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十六節

「凱特!賈森!」他們的名字在我的身後迴響著。沒有人回答我。

我把活動板門斜著靠在它後面的架子上。我挪了一下工作台,這樣如果活動板門突然掉下來,也會在關嚴並可能鎖上之前被工作台擋住。然後我用手電筒往黑暗中照照,看到下面五步遠的地方的接線柱上有一個開關。我試了試第一級台階,很容易就能下去打開地下室里的燈。

不,我警告自己。派蒂不會不在地板上設陷阱,也不會不在地下室弄什麼花樣。我能走到這步是因為我把自己放在派蒂的位置,像他那樣思考。派蒂會採取什麼措施保護他的地下室呢?笤帚把兒還在我的手裡。我把它向下伸出去,按動了開關……

開關那兒發出一縷電弧光使我往回一縮,笤帚把兒熏黑了,光滅了,電擊的力量很大,擊打著我手裡的笤帚把兒。電流傳到我這裡時,我的手掌一陣刺痛。

偽裝的開關那兒升起了一縷煙。我聞到了燃燒的電線味兒。我用手電筒照著,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著。我盡量減輕每一步對台階的壓力,一直緊抓著身後的扶手,這樣即使一步踏空,也有支撐的東西,就掉不下去。我越往下走,聽到的風聲越小。我觀察著手電筒照到的地方,一些盒子,一個雜工的長長的工作台,長凳上面的牆上掛著工具,放食品的架子,一台洗衣機,一個烘乾機,一個煤油爐,一個洗衣盆,還有一個熱水器。洗衣盆上面的一扇窗戶用木板釘住了。牆和地面是很早以前用水泥抹的,天花板上有管道、電線和露出來的檁子,一股濕氣撲面而來。

我再往下走走,看到了另一個接線柱上還有一個開關,這回安在底下。我撿起掉在地上的笤帚把兒,伸出去,再一次用它按動開關,這回這個開關是真的。地下室天花板上的燈亮了,光線暗淡——六十瓦的燈泡——不過還是晃得我眯起眼睛了。

「凱特!賈森!」

我再一次聽到了回聲。我再一次沒聽到什麼回答。

我確認了一下方位。面對房子後面那塊地的牆在我的左邊,沒有門,只有高高的像書架似的東西,上面放著一些罐裝的桃子和梨。我從各個角度琢磨著它,尋找著有一個陷阱。我往左邊邁出了安全的一步,用笤帚把兒推著架子。

架子滑動了。

我把頭一點點地伸向角落,往裡面瞧著露出來的空地。這是一條大約十五英尺長的隧道,水泥很光滑,看上去是新抹的。派蒂模仿了奧維爾·但丁的做法,不同之處在於,派蒂用混凝土代替了木製的天花板。

隧道盡頭是一扇包著金屬皮的門,安著一把死鎖,但是這個門沒有需要轉動的門鈕,而是要有一條放鑰匙的窄縫兒,我一點也沒有懷疑這扇門是鎖著的。

我想撞開它,但是我猶豫了。為什麼派蒂特別修了這條隧道,而沒有把天花板直接接在房子下面呢?那樣會建得更快更容易。派蒂只是模仿奧維爾用過的方法嗎?還是這條隧道里還設著陷阱?我觀察著光禿禿的地面、牆壁和天花板,沒看出有什麼危險。我剛要再一次地大聲喊凱特和賈森,突然明白了建隧道的目的:如果有陌生人來到地下室,凱特和賈森會因為離得太遠而聽不到,他們的動靜也不會被別人聽到。

但是我怎麼能打開那扇門呢?我注意到它的折葉安在隧道的一邊上,我向右轉身,走向工作台,抓起一把鎚子和一把鑿子。

我又停住了,有一種聲音使我很驚訝。

像是有東西滴下來。在寂靜的地下室里,輕輕的聲音似乎顯得很大。

我看看洗衣盆,它的水龍頭關得緊緊的,沒有滲出水來。

滴答。我轉過身去,努力分辨聲音是從哪兒傳來的。滴答,滴答,一直持續不斷。

我的注意力集中到樓梯底下一根從牆上伸出的管子,滴答,滴答,我聞到了它的氣味,滴答,是汽油。滴下來。汽油正從管子里滴到水泥地上。一定是我在樓梯上按動偽裝的開關引起的。派蒂設置的最後的陷阱。如果前面的都失敗了,當足夠多的汽油流到地上時,一根起爆管就點著了。房子和闖進來的人,連同控告派蒂的證據——一切都將消失在火海里。

我緊抓著鎚子和鑿子,跑進隧道。我試試門把證實門是鎖著的。我的狂亂的動作弄出了回聲。我把鑿子舉到一個釘子頭下面,鎚子在上面,把釘子鑿鬆動了,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我同樣弄下了另外兩個釘子,拔出了折葉,使勁晃動著門。

「凱特,我來了!」我使勁敲打著門,「賈森,是爸爸!我來救你出去!」

但是他們沒有敲射門的另一面,我沒有聽到一點回答我的聲音。

門晃動了,我盯著插鑰匙的機關,希望能從金屬板上把螺絲擰下來,把鎖拆開,但是派蒂把螺絲頭都弄掉了。

我用鎚子和鑿子敲著鎖旁邊的混凝土。有水泥塊掉下來,我更加勁地敲打著,胳膊都疼了,大塊的水泥掉下來。我擔心敲擊出的火星會引爆氣體,但我沒有別的選擇。在房子點燃之前,我必須得干點什麼。干我能幹的一切。我希望露出鎖頭的螺栓,但螺栓被放在一個堅固的金屬套筒里,就我所知,金屬套筒伸進牆裡得有幾英尺,我得用整天的時間敲掉更多的水泥。

我跑回工作台,察看著上面的工具,尋找著一根撬棍。沒有。我轉向工作台邊的鐵鍬和鋤頭,想找把斧子,好用來劈開金屬包著的門。

沒有。

汽油的氣味更大了。我看見地上的一段有三英尺長的管子,可能是設陷阱剩下的。我沒注意它,又一次盯著工具台上的工具,回頭看到管子,抓起它。我帶著瀰漫的汽油味,沿著隧道跑過去。我用鎚子和鑿子敲著中間的折葉旁邊的水泥,水泥塊兒又一次飛濺起來。

我的胳膊痙攣了。我顧不上疼痛,更猛烈地敲著鑿子。我看不準目標了,我敲到了自己的拳頭上,大聲尖叫起來。

我不顧從我的指關節滲出的血,用更大的力氣敲打著鑿子。敲出一個洞時,我放下了鎚子和鑿子,把管子插進洞里,把它當做槓桿,用盡全身的力氣壓下去。我流著汗,一直不停地壓著管子。突然,門鬆動了,我使著勁,溝更寬了。門砰砰地移動時,我一趔趄,差點摔倒,門縫大得足夠我擠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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