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四節

警察遞給我的來電名單上有一個是從我的辦公室打來的。於是我不得不打電話再次解釋發生了什麼事。大聲說出來使我的噩夢更可怕。好幾次,我聽到電話等待的吱吱聲。我接了兩次打進來的電話,怕萬一是與凱特和賈森有關的事。但每次都是記者,後來,我不再注意電話等待的聲音了。

我掛斷的時候,電話又響了。我們有一個電話識別系統,但我發現很多回都沒什麼用,很多電話顯示「未知電話號碼」或者就是「隱藏號碼」。但是,不管怎樣,我接了,當然,又是一個記者。從那以後,我就讓警察接電話了。

調查人員們終於要離開了,韋伯、派德蘭頓以及其他的人都和他們一起走了。房子從來沒有這麼空曠過。我上樓的時候,腳步聲在硬木地板上迴響。取指紋的粉末弄髒了傢具,衣服在地板上保持原樣。我坐在賈森的床上,吸著他的男孩的氣息。我走進主卧室,拿起一隻凱特的長統襪,把它貼在臉上。

我不知道在那待了多長時間。電話鈴聲又一次響起,不理它,我進了浴室,脫下借來的襯衫,儘可能別把我那隻綁著繃帶的手和縫合的左前臂濕了,將髒兮兮乾巴巴的血塊從我身上;中下來。水霧升起來,醫生給我吃的藥片的作用慢慢消失,我感到的不是熱水,而是疼痛傳遍了全身。我的挫傷的範圍挺大挺可怕的。我儘力颳了鬍子,穿上乾淨的衣服,但是卻對衣服是否舒適沒什麼興趣,我告訴自己不該享受舒適,想想凱特和賈森究竟在經受著什麼樣的苦難。

門鈴響了。我一瘸一拐的,下樓需要很長時間,門鈴一次又一次地響著。如果是一個記者……我想。我打開門的時候,我看到一個身穿黑色套裝、後背挺直的男人,腳上的皮鞋鋥亮,一頭整潔的短髮稍有些灰白。他的瘦瘦的臉上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是丹寧先生嗎?」

在他身後的街上,一隊攝影人員向這邊走來。

「我不想接受採訪。」我往後退要關上門。

「不,你不知道。我是聯邦調查局的探員約翰·迦得。」男人出示了他的身份證。「我一直在打電話,但是沒人接,於是我就找了個空兒開車過來了。」

「我是……我沒有……請進。」

記者們走到房子附近時,我關上門,鎖住了。

迦得打開他的公事包,拿出幾個小小的電子玩意兒。

「這是用聲音啟動的錄音帶。」他往起居室的電話上接了一個。

「廚房裡有電話嗎?」他把那個也接上了一個錄音機。

「我們接下來處理這個房子的其他地方。我已經拿到了一份法庭令,給你的電話裝上竊聽器,而且追蹤所有的電話。不會造成什麼損失的,它有一套備用系統,所以不會損壞。如果那個帶走你妻子和兒子的男人來電話要贖金,通過我們在電話公司的監聽,就會把它錄下來。」

「不會索要贖金的。」

「說不定。」

「我就是知道。我的弟弟不是想要錢。他想要的是我的妻子和兒子。」

「你的弟弟?」迦得的口氣聽上去好像他只知道這個案子的大概。

於是,我又解釋了一遍發生的事。迦得拿出一個口袋大小的錄音機,做了個要點記錄。他向我保證局裡對我的案子會全力以赴。他離開後,我覺得他似乎從來就沒出現過。

空虛再次淹沒了我。

這不是真的,我想,努力使自己相信我是在做一個噩夢。我很快就會醒過來,凱特和賈森將會回來。一切將會好起來,像從前一樣。

但是,我在夜裡醒來時,疼痛折磨著我的身體,我把手伸到旁邊,摸到的是凱特那邊的空曠。

沒有什麼變化。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布特警察局沒有找到派蒂,也沒發現凱特和賈森的任何線索。蒙大拿州警最後停止了州際公路上的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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