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等待賴德夫人

印度洋和非洲東海岸的景色仍然充滿了非凡的魅力,在妻子動身回到英國開始雷丁大學的春季課程後,蘭德還留在開羅。他告訴蕾拉,「我想在海上再待一個多星期,然後我就回家。」

「可現在是雨季,」她提醒他,「他們叫它長雨季。」

「我知道,時陰時晴的。」

「就跟某些丈夫一樣。」

蘭德的目的地是肯亞海邊的拉姆島。他聽說可以搭飛機到曼塔機場,僅有幾公里的路程,再轉一次柴油機遊艇穿過海峽就到。在一個四月末的周一下午,他就按那樣的路線出發了,到達時正值長雨季時期,和他妻子說的一樣。蕾拉在埃及研究考古學,經常到東非旅行。他本想帶她同行,但她得回學校上課。

碼頭有一艘電動船等著他,船載著他和另外兩位乘客穿越海峽的時候雨勢漸弱了。「該死的天氣,」蓄著白須的矮胖男人嘀咕道,「住在這裡十年了,每年春天的雨都是這樣。」

「你是英國人么?」蘭德問,雖然他的口音並不太像。

「我是澳大利亞人,」他伸出手說,「詹姆士·康特,我是寫旅遊叢書的,現在正在更新東非這一冊的內容。但我也在倫敦住過一段,可能正因如此,您才把我誤認為英國人。您是英國人,對吧?」

「是的。」

「很少有人會這個季節來拉姆島的,您來這兒出差么?」

「不是,」蘭德笑著回答他,「我是個退休的公務員。我只是來度假的。」

「你找到酒店了么?」

「在開羅時有人給我推薦日升賓館。」

「那個地方不錯,」詹姆士·康特摸著他的小鬍子說。蘭德猜他已經有五十歲了,「特別在這麼潮濕的季節。房間里都有吊扇和蚊帳。」

「聽起來不錯。」

在摩托船上的另外一個人戴著穆斯林帽,穿著全長的白袍子,手拿一把合著的雨傘以應付變化無常的天氣。他沒有說話,蘭德以為他不懂英語。小船在靠近拉姆的海峽停靠時,他是第一個下船的。

「日升就在這條街的盡頭,」詹姆士·康特和蘭德走出碼頭時說,「過了海關之後,看到堡壘右轉,就能看見了。」

蘭德很輕鬆地找到賓館,並訂了三晚房間。這看起來是個很乾凈,管理完善的賓館,海灣的景色可以盡收眼底。他注意到接待處的一個標識,說明這裡禁止買賣毒品和烈酒,另外妓女和同性戀者不能在這裡住宿。

他打開屋裡的吊扇,把行李從小旅行箱里拿出來,卻在衣櫃抽屜里發現了一隻蟲子,便決定還是把大部分衣服都放在旅行箱里。百葉窗開得很大,印度洋午後的微風吹進屋裡。除了蟲子和潮濕的天氣,這是個很舒適的地方。蕾拉會很喜歡的。

晚飯時間,他離開賓館,沿著古老又狹窄的小巷尋找合適的餐廳。一路上,他和幾個非洲人,還有一些身著白衣、牽驢推車的穆斯林擦肩而過。私人機動車輛在島上是不允許的,所以驢和小車顯然是常用的交通工具。蘭德在酒店前台拿的小冊子上看到一座圍著城牆的白牆堡壘,差不多已有兩百年歷史了,在近幾個世紀都作為監獄。如今已經關閉,即將改建成博物館。

小路上,有女人與男人同行,他很驚奇地發現,這裡的婦女穿著傳統的黑色裹身外套,卻不戴穆斯林面紗。更令他驚奇的是,他用餐的咖啡吧里,有兩個女招待在招呼客人。過來為他點餐的女招待叫奧尼克斯,她是個長相很西化的棕色皮膚婦女,可能四十歲左右。她的英語不錯,至少能聽懂他要點什麼。

「給我再來杯啤酒。」點完菜他說。

「我們有塔斯克,當地啤酒。」

「可以。」

「涼的還是常溫的呢?」一見他厭惡的表情,她解釋說,「大多數非洲人喝常溫的。」

「我不要常溫的,給我涼的。」

飯菜還算過得去,蘭德吃完的時候,桌子上幾乎堆滿了。當他想給身在雷丁的蕾拉打電話時,他在角落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走出餐館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沒看錯。

「這不是喬治·賴德么?我是傑弗里·蘭德。許多年前我們在倫敦見過。」他聲音很小,儘管旁邊的桌子並沒有人。

賴德是個英俊的灰發男人,剛剛五十齣頭。十年前蘭德在隱秘通訊局的辦公室里見到他時,他正在欣賞泰晤士河。蘭德那個時候已經從英國情報局退休了,但賴德仍活躍在美國中央情報局。

