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八節

建築師。某個朦朦朧朧的想法刺激著我的幾乎模糊的知覺。

知道怎麼……

慢慢地,這個想法堅定了,使我轉向那塊幾乎撞到我頭上的石頭。

建點東西。

我努力站起來時,發現那塊卵石和我的胸口一樣高。又一塊卵石,在左面五英尺,高度稍微低點。卵石背靠著一面構成了一堵牆的懸崖。

建點東西,我又想了想。

我向我試著躲過的松樹枝蹣跚走去,用上全身的重量壓下它。當「咔嚓」一聲打破了使人透不過氣來的寧靜時,我的心中奔涌著一個希望。我盡我所能地努力干著,我頂著雪把樹枝拽向卵石,再舉到卵石上面,樹枝橫在卵石之間。我又搖搖晃晃地拽了幾回,把樹枝放在卵石上,建成了一個屋頂。

寒冷把我的手刺得很疼,眼淚從我的眼中流下,在臉頰上結了冰,但我沒時間把我的手,生疼又有血跡的手,放到我的雨衣下面貼在胸前暖和一下。要乾的活太多了,我用足球大小的石塊給樹枝邊沿加上些重量。

我極其興奮地把卵石之間的雪踢開,堆到棚子外邊。我在棚子入口處立了兩根樹枝,做了一個風擋。不管我的手有多疼,都不能停。我得去找乾枯的樹枝、樹葉、木頭,把它們堆在棚子後部。

我在後部靠懸崖的卵石那留了一個小洞,希望煙能從那兒出去。躲開了風和落下的雪,我覺得寒冷的攻擊減弱了。但是我的手笨得像爪子。我笨笨地堆了一小堆樹葉和樹枝,摸索著打開裝火柴的金屬盒,拿出一小把,我幾乎抽不出一根來。手指似乎不屬於我了,火柴總掉。這根,上帝保佑,我一擦火就著了,從我的手掉到了那堆樹葉和枝子上,點著了,起了一點小火苗,有煙升起來了。我屏住呼吸,免得被嗆著。隨著熱氣的推動,煙向後部的小洞飄過去。

我的嗓子幹得很,都腫得要合上了,阻礙了往肺里呼吸空氣的通道。

我渴望著喝點東西,就把失去知覺的右手伸到外面,摸著一把雪塞進嘴裡。很快,我後悔了,融化的雪使我的嘴唇和舌頭更麻木了。我哆嗉著,更冷了。我朦朦朧朧想起電視新聞報道過,警告遠足者遇到暴風雪時不要把吃雪當做獲取水分的方法。雪在嘴裡融化會用去身體里很多熱量,死於體溫過低的危險更大。

雪化出的那點水沒解決什麼問題。幾乎馬上,我的嘴唇又幹了。腫脹的舌頭似乎填滿了我的嘴。我糊塗到了什麼程度呀。我迷迷糊糊地盯著裝火柴的金屬盒很長時間,才把我的混亂的想法理清。我意識到我得幹什麼了。我搖動著把火柴倒進急救箱里。拿起金屬盒,伸到外面的風中,把盒子裝滿雪,再把它放到火堆旁邊。

慢慢地,晶瑩的雪融化了。我擔心燙著手,就用襯衫袖子捂住手指,才去拿已經熱了的金屬盒,把它從火邊拿開。盒子只有半寸高,兩英寸寬,但它可能和十六盎司的玻璃杯裝得一樣多,裡面有極少的一點水,是那麼富有誘惑力。我強迫自己等水涼下來。

終於,我不再有耐心了。我用袖子墊著拿起盒子,靠近嘴唇,吹了吹,然後一大口喝下了這熱乎乎的、帶點兒苦澀的水。還沒到嗓子眼,乾渴的嘴就把水吸收了。我熱切地把盒子伸出去裝了更多的雪。金屬上殘留的熱量使我不需要把盒子放到火邊雪就化成了水。再一次的,我大口吞下。水還是沒有到我的喉嚨。我又把盒子裝滿,把它放到火邊,在火堆上放上更多的樹枝。

這成了我的一種固定的模式。當我的嘴和喉嚨濕乎乎的時候,我從背包里拉出裝花生和葡萄乾的塑料袋,一口一口地徹底地咀嚼著,直到嚼光。一邊擔心著賈森,一邊痛恨著派蒂,我盯著火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