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騙局 蛛絲馬跡

隨著金的死亡,那個彩色漩渦也頓時消失,屋內的燈光全亮,再度形成一個純白空間,躺著五具冰冷的屍體,就連地上那猩紅的血,也被鍍上一層牛乳的白色。

肖克站起身來,環顧四周,那奶凝般的白色彷彿在緩緩流淌,房間內安靜得詭異,除了自己的心跳呼吸,連風也聽不到。肖克首次感到一絲悸動,他突然有些害怕,那五具被白光籠罩的屍體是否會就此漸漸變淡,然後憑空消失?

肖克握緊手中的槍,這是他信奉的真實存在。他開槍擊碎了冷凍玻櫃,淡藍色的液體流了出來,只是普通的藍色的水,並不是什麼液氮;肖克拔出鞋裡的刀,仔細觀察後剖開了複製的金子小姐和海德教授,皮下植入自殺式炸彈,這就是令自己感到警惕的原因;肖克又朝著白色空間的頂部連開數槍,一個破碎的球體連著管線從白色的穹頂脫落,懸吊在了半空,這就是製作光影效果和無數熒屏的元兇——半球體投影儀。

這一切都支持肖克自己的判斷,但就像金所說的那樣,這些東西,究竟是原本就存在,還是自己的意識里想有它存在,所以它才存在呢?

若這個世界都是虛幻的,那什麼才是真實?對一個失憶患者而言,這不啻於一個魔咒。

肖克握緊了拳頭,指甲刺入掌心,疼痛!在踏入這個房間之前,肖克會將這種疼痛理解為一種真實存在,可現在,這種感覺,在金的解釋下,已經不能代表什麼了!

還有一個辦法,回去找自己的妻子和施工工地,如果它們是真實存在的,那麼這個世界就應該是真實存在的,可萬一這就是金的目的呢?又或者找到了,也可以解釋為是自己潛意識裡構造出來的程序啊……肖克的目光,再次被那顆亮晶晶的紅色藥丸所吸引,它像一枚火鑽,靜靜地躺在地面,肖克走過去,拾起來,看了看金的屍體,回去,還是死亡?

肖克的記憶里彷彿回憶起一些案例,催眠師利用自己的死亡,給患者種下催眠暗示,讓患者一生都找不到答案。

死後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似乎這是一件人類永遠都找不到答案的事。金巧妙地利用了這一事件,給自己下了一個死循環的暗示,就算自己感覺再真實的事情,在金的解釋里,都可能成為其虛幻的證據。

肖克小心地檢測了金屬藍色液體的成分,竟然含有多種化學成分,可以說是一種混合劇毒,有強大的神經毒性,吞服後表現為肌無力,首先四肢無力,接著吞咽困難,最後呼吸困難導致死亡,從金的死亡過程來看,前後不過一分鐘;而其中另一種化學成分,竟然有揮發性致幻作用,肖克捂住口鼻遠離了金的屍體。

催眠師,只能催眠那些心智不堅定的人,肖克決定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突然想起了那兩粒藥丸的出處,沒錯,自己應該是在某部電影里見過類似的場景,這個金是否也太懶了一點,半分創意都沒有,竟然剽竊電影的橋段。

肖克迅速在心中做了個決斷,假定金所說的一切都是在胡謅,那麼他說了那麼多廢話,目的顯然是在拖延時間,這個世界上的時間還在照常運行,他們的行動也沒有終止,那五十個人去哪裡了?

這個白色空間肯定還有別的出口,就在假的金子小姐和海德教授出現的地方。

一些大的特工組織,都會提前為自己的一些重要特工準備部分相貌足以亂真的替身,以現在的整容技巧和科技手段並不是什麼難事,所以對那兩個所謂的複製體肖克絲毫不感到驚奇。

一切都能解釋,唯一無法得到解釋的只有那一個。

死亡之後,究竟是回到了金所謂的真實世界呢,還是回歸於無?

兩個替身出現在彩色漩渦的中部,那裡曾開了一個瞳仁般的孔,肖克憑著記憶回想,是這個方向!

一直走到白牆邊緣,肖克沿著牆體一路敲擊過去,聽到了空響,再舉起槍械大力砸向牆面,石膏板應聲垮塌,露出圓形的洞來。

揭穿真相後,事情似乎變得有些可笑。這個製造出美妙幻境、讓人差一點深陷其中的地方,現在看上去,不過是一個臨時倉促搭建的攝影棚。

石膏板上水漬都還未乾,這是個在數小時之內才剛搭建完成的地方,他們知道自己要來,特意為自己準備了這麼一個最利於催眠師發揮的環境。

敵人怎麼會知道自己要來呢?裝在海德教授身上的跟蹤器被發現了,還是秉著萬無一失的想法準確地估計了自己的能力?不管是哪種結果,肖克對藏身於海德教授與金背後的那個人,都給予了足夠的重視,那個傢伙的想法和智商絕不亞於自己,這才是真正的對手。會不會是你呢?那個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亞當二世!