他把視線從食物上移開,笑著說:「您一定弄錯了。我的名字是沃特金斯。」

「對不起。」蘭德離開咖啡吧,繼續走。如果喬治·賴德是在拉姆執行任務,那麼蘭德這樣稱呼他的真名,便違反了一項間諜基本規定。但據他所知,賴德從沒參加過任何案件的偵破。他只是坐在位於維吉尼亞蘭勒的辦公室里,隨意做些文書工作罷了。

蘭德在城裡閑逛,欣賞著海灣美景,腦子裡卻還想著這件事。最出人意料的是那些阿拉伯商人的獨桅帆船,數量眾多。蘭德在阿拉伯和印度海邊見過這種船,但數量沒有這麼大。在黃昏中看著這些船靠在附近錨定,他根本沒發現那個白衣穆斯林走過來。他說:「這些帆船在附近的村子裡製造和修理,所以這才這麼多。」

蘭德發現這就是昨天下午船上的那個男人,現在他沒帶傘。「你住在這裡?」蘭德問。

那個男人點頭說:「我叫阿敏·夏德。我做這些船舶生意。」

蘭德做了自我介紹並和他握手,「這是個特別的地方,比起非洲來,更像阿拉伯。」

「這個神奇又浪漫的島嶼歷史悠久,偏僻而獨特,所以20世紀70年代初期,才引來了那些你們所謂的嬉皮士。」

蘭德看著那些船,「我想去駕帆船。」他很欣賞這些獨特桅帆的流暢製作工藝,決定親自一試。

「這很簡單。明天早上我會開船去馬通多尼,一個造船的小村。我很樂意與你同行。」

「您真好心,」蘭德喃喃說道,「你什麼時間離開?」

「大約十點,」阿敏·夏德回答說,「旅程雖短,但最好趕在中午暑氣來臨前出發。我談我的生意,我們中午可以吃烤魚,下午的時候再回來。明天十點我們就在這兒見。記著帶傘,一定會下雨。」

蘭德和他道別,繼續沿著岸邊散步,島上的人當然看起來都很友好。過了一會兒,他離開海邊,朝北邊的賓館走去。正在這時,他聽到一個年輕女子的笑聲,不知怎的,他就知道這是個英國女子。他急忙追過去看到她和詹姆士·康特在一起,那個昨天在船上的旅行叢書作家。

「天哪,蘭德!」康特重重地把一隻手放在蘭德的肩上,蘭德可以從他的呼吸中聞到啤酒的味道,「勞拉,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英國夥計。勞拉·彼得斯,這是傑弗里·蘭德。」

她比康特年輕很多,可能只有二十多歲,充滿了青春活力。「你好,傑弗里·蘭德。你應該和我們一起!我在帶我叔叔參觀我工作的地方。」

「你的叔叔?」

「你不覺得我們長得很像么?」她淘氣地問,「如果我也有小鬍子的話,我們一定像極了!」

「你們倆要帶我去哪兒?」蘭德微笑地問。

「去看你從未曾見過的東西,」她跟他保證,便穿過狹窄的小巷朝碼頭走去,「是驢保護協會!」

還沒到達目的地就可以聽到動物的嘶叫聲了。蘭德之前還以為她在開玩笑,可當他第一眼看到滿圈受傷的、生病的、過度勞累的驢子時,他立刻知道自己錯了。「這是怎麼回事?它們是你們在街上圍捕來的么,彼得斯小姐?」

「有的是它們的主人牽來的,有的是我們自己找到的。我們在它們康復之前提供保護和照顧。」

「但你是為誰工作?誰給你們工資?」

「位於英國德文郡,西德矛斯的世界驢保護企業聯合。我為他們工作了大半年,這很與眾不同。」

「是的,我想是的。」蘭德同意她的說法。

她帶著他們參觀了這個地方。蘭德覺得驢子們很有趣,但在她小辦公室里發現的一份倫敦《時代周報》的複印件,更吸引他的注意。「我已經好久沒看報紙了。」他說。

「拿去看吧,」勞拉說,「我已經看完了。他們每周都把報紙和補給品一起運來。如果你不介意讀上周新聞的話——」

蘭德把它捲起來夾在胳膊底下說:「當然不會,謝謝你。我請你們喝點東西吧,啤酒?」

「太好了!」詹姆士·康特大呼同意,「我已經喝了幾杯,但總還能再來一兩杯。」

「我們去哪喝呢?」他的侄女問。

康特做了個鬼臉說:「在拉姆島上供應冷啤酒的地方只有和諧咖啡屋。那離這隻有幾個街區。」

「我知道那兒,我在那兒吃的晚飯。」蘭德跟他們說。

他們在大門口停留了片刻,勞拉拍拍她最喜歡的驢子們和它們道別。然後他們離開了保護協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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