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自己,還是自己的母親或自己的親姐妹,被人姦汙,被人蹂躪,尤其是被一群異國的野蠻侵略者一次又一次地強姦與輪姦,這樣的事是誰都不願意再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的。當年南京大屠殺時那些被害受難的人們是這樣,幾十年後仍然是這樣。然而,為了清算日本侵略者在南京大屠殺時的無恥行徑,在20世紀40年代、80年代、90年代和21世紀初,中國政府和民間人士,為了核實清楚日軍在佔領南京時到底犯下了多少罪行,先後數次對當年那些被日兵強姦和輪姦過的受難者進行了面對面的調查。目前南京市政府、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和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及南京大學等單位都保存和收集了數以千計的日軍強姦和輪姦中國婦女的當事者的口述材料。這些材料極其可貴,證明了日軍犯罪的事實。更可貴和值得尊敬的是這些受難者丟棄了自己被辱的臉面而勇敢地站在世人面前控訴日軍的暴行。如果不是為了清算和證明日軍的暴行,筆者相信不會有哪個中國婦女和中國男人願意將自己和自己的親人被姦汙的事袒露在世人面前。下面選擇了幾位受害者當時的口述,她們(他們)接受採訪時都已是年逾七旬的老人,在此筆者先要向她們(他們)表示最誠摯的敬意。當筆者閱讀這些「口述」時,忍不住與她們(他們)一起流淚,一起憤怒——
鄭桂英:女,1921年11月9日生
1937年12月時16歲,家住雨花台鄧府山
我叫鄭桂英,日軍南京大屠殺時我16歲,住雨花台鄧府山,家有大伯伯、丈夫和我三口人,叔叔、嬸嬸與我們分開過。
日軍進城時,我們「跑反」到了南京郊區沙洲圩。我們幾十個人住在一個四周有水的窪地中間搭建的簡易大棚子里避難。有一天,一隊日本兵來了,在河對岸「喂!喂!」地喊,要我們划船過去接他們。把他們接過來後,日本兵就坐在凳子上笑。我們不知道他們來幹什麼,開始還不怎麼害怕,等到日本兵把一個小姑娘抓進屋裡強姦後,才突然感到害怕。日本兵掛著東洋刀,端著槍,一個日本兵突然「砰」地打了一槍,我們嚇壞了,很害怕,就從沙洲圩往山裡跑。那個被日軍強姦的姑娘則一路上邊跑邊哭,十分可憐。後來日本兵又跑到另一個小村莊,村裡留下的9個人被他們打死了8人。為什麼呢?因為日本兵進村時,村裡的姑娘們都逃難跑了,日本兵找不著「花姑娘」,就開始殺人。活下來的那個人讓我們「快走,快走」,嚇得我們連忙往山裡跑。
我們在山裡躲了將近一個冬天,到了第二年(1938年)開春「安定」時才回來,村子裡二三十家房子被燒光了,20多個人集中住在半間未倒塌的破房子里。我當時16歲,個子比較矮,穿著破套褲,臉上塗上灰。一天,有輛日本兵的汽車開過來,停在路邊,下來一群日本兵,掛著東洋刀,都很年輕,大約20多歲。有個日本兵要抓我,村上有一位叫小二子的人對日本兵說:「她還小,才10歲,是個小孩!」當時還有幾個姑娘躲在床底下,日軍發現床下有人,就過去抓她們了,我就乘機跑掉了。這些姑娘就沒有像我那麼幸運了。
有一天中午,我走在泥濘路上,碰上一個日本兵,被抓住了,沒辦法,我對他說:「先生,害怕,害怕!」他拉我往沒有人的房子走,我知道他要幹什麼,如果按他的要求辦,就沒有人救我了。我很害怕,就往我家的方向走,到了一處破房子,裡面躲著一些婦女,我干奶奶也在其中。她為我向那個日本兵求饒,被打了兩個嘴巴後,日本兵放了一槍就走了。
後來,又來了一群日本兵,拖著一個姑娘進屋裡強姦,外屋的人都嚇得不敢去救她。有一個老太向另一個日本兵求饒,因為這個女孩是她的侄女,那個日本兵就往這個老太太身上亂摸。日本兵強姦以後就走了。後來我們又躲在墳攤里,結果又被日本兵發現,嚇得我們拚命跑,尿都撒在褲子里,與我一起的那個姑娘,就是前面所講的那個姑娘又被抓住,再次遭到日軍強姦。那個日本兵要我走開,姑娘要我陪著她,可是我太害怕了,就逃跑了,我踩著壕溝里遇難者已發泡的屍體,翻過兩個山頭,才逃脫。
