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六節

我駛回了州際公路。路標顯示離蒙大拿的比林斯還有二百五十英里遠。我的眼皮開始沉了,但我還得繼續開。我必須完成派蒂的逃跑路線。

他沿途睡覺了嗎?去睡覺的想法誘惑著我。但是我擔心如果我離開公路找個僻靜地方——例如一個野營地——睡上幾個小時,我得睡到天亮才能醒。在派蒂的計畫里,那時雪佛蘭可能被報失了。我模仿著他,繼續開著。

我把收音機聲音放大。在半夜,很難找到一個台。我找到的幾乎都是傳道人枯燥的聲音。

我的左邊從北到南都是綿延的山脈。月亮在有雪的山尖反射著光芒。

我的眼皮越發沉了,為了保持清醒,我緊咬嘴唇,用指甲使勁摳手掌心。從第二十五號州際公路到了第九十號,我過了懷俄明的謝里丹,進入蒙大拿州,路標也換了一種風格:汽車旅館牧場、卡斯特戰場遺址、克勞人事務處……在哈定,公路向西轉彎了。這時,跑了這麼遠的路,我設想到派蒂會擔心他的俘虜呼吸的空氣不足。他應該在空寂無人的路上不時地停下來檢查一下。一想到凱特和賈森恐懼的眼神絕望地瞪著他,我就很痛苦。他伸手撫摸他們的額頭讓他們平靜下來時,他們會往後縮一下。對那個雪佛蘭的司機,他看都不看。

終於看到比林斯的路標了。我很煩,因為卡斯鉑到比林斯應該只用四個小時,但是因為頻繁停車,假裝檢查俘虜,我比一般情況下多用了九十分鐘。

即使這樣,我到比林斯的休息區時天還是黑的。有牌子介紹說這是個風景優美的地方,但隨著月亮落下去,我只模糊地感覺到從北到南都是山。有兩輛車停在休息室門口,一輛輕型小卡車和一輛箱式小客車。這也有一條路通往房子後面。我停在黑暗裡,下車時,腎上腺素引起的興奮勝過了我的疲倦。空氣出奇的冷,兩個戴牛仔帽的男人從一幢混凝土磚砌的房子里出來,我等著他們上了輕型小卡車開走了。黎明前,州際公路上幾乎一輛車都沒有。我快步向休息室走去,一邊聽著另一輛車的動靜。如果我聽到聲音,如果不是一個人,我就得等一個更好的機會。但是,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那個時間,沒有哪個女人會覺得獨自駕車是安全的。我想那受害者是個男司機。在洗手問里用拆輪胎棒把他敲暈,拽到黑影里,再把他的車開到後面,把凱特、賈森和司機放進後備箱。

那個時候,派蒂會發現雪佛蘭的司機因膠帶蒙住嘴窒息而死嗎?他不會因歉疚而不知所措。他給她機會了。隨他怎麼想,這不是他的錯。綁架的刑罰和謀殺是一樣的,沒什麼好損失的,他沒有試圖藏起她的屍體,而是把她和雪佛蘭一起留下了。然後,他開另一輛車上了公路。沒有繼續向警察認為他要去的布特,他選了下一個出口,穿過立交橋,重新進了州際公路,調轉頭,向比林斯的方向開回來。

我繼續尋找著他的蹤跡。那時,已經是拂曉了。我看見了山、樹林和煉油廠。穿過黃石河,我不再讓警方的報告引導我。派蒂和我一樣累。下一步,他到底會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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