「唉,催眠師也被搞掛了。」剛剛下了飛機,一臉興奮的亞當二世合上手機,從另一名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一份密報,細細地翻看,又是一通感慨:「這傢伙竟然是EMZ在英國基地招募到的外駐特工,英國真他媽了不起啊,竟然培養出一個現實版的007來了,可惜沒早一點弄到這份文件,否則催眠師說不定真能把那傢伙給催眠了。」

他轉頭詢問旁邊一位接待人員:「大兵,你說EMZ決策層的腦袋是不是進水了?竟然把這麼厲害的一個傢伙派來執行這麼小的一個項目?如果不是這次我們對抗EMZ,誰能知道這個旮旯角還藏著這麼一號角色,整整一個清理者小隊耶,他眼都不眨一下就全部搞定了,我想起來都恐怖。」

亞當二世身旁的接待人員硬朗剛毅,雖然不能說魁梧,但給人一種鋼筋鐵骨的感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那肌肉彷彿從指間一直練到臉上,當他閉嘴咬牙時,就能看到臉上一條條的筋肉線條。這名被叫作大兵的漢子,看起來有點木訥,腰板挺直,不苟言笑,雷厲風行,每一個動作都規範得可以上軍事教科書。

「我叫蘭迪·格瓦拉,亞當二世先生。」面容拘謹的大兵,並不顯得高大威猛的軀幹里蘊藏著可怕的爆發力。

「知道了,大兵。」亞當二世比這位大兵還要高出一截,雖說動起手來十個亞當二世也不夠人家打的,可咱們是靠腦袋吃飯的不是?

翻開密報第二頁,亞當二世皺起眉頭:「奇怪了,這份資料上所描述的和我們所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啊?難道這傢伙在回到中國後吃了什麼猛葯,還是頭部受傷後刺激到他哪根神經了?這麼不現實!你怎麼看,大兵?」

「我負責全面配合你,並接受你的所有命令,亞當二世先生。」蘭迪有些生硬地回答道。

「先上車吧,路上再研究一下,我們的時間可不多啊。」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亞當二世對上面派來配合自己的竟然是這麼一個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的傢伙直搖頭。

車上,亞當二世翻看了資料的後半部分,越看下去,越是大搖其頭:「沒理由,這只是一份最基礎、最底層的外駐特工檔案,就連特工也稱不上,完全還有待培養,可我們看到的那個傢伙,就算最頂尖的特工也干他不過啊。肖克,你究竟是何許人?」

他拿起手機,下達命令:「我,亞當二世,剛剛獲得了來自最高層級的最新任命,我擁有整個日本內及泛亞太地區的組織調動權力,諸位可以檢查你們剛剛收到的最新許可權指令。現在,我的安排如下……請諸位多多配合。」

下達完指令,亞當二世像鬆了口氣,又有些緊張地在車內抖動雙腿,突然扭頭對蘭迪道:「待會兒你可要打准一點,你或許不知道,我這個人既怕癢,又怕痛,更怕死,你待會兒要是沒瞄準,一不小心把我搞掛了,那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大兵!」

蘭迪專心致志地開著車,他開始有些了解自己這位新上司的性格了。

亞當二世有些索然無味,閉上眼睛沉思:「瓦爾達就算失手了,也肯定留下了暗示。按照當初的約定,對失憶患者最佳的誘導,無外乎在真實與虛擬上做文章,從而誘發他對自己記憶的不確定性,加上海德在前面做了鋪墊,重複的強調與暗示,更容易滲透進意識的更深形態。若我現在手上的這份資料是真實的,那麼這名代號為『紫園丁鳥』的特工,表現得可真讓人大跌眼鏡……瓦爾達的失敗,就在於他誘導暗示的真實材料弄錯了,可若我將這份材料原原本本地告訴他,聽起來似乎更不真實。嗯,我得給他加點料。」

肖克從石膏板牆窟窿里鑽出來,又回到了潮濕陰冷、布滿管線的坑道內。既然選擇了一種判定,那麼另一種情況就不予考慮,肖克決定只思考如何尋找那五十人的下落。

最好能在這裡發現一點什麼線索,既然要布置這麼大一個攝影棚,顯然不是一兩個人可以完工,有大量的人在這裡工作過,那麼同樣不可能藏得一點痕迹都不留。

肖克很快在通道中發現了另一個大型房間,雖然匆匆打理過,還是留下了許多凌亂的痕迹,沿著這些線索,他找到了堆放工人屍體的房間,血還未乾,這些毫不知情的僱工,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僱主是怎樣的惡魔。

肖克找到一些紙製品的灰燼、被破壞掉的影音設施、煙頭、沾有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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