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17章 黯月之上

我如願打聽到了那個血公主的事迹,但卻不是自己想聽到的那些。

這個血公主著實幹了一番大事,她在地上聯軍心中留下的恐怖印象直到數百年後的今天還被人們口口相傳。儘管我並非沒見識過能一個人幹掉整個軍團的戰鬥力——潘多拉那樣的就算一個,但以旁觀者的視角看一件事和作為被幹掉的一方看一件事得到的感覺肯定不一樣,儘管地上聯軍里壽命較短的種族都沒經歷過第五次戰爭,但你仍然能從那些大老粗士兵們談及「血公主」三個字的時候臉上露出的驚懼表情感受到那次災難性的遠征給地上人造成了多大觸動。如果不是血公主被禁錮在黯月上,恐怕僅她一人就能對聯軍士氣造成毀滅性的打擊。然而我想知道的東西仍然沒能問出來——沒人知道血公主的來歷,也沒人知道她除了「血公主」的名號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真名,這位據信在黯月大君沉睡時期統治著那顆黑暗星球的惡魔二把手彷彿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在各種正史里都沒有她的身影。我回去之後翻遍了女神教的經典和冰蒂斯「順」來的所有禁書,都沒找到這個名字,甚至疑似的人物都沒有。

在正規的史料記載上,黯月大君始終是黯月力量唯一的統帥,那個血公主就好像一個隱藏在黯月大君身後的惡影,如果不是第五次戰爭期間地上人組織了一次失敗的遠征,恐怕連民間傳說里都不會出現她的名號。

從約瑟夫和安娜那裡聽到的情報給我們帶來了新的困惑:那個血公主是數千年前「四人組」的一員,按老教皇和龍女的說法,就是當年拯救過世界的四人中的一個——現在我們猜測這四個人從數千年前的戰爭結束之後就一直在執行某種計畫,這個計畫的目的似乎還是要保護這個世界,但那個血公主的事迹怎麼聽上去這麼不對勁呢……

冰蒂斯在聽到我打聽來的情況之後也是一頭霧水,現在我們非但沒搞明白血公主的來歷,倒是知道了她某樣和「救世主」完全不沾邊的「事迹」,女流氓覺得這種情況只有兩個可能,要麼四人組背後還有別的黑幕,我們偷聽到的老教皇和龍女交談的事情只是當年真相的冰山一角,要麼第五次戰爭時期的那次遠征真實情況有待商榷——當初活著逃回來的只有四個士兵,其中還有三個是瘋的,地上人關於血公主的所有認知都建立在唯一那一個半瘋不癲的士兵的描述,以及遠征軍除四人外無一生還的事實上的,所以現在地上人中流傳的傳說不一定就是真的。

除此之外我們對神器的狀況也是越來越好奇。現在大家都傾向於相信龍女和老教皇所提到的「神器」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星域優盤,理論上它應該只是個存儲設備而已,但沒想到它卻在這個世界引發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龍女和教皇提到神器中釋放了某種「惡魔之影」,那種惡魔之影似乎就是造成世界動蕩的元兇,聯想一下黯月惡魔的狀態,那個惡魔之影很容易讓人和「深淵」聯想到一塊去。不過我們在動用了有限的探針和神術(不敢用太大範圍的掃描設備,怕出意外)檢查之後,卻沒在黯月上發現任何深淵反應,於是神器里釋放出的「惡魔之影」到底是什麼東西也成了個謎題。

總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眾人討論了大半宿,冰蒂斯甚至忍不住想一個「全視之眼」砸到月亮上去,結果被林雪和我聯手死諫回去了。小規模的神術都很好說,但用於掃描整個星球的東西最好還是別亂用,除了生命女神那種藉助本土生命來感知萬物的天賦之外,任何星球級的掃描都可能被墮落使徒察覺,那幫混蛋對這個世界的監控精度簡直達到喪心病狂的級別,他們不但檢測強度還檢測廣度,一次有效範圍超過半徑五千公里的掃描,不管是幽能還是神術,都會被他們察覺:這是為了防止帝國軍偷偷在這個「三不管世界」設置額外的掃描站和哨所。

