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六節

四十分鐘之後,我用牛排填飽了肚子。我回想起為這次搜索做準備時吃的完全健康的飲食。明天開始,我要一心一意地,我發誓,明天開始。

「這是你要帶走的咖啡。」侍者說。

「謝謝。」

我離開餐館時,正要穿過停車場,一個聲音使我停下了腳步。自動電唱機停下了,但是裡面嘈雜聲太大了,我必須得豎起耳朵努力聽。在我的右邊,餐館的旁邊,我又聽到了一聲呻吟。

一個女人的呻吟聲。

「你想離開我?」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你比我一直說的還要笨。」

我聽到了一聲金屬的撞擊聲,似乎有人摔倒在汽車上了。又是一聲呻吟。

屋子裡,自動電唱機又開始唱了,唱的是孤獨的房間和空蕩蕩的心。

過去那個認真的布雷德會跑回餐館裡,告訴經理報警。而警察到這裡得用多長時間,那段時間裡又會發生什麼事?想像著凱特被攻擊,我拉開一直帶著的屁股包,我知道如果需要,我就能把手槍拿出來。我走向餐館的角落,那邊只有幾扇窗戶,躲開了霓虹燈,我的眼睛需要好一會兒才能適應過來。我看到兩輛汽車中間移動的黑影:一個男人在打一個女人。

「住手。」我說道。

那個男人向我這邊轉過臉來。微弱的光線下是一張粗壯結實的臉,他的腰帶上用一根鏈子系著一個裝在屁股後面的口袋裡的大錢包。

「這是家務事,別摻和。」他把女人推到柏油路上。

「你不想再和我一起生活了嗎?嗯,你是和我生活還是壓根兒就不想跟我生活?」

「我告訴你住手。」

「馬上消失,朋友。或者等我辦完家務事,再和你說。」

「馬上消失?你剛好說了我最恨的兩個詞。」

「你聽我說,小子。」那個男人把女人猛推進了一輛小汽車。她努力掙扎著,他又打了她。

「但你沒聽我說。」想到手槍就在我的屁股包里,我又走近了一點。

「好吧,我現在給你機會插嘴!」

那個男人又向我這邊轉過身來。

「現在輪到你了。」

「今兒一定是我的幸運夜。」

他撲過來。

我的左手拿著打包的咖啡,熱熱的液體透過泡沫塑料杯燙著我的手指。我猛拉開杯蓋,把裡面的東西向男人的臉上潑去,瞄準著他的眼睛。

男人尖叫著用手去捂臉。

我用手指使勁往他的肚子上戳去,剛好戳在肋骨下面的V形處,就像老師教我的那樣。

那個男人疼得彎下了腰,聲音聽起來像是要吐了。

我向他的左大腿外側的關鍵部位踢去。

他的腿像癱瘓了似的,人倒向了人行道,腿疼使他的尖叫聲更大了。

我把他的手從臉上拉開,用手掌根擊打著他的鼻子,一下,兩下,三下,軟骨碎裂了,血噴出來時我往後退了一步。

他在人行道上一動不動地躺著,我還要揍他。我把他推成側身,好讓血從他的鼻子里流出來。我找著他的脈搏,聞著他充滿了酒味的呼吸,發現了他脈搏的跳動。我向車裡的女人轉過身去。「你還好吧?」

她呻吟著,我被她臉上的青腫嚇住了。

「你還能開車嗎?」我問道。

「我不……」我把她從車裡扶出來時,她有些站立不穩了,她的嘴唇腫脹著。

「好了。」她深呼吸了一下,「我想我能開,但……」

「那就開走吧。」那個男人在我身後呻吟著。

「快點兒,」我說,「在他醒過來之前。」

那個女人睜著發黑的眼睛忙亂地向周圍看了一眼。我知道,精神上的傷害深得不會在幾分鐘內就恢複正常。那是持續毆打的後果。

「開車嗎?」她痛苦地問道,「什麼?我是跑著來的。我希望能跟一個在這裡工作的女朋友借點錢,結果她打電話說她病了,成了他在這兒等著。」

我向人行道上的男人彎下腰去,我很滿意,他還昏迷著不知道周圍的事。我從他的長褲上掏出他的車鑰匙,然後從他的後袋裡拿出他的大錢包,找到裡面所有的錢——看上去像有一百美元。

「給,」我對那個女人說,又拿出自己的錢包,把大部分現金給了她——大約有兩百美元。

「我不能要你的。」她說道。

「我的妻子會想讓我給你的。」

「你在說什麼?」

那個女人奇怪地看著我,似乎在努力破譯一個謎。「我有個姐姐在巴爾的摩。」我給她車鑰匙時她說道。

「不行,那是他要去找的第一個地方。」我說,「如果你搶了銀行,你會藏到你姐姐家嗎?太明顯了。你必須假裝你在逃避警察的追捕。」

「但我沒做什麼錯事。」

「就一直那樣警告自己。你沒做什麼錯事,可那邊那個混蛋做了。你必須一直提醒自己,你的生活里只有一個目標就是遠離他。」在丹佛,過著正常的生活時,我為凱特以一個壓力緩解顧問的身份在一個家庭暴力受害婦女的收容所做義工感到自豪。我知道那種模式。

「找一個你從來沒去過的城市,匹茲堡。」我隨便說了一個,「你去過——」

「沒去過。」

「那就去匹茲堡。離這兒只有幾百英里。把車留在公共汽車站,之後就去匹茲堡。在電話本上『社會服務』欄里找到婦女保護組織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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