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十二節

本尼迪克特牧師在我前一天見到他的地方跪著,修剪教堂花園裡的玫瑰。他的白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丹寧先生,」他使勁站起來,握握我的手,皺皺眉頭看著我手上擦傷的地方,「你受傷了。」

「我摔了一跤。」

他指指我的下巴,那兒有一塊青腫沒有被鬍子蓋上。

「顯然挺嚴重。」

「沒有那麼嚴重。」

「在但丁的那個地方嗎?」

我點點頭。

「你發現什麼能幫你找到家人的東西了嗎?」

「我還在理順。」我對他講了我的發現。他的前額的皺紋更深了。

「奧維爾和尤妮斯把他們唯一的兒子當成囚徒?為什麼?」

「可能他們認為他身體里有魔鬼。我感覺那裡發生了很多我們將永遠也無法理解的事,牧師。」我的頭「突、突」作痛。「萊斯特怎麼從地下室里逃出來的?火災發生時,奧維爾和尤妮斯冒著生命危險下去把他放出來的?那父母怎麼陷入的火海?儘管他們那麼對待他,萊斯特還是試圖救他們,但失敗了,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

「我們就知道那些。」

「但那不足以解釋他為什麼沒對任何一個人說起他的遭遇。我們身上發生什麼殘忍的事時,難道我們不想對別人說說嗎?難道我們不需要同情嗎?」

「除非回憶黑暗得我們無法控制。」

「特別是,如果那裡發生了一件與眾不同的惡行。」

本尼迪克特牧師一直皺著眉頭。「你得出了什麼結論嗎?」

「假設萊斯特想辦法自己逃出了那個房間,或者假設作為對好行為的獎勵,父母偶爾會把他放出來。萊斯特趁機放了火呢?」

「放……主啊,發發慈悲吧。」

「這樣或者那樣,是他們救了他還是他自己跑出來的,他怎麼讓他的父母陷入圈套的?他是站在燃燒的房子外面高興地聽著他們的尖叫聲嗎?那是他想告訴給別人的嗎?但那不是困擾著我的全部問題。」

「上帝,你的意思不是還有更多的事吧。」

「我是從科羅拉多來的。」我說道。

這個顯然前後不連貫的回答使本尼迪克特胡亂地搖了搖乾癟的腦袋。

「偶爾會有進山的人講到偶然遇到響尾蛇的故事。」我說,「不會經常遇到。可能是因為蛇在山裡有很多地方藏身,它們不會被大自然侵犯——它們喜歡待在離我們遠點的地方。但印第安納的情況不同,人口眾多,土地逐漸縮小。你曾經在這兒附近見過響尾蛇嗎?」

「沒見過。」

「你曾經聽說過有人偶然碰見過嗎?」我問道。

「我能想起的沒有過。」牧師說,「農場可能有。不常見到。」

「因為不斷擴展的居住區把它們趕走了。」

「可以那麼猜想。」

「那但丁的地盤上怎麼來了那麼多響尾蛇?在南部的那些州,例如在密西西比或路易斯安那,有很多蛇似乎沒什麼不尋常,但這附近就不同了。它們在奧維爾的農場幹什麼?它們怎麼到那兒的?」

「我想像不出來。」

「嗯,我能。你能假設但丁家族會在那裡聯繫訓練蛇嗎?」

牧師的臉色蒼白了。「作為一項宗教儀式的操練嗎?把它們拿在手裡嗎?讓它們盤在脖子上證明他們對上帝的信心嗎?」

「確實是那樣。如果蛇不咬人就意味著是上帝的干預,意味著上帝幫助但丁家族勝過幫助鎮子里的人。如果你建立了一個精神上的堡壘,如果你持有強烈的『我們反對他們』的態度,可能你就有了無懈可擊的證據證明你是對的。」

「那是最壞的猜想。」

「而且,我懷疑它毀滅了他們。」

「我不明白。」

「你說過萊斯特出生時但丁家族有三家。到發生火災的時候只有一家——奧維爾、尤妮斯和萊斯特——還活著。你想弄清楚的是不是其他幾家搬走了或者是得了什麼致命的疾病,而我想弄清楚的是,是否蛇並沒有給但丁家族帶來他們期望的不同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蛇殺了他們嗎?」牧師嘀咕道。

「但丁家族從來沒有找醫生幫過忙。」

「上帝。」

「蛇受過訓練可以解釋那裡怎麼會有那麼多蛇。是但丁家族帶來了它們。」我說,「但是無法解釋蛇為什麼會留下來。它們為什麼沒四下里擴散?」

「可能它們待的是屬於它們的地方。」

一開始我還不明白,後來我點點頭。

「可能吧,那是個惡臭的、腐朽的地方,牧師。我想你說對了。如果我乾的是你那種工作,我要說的是蛇確實是待在它們感覺像家似的地方。」

幾隻蜜蜂在我臉旁「嗡、嗡」叫著,我把它們趕走了。

「還想問一個問題,然後我就要走了。」我說道。

「我會儘力幫忙的。」

「你提到過,萊斯特從你家跑了之後,他出現在從這兒往東一百英里的一個鎮子上,要過俄亥俄州邊界的。」

「是的。」

「你說那個地方叫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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