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聲

我們三個在一家醫院裡待了一段時間。警方和區律師訊問我,要求知道我為什麼不讓政府部門追蹤派蒂。我儘力地向他們解釋發生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我怎麼能解釋清楚,我是擔心警方會使凱特和賈森被殺,而不是會得救呢?儘管我一遍遍地否認,他們還是堅持我的動機是狂怒,決定自己對派蒂進行報復。

於是我必須要面對大陪審團。我的律師為我辯護,我被控告為近乎認為法律就握在自己手中。然而我懷疑陪審團里有一個成員看過我吊著繃帶的斷胳膊和臉上的燒傷之後,認為我並沒有經受過足夠多的苦難。當然凱特和賈森戰爭難民似的眼神表明他們的苦難夠多了。

三個星期之後,我們被允許離開了。我花錢僱人把沃爾沃開回丹佛,凱特、賈森和我從哥倫比亞坐飛機回去。我們的朋友對我們的歸來表示了歡迎。他們打來了電話。他們來看望我們。他們為我們辦了派對。我們感謝了他們。但是事實上,我們的心裡創傷使我們對社交有了障礙。很難進行微笑和小圈子裡的談話。當我們被問到我們還不準備談及的細節時,我們也很難說出那些誇張的「大話」。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回來的新聞漸漸不被提及了。電話、來訪和邀請漸漸減少了。終於,我們只剩下了我們自己。

賈森一直沉默著,他和朋友們在一起時使他的朋友們的父母感到有些不舒服。就凱特本人來說,不論什麼時候她不得不離開房子時都會感到緊張。她最後放棄了嘗試。唯一的一件好事是,我一刮掉鬍子,凱特和賈森一擺脫了迷藥,他們就把我和派蒂區分開了。他們不再把我當成一種威脅,儘管如此,我要摸他們時還總是小心地讓他們明白我的意思。

我儘可能誠實地面對自己。我儘力去理解所發生的一切,希望能適應這些事。但是有時我想弄清楚是否能適應派蒂……萊斯特……對我們所做的事。很奇怪,我很難否認派蒂就是萊斯特,現在我接受那兩個人是同一個人的說法了。我的弟弟很久以前就死了,是因為我。

有時,在凱特和賈森沒注意的時候我觀察著他們,想弄清楚他們是否正在好轉。不經意之間,我在琢磨他們的目光,透過鏡子里,我也在琢磨自己的目光。我們的心裡還有恐懼陰影嗎?過了一些天,佩尼來了,一個受歡迎的客人。

我問到他妻子的事。「她好了嗎?切片化驗的結果怎麼樣?」

「她的乳房上的腫塊結果是囊腫,感謝上帝。」

只有聽到回答之後,我才意識到我一直屏住了呼吸。

「真高興聽到有好事發生。」我說道。

在後院,佩尼坐在躺椅上,那是去年派蒂坐著往上盯著我們的卧室的地方。

凱特拿來了兩杯冰茶。

我們假裝沒有注意到她的手在抖動,冰塊嘩啦嘩啦地響著。

「謝謝。」我說道。

我撫摸她的肩膀的時候,她實際上都微笑了。

佩尼看著她回到了房子里。「她一直在看什麼醫生嗎?」

「心理醫生嗎?是啊。」我說,「我們三個都在看醫生。」

「有什麼作用嗎?」

「我的那個小夥子讓我寫一部遊記,描述一下發生的事以及我的感受。我一個星期和他談一次。至於有什麼作用嗎?」我聳聳肩,「他宣稱只是說出來還不足以使我明白髮生的客觀事實。他也說我們經歷的心理創傷時間太長了,沒有理由期望很快就能恢複。」

「有道理。」

「凱特今天自己進了超市。」

佩尼看上去很困惑。

「這是一個大進步。」我解釋說,「她對靠近人群和陌生人有心理障礙。」

「你怎麼樣?你計畫回去工作嗎?」

「我不久就不得不去工作了。」我回答說,「我們的保險金不夠支付所有的醫療費用,當然還不包括訴訟的費用。」

「但是你感覺怎麼樣?你做好重新回到工作中去的準備了嗎?」

我抿了一口冰茶,沒吱聲。

「我在局裡的時候,我不得不向人開槍。」佩尼說道。

「殺死他嗎?」

他的目光集中在他的玻璃杯上。

「我在辦案過程中開了槍。休了三個月的病假。耳朵里塞滿了勸告。我認為我告訴你的是我變胖和離開局裡時的事。我用了很長時間才又覺得正常了。」

「正常可真是個複雜的詞兒。我想知道是否能再感覺到正常。在我前一段的生活里,好像我只顧自己受到的傷害,結果弄得周圍一團糟,但我太蠢了,沒意識到這一點。」

「現在呢?」

「我想凱特正確的地方是對她周圍的一切都很小心。什麼事都會發生。那會兒,我正站在一塊岩石上,欣賞著美景。又過一會兒,我的弟弟就把我推進了山谷。」

「小心謹慎是個優點。」

「所以我學會了。你問我是否準備好回到工作里去了,可我正在工作呀。」

「嗯?」佩尼琢磨著我的話。

「照顧我的家人。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愛凱特和賈森就是我的工作,時刻感謝上帝讓我和他們在一起,擁有他們,愛護他們以及盡我最大的努力去保證他們的安全。」

佩尼更加專註了。「你真的明白了,丹寧先生?」

「請叫我布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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