日軍還殺了很多人,有個姓李的,還有個姓方的,另一個記不清了,三個都被殺了。日軍還用繩子捆著很多人,用機關槍掃射,有的婦女被奸後又被殺死。有個大媽,大雪天里被日軍強姦後又推進河裡,她向岸邊掙扎,日軍又嘻嘻哈哈地笑著把她推進河裡……我有個嬸嬸的母親,躲進防空洞里,日軍就放火用煙熏她,從洞里拖進拖出共三次,反覆地折磨她。
在雨花台普德寺一帶,有兩三處「萬人坑」,一個坑就有一間房子大;我親眼看到,紅字會在這裡埋了許多老百姓的屍體,死人中還有小孩。
唐潤珍,女,1925年3月31日生,漢族,祖籍江都
1937年12月時12歲,家住南台巷2號
我叫唐潤珍,1937年時我住南台巷2號。家中有哥哥、弟弟、妹妹、父母和我,我父親是織絨的。
我哥哥名叫唐正年,當時30多歲,是瓦匠。日本兵進城後,他正在南台巷巷口,被日本兵抓住,用亂刀戳死。當時我爬到別人家樓閣上躲著,一直等日本兵走了才下來。家裡人都害怕日本兵,不敢出去替哥哥收屍,後來是紅字會把他的屍體運走掩埋了。
當時與我哥哥一起被日本兵用刺刀殺死的還有三個鄰居,其中一個姓井,他的母親在鄉下也被日本兵糟蹋死了;另一個是拉黃包車的,40歲左右,還有一個記不清了。
我們院子里還被日本兵殺死了一個人,院子里的牆上寫著他臨終前的血書,即他的名字和住址——顏料坊,死者是求好心人為他向其家人報信的。
有一天,我們便跑到顏料坊去找,終於找著了死者的後人,住顏料坊11號,他們過來把字鏟了下來,用死者的衣服包起來埋了。原來這個人看到鬼子來了,便往院子里跑,結果還是被日本人追上戳了數刀,死前他在牆上用自己的血寫下名字及住址,有些字看不清楚,但「顏料坊」幾個字是看得很清楚的。
在干河沿難民區,我還見到日本兵帶走了兩個姊妹,十六七歲的樣子,都被糟蹋了,姐姐是被弄死了,妹妹井紅寶不久回來了,現仍健在,住南台巷。
我還知道,鐵管巷有一個日軍慰安所,兩層樓小洋房,裡面的妓女全為日本人。
我哥哥被殺當天晚上,我們全家逃到干河沿難民區,住在樓梯過道里,每天靠領稀飯度日。日本兵有時爬過牆頭找中國姑娘,我曾親眼見到一位婦女被抓走(這個人現在還活著)。
丁伯祥,男,1924年10月12日生,漢族,祖籍南京
1937年12月時13歲,家住佛心橋8號
日本人進南京那年我13歲,家住佛心橋8號,我家有7口人:祖母、父親、母親,還有我們兄弟四人。日本兵進城之前,父母帶著我們兄弟四人逃到江寧縣陶吳去了。60多歲的祖母留在家中看門,日本兵來了,向她要「花姑娘」,她說沒有,日本兵便用腳踢她,還打她的嘴巴,後來她跑到難民區去了。這些都是我們從江寧回南京後,她告訴我們的。
我們家門口死的人很多,有個姓陳的老太,60多歲了,她兒子是皮匠,她被日本人強姦,還被用瓶子塞入下身陰部,屍體被扔在水塘邊。有個外號叫夏三禿子的,四五十歲了,在家看門,日本人要他找「花姑娘」,沒找到,也被戳死了。
日本兵還強姦了一個姓黃的婦女,並叫一個名為朱漆的男人和她發生性關係,朱磕頭求饒,不肯干,日本人就戳了他一刀,血流得一地,幸好沒死。
王華治,男,1926年10月25日生,漢族,祖籍南京
1937年12月時11歲,家住滄波門街後村48號
我叫王華治,1937年侵華日軍侵佔南京前,我家住南京滄波門街後村48號。家裡有8口人,母親王曹氏(48歲)、哥哥王華林(24歲)、嫂嫂王曹氏(18歲)、姐姐王華珍,還有表姐、堂姐、堂兄弟和我。
1937年12月13日,侵華日軍攻佔南京時,我們逃到江寧縣的茅山寺廟裡。在廟前樹下,我看見有三個和尚被日軍砍死了,他們的血還是熱的。
1938年正月初七,我哥哥王華林和我家幫工梁東來(時年23歲,南京板橋人),與同村另外兩人,共4個人,從滄波門到龍潭挑糧食,路過麒麟門時,4個人被日本兵殺死3個,另一個人也受了傷,腿被打折了。其中我哥哥王華林、幫工梁東來都被殺身亡。
當時我哥哥被日本鬼子殺7刀,在他還未斷氣時,向著我家滄波門的方向,忍著傷痛在雪地里爬了兩里多路,到了灣營村旁因傷勢過重,流血過多而死去,他的10個手指都磨掉了一節,棉褲膝蓋處都磨通了,沿路留下了斑斑血跡。
我親眼看見了收埋哥哥屍體時的慘狀。哥哥他們遇難的消息,是和哥哥他們同時遭劫的4個人中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