中央大員不是不了解重慶,但中央也有中央的困難,讓你重慶成為直轄市,目的是什麼?是讓你發揮重慶特大城市的區域優勢,成為長江上游的經濟中心!經濟中心是什麼?當然是一個具有強大經濟實力,能帶動和輻射到周邊的經濟極。你經濟中心只知伸手向中央要錢,要你這個直轄市幹嗎?

然而張德鄰和蒲海清二位主管直轄市的領導,此時不哭窮不行。全市60來個億的財政,光供各級黨政機關和科教文衛等行業的幹部職工飯碗都還有缺口,這市長書記不向中央伸手還能向老百姓伸手?

挨完總理的訓斥後,蒲海清市長真的轉身向百姓伸手了——

重慶直轄市成立,總得有個像樣的地方開一次慶祝大會。放在哪裡?自然放在最著名的重慶人民大禮堂唄!因為這是重慶最具代表性的官方最高活動地,如北京天壇式的宏偉建築是當年鄧小平、賀龍等當年執政西南局時蓋起的一大標誌性建築。可四十多年過去了,它顯舊顯破了,需要修繕一下。

沒有錢怎麼辦?

「沒有錢,我們帶頭捐款,發動群眾捐款!」書記和市長在這一問題上看法完全一致。於是,直轄市成立前後的第一個鼓舞全市人民鬥志和信仰的是捐款修建人民廣場的實際行動。於是,一個以捐款為具體行動,主題為「認識新重慶、熱愛新重慶、建設新重慶」的精神文明建設活動在新直轄市上上下下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那情景我們仍然歷歷在目,大伙兒熱情特別高漲,雖然我們不富裕,可一聽是為了建人民廣場,建自己的新重慶,我們都願意盡一份力量,我們全家都捐了款。」一位市民告訴我。他家當時捐了2000元,而他家總共積蓄不到4000元。

捐款的熱潮持續了很長時間,全市共收到各界捐款800多萬元。如今,在人民廣場的一個醒目處豎立著一塊大理石碑,上面雕刻著當時捐款者的名字及數目。

在市民們的巨大熱情支持和鼓舞下,建設者僅用了兩個月時間就建成了佔地2.3萬平方米,集觀光旅遊、休閑娛樂、鍛煉身體和集會為一體的人民廣場。

這僅僅是「新重慶」建設的一個序幕,緊接著的解放碑商業區的建設、朝天門的改建工程,一項項旨在與髒亂差和「小縣城式」的舊重慶告別的新重慶建設,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全面鋪開。

新直轄市的路,如同蜀道,又陡又難。

葉明,1997年5月調重慶市電力工業局任局長的東北幹部,原在黑龍江省任電力工業局副局長。

重慶電力局現在是重慶最牛的單位之一,你只要看看他們在渝中半島上的那座高聳雲霄的「重慶電業」大廈,便可知他們的實力了。

「可我剛來重慶時的情況完全不是今天這個樣。」老葉對當時的重慶記憶太深刻了,「整個重慶市區,電網破舊嚴重,電力供應處於完全無序的狀態。過去是四川省電力部門管著重慶的電,直轄市後重慶自己的電力系統基本沒有,而分家時別人又沒把這一塊切割移交過來,重慶因此成為無電源供應之市。僅有的一個電廠,由於設備陳舊,一動就虧。1997年,全市電力系統虧損額是1.32億元。電業部門在其他省市都是聚錢的巨富,要不社會上為啥稱其為『電老虎』!可在重慶,電業部門則是虧損大戶,說來別人不信。」老葉回憶當年,一副哭笑不得之態。

葉局長新來乍到,不想挨重慶人的罵,可那麼可憐的電源供應量——重慶實際電力需求量應為400萬千瓦,可當時全市的電力資源只有200多萬千瓦。重慶又是個老工業基地,那些老廠效益不怎麼樣,可用電卻像張著血嘴的老虎。再加上重慶又是個有名的「火爐之城」,一到夏天,拉閘停電成為家常便飯。別以為冬天就不停電了,冬天停電在當時的重慶也是常有的事,啥原因?還不是電路老化!

「創業的路,陡啊;創業的經過,難啊,有時真覺得像蜀道一樣,難於上青天。」老葉感慨道,「我剛來時重慶只有30萬千瓦的機組,主要電源的重慶電廠又是個三天不出事,到了第四天人人都要嚇得頭髮發直的爛企業。電廠一旦出事,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要想有電,就必須先有錢。新直轄市的重慶,偏偏又沒錢。怎麼辦,我憑著自己的老關係,跑到北京向老朋友、老領導面前求情去,國家計委和國家開發銀行及電力部給了我們貸款,於是我雄心勃勃地回來做電業,一是改造電網,二是建一個水電站。而那個時候恰逢全國電多了,國家對上馬新電站控制很嚴。可上面哪知道,重慶偏偏缺電。在這種形勢下,我要上馬江口水電站,建三台10萬千瓦的機組。張德鄰書記和蒲海清市長他們都堅決支持這個項目,這樣我也就膽子大了。在逆境中上水電站這樣的敏感項目,是要冒風險的。我不怕,我想重慶建電站是符合重慶實際情況的。可在具體工作中,許多事是難以想像得到的。比如我們原來請了一個權威設計部門,他們搞了個30億元的工程項目預算。30億呀,成本太高了,我接受不了,就重新找了個設計院再給水電站預算規劃,結果是通過科學、精確的預算和施工,18億元就能拿下整個項目了……

「江口電站三年建好,正值重慶大發展的時期,全國當時也在大發展,可其他地方缺電嚴重,而我們重慶由於及時採取建了江口電站和擴建了白鶴電廠,及重點完成了重慶電廠的改造等措施,新直轄市的電力供應一下得到了根本性的改變。有了電,城市和鄉村就明亮起來,工業和交通、電訊和教育等等行業都活起來了。人民的生活也變得多彩了,現在重慶人的夜生活全國出名,是因為重慶山城的夜景太美,夜景靠什麼?當然要靠我的電嘍!」葉局長十分自豪地站起身推開窗戶,讓我欣賞採訪當日的重慶夜景——那真是燈的海洋、燈的世界、燈的美輪美奐……

「1997年時,重慶主城區的拉閘限電是5821次(條),到2000年時已經降至82次(條),2001年為零次(條)。」葉明老局長最後給了我一個可以比較的數字。

與電力產業一樣,直轄市成立初期的城市基礎設施建設也在突飛猛進。比如通訊投入,直轄頭5年的總投資達207億元,平均年增長40%,大大超出全國同行業增長的速度。

何止是電力與通訊,空中港口和黃金水域碼頭等基礎設施的建設也在短時間內舊貌換新顏。奧體中心、圖書館、大學城和彩電中心廣播電視地球站、廣播發射台、三峽博物館和大都會廣場及沙坪壩綠色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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