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七節

開始,感覺輕得使我以為是我想像的呢,黑暗中,一種看不見的羽毛似的東西輕觸我的臉頰,冰涼的,痒痒的。然後,我聽到火堆周圍的熱石頭上隱隱約約發出噝噝的聲音。混亂中,讓我想起我煮咖啡時些許噴出的水滴滴到燃氣灶上發出的噝噝聲。立刻,小陣雪變得大些了,微風帶著雪刮過來,變得更冷了。

我努力從昏沉中掙扎過來,破曉前的白光照出有東西在我周圍打旋兒。我的第一個本能的反應是往火堆上加了更多的木頭,但雪落在熱石頭上的噝噝聲更大了。太陽試圖努力升到東面的山峰上,光線足夠讓我看清我周圍的草地都是白色的了。烏雲低垂著。儘管我往火上扔了那麼多木頭,火苗還是弱了,煙升起來了。

我驚恐地背上我的背包。正如我們下高速公路時派蒂告訴賈森的一樣,六月上句山裡下雪也不算太晚。電視上,天氣預報員有時會提醒處在高海拔的人們,天氣會突然變壞。可這事兒並沒有預告,我還想著只要有車和帳篷在,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現在我詛咒自己沒能制定一個更好的計畫。

開車離高速公路有半小時的路程,我皺著眉看著厚厚的亂雲,試圖計算一下我得步行多遠。山裡的路況糟得很,崎嶇不平的,很多時候,我開車的時速超不過每小時二十英里。對寒冷來說,這衣服太單薄了。還有,小陣雪下大了,讓我看不到湖。我意識到可能無法找到去高速公路的路,我要冒著兜圈子的危險,直到累趴下。當然,如果我知道怎麼用露營設備推銷員賣給我的指南針,我的處境可能就會不一樣了。但是,懊悔不是一種有助於生存的情緒。對賈森的擔心也一樣,對派蒂的怒火也一樣。

想到賈森,我突然想到我最後一次看到他,在突出的岩石上。「你提到的那個山洞在哪兒呢?」他問道。

那個山洞。

如果我能在雪下得更大前找到它……

用盡全身力氣,我步履蹣跚地進了樹林。突然之間,能見度降低了,我跌跌撞撞地往右向小溪走去。不是為了喝口水,而是用它做個路標。我沿著翻滾的水花向上穿過樹林時,白色的水汽籠罩著我。雪下得更厚了。

地上的宮蓋住了我的網球鞋印。

我的網球鞋。我買了個不知道怎麼用的指南針,卻沒有聽取露營設備推銷員的建議,買雙結實的遠足鞋。沒必要,我告訴他,我們不打算進行重負荷的活動。

我的腳開始失去知覺了。我一邊沿著斜坡走著,一瘸一拐地,一邊擔心雪下的石頭鬆動,把我掉下去。我能靠記憶找到洞在哪兒嗎?我所知道的就是,它在小溪對岸。它只是懸崖上的一個裂縫,一個十三歲的男孩看到它時,我想它可能是巨大的。

斜坡到了一個陡峭的山脊,向左轉了,我沿著它緩慢地走著。顫楊樹林變成了松樹林,樹枝戳著我的胳膊,劃傷了我的臉。雪下得更厚了,我害怕我蹣跚地走過了山洞,永遠也看不見它了。在夏天,遠足者會發現我的屍體,或是森林裡的食肉動物享用之後剩下的殘跡。

我是一個建築師,不是一個生存專家,我想。我幾乎不能感覺到自己的手了。

為什麼我他媽的沒在背包里放一副手套?我真蠢,我該死。

試著躲過一根松樹枝,我一失足,摔倒了,差點把頭撞在我右邊的一塊卵石上。蠢貨,就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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