當然我們也沒多大底氣說墮落使徒喪心病狂,因為帝國軍對這個「三不管世界」的敏感度也差不多是這個級別……我們在這兒的行動限制就是按著帝國軍的警戒級別來制定的,只要是能被自己人看到的東西肯定也能被敵人看到,只要堅持這點就准沒錯。

一天時間就這麼過去,龍女索婭應該不會等待太久,說不定她隨時就要動身前往黯月,於是冰蒂斯把她最後剩下的兩個虱子精也派到了北方黯月傳送門,在那搞全天候監視,只等著索婭一行動就給我們發信號。

然而在那之前,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突然造訪了。

這是眾人在北要塞的第二天,淺淺一大早就領著潘多拉姐妹跑到山裡亂逛去了,大概不到中午不會回來,冰蒂斯和林雪則以購物的名義去要塞里逛街,雖然我不太理解一座巨型軍營般的「城鎮」里能有什麼可買的,但也懶得管她們,於是最後就剩自己一個人在營地這邊看家。

我在營帳前面支了個躺椅,攤開手腳曬太陽,叮噹則難得以相對正常的生物鐘醒了過來。小東西探頭探腦地鑽出兜,跟晨練一樣在我胸口跑圈,我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這個蠢萌蠢萌的小東西,心情也就在這個萌物的影響下愈發輕鬆愉悅起來。而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一個略有點熟悉的氣息正快步向這邊靠近——考慮到四周根本沒有別的傭兵,那個龍女索婭也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所以眼下向這邊靠近的氣息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

我順手把叮噹放進兜里,抬頭看向遠方,晨光中出現的是一個騎在馬上的身影,那是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子,騎著國立騎士團的戰馬,身上全服披掛,好像一個準備去跟魔王拚命的騎士,這個男子最引人注意的不是他那拉到奧斯卡頒獎現場都可以直接刷卡入場的臉,而是他那明顯有著精靈特徵的尖耳朵——這不是鐵騎士三人組裡唯一一個看著還有點節操的喬么?

訓練有素的軍馬一路小跑來到我面前再穩穩停下,我抬手跟軍馬上的人打著招呼:「呦,喬,今天怎麼你一個人出來了。又有啥事?先說好我們不接任……」

我的話沒說完,因為我發現眼前這個精靈帥漢子臉上的表情不太對勁:帶著點急迫,還帶著點視死如歸,好像這位鐵騎士是真打算去跟魔王拚命似的。

「怎麼了?」我從躺椅上一骨碌翻起來,喬並沒有好奇我身子底下這把樣式奇怪的椅子是怎麼回事,他乾脆利落地跳下馬來,語氣急促,開門見山:「你說的那個要去找血公主的女人在哪?」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精靈大兵,突然有點不詳的預感:「你想幹嘛?」

「你告訴我她在哪就行,這很重要。」喬上來就想抓我的胳膊,我趕緊後跳半步:「等等你別這麼激動,我取向很正常的——你要不說你想幹啥那我肯定不配合。話說你不至於想跟那個女人打聽去黯月找血公主的事吧?」

昨天為了跟約瑟夫三人打聽關於血公主的事情,我隨口就把龍女的事情給透露了一句出去,反正當時也只是隨口一提,他們又不知道索婭是誰,更不知道幾千年前那檔子破事,可我沒想到喬今天就這麼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他這緊張兮兮的模樣一看那就是……真的要找大魔王拚命啊!

喬目光灼灼地看了我一會,最後似乎是覺得一個「新手傭兵」也不會影響到他的什麼計畫,便頗為光棍地一點頭:「沒錯,我要去找血公主。」

我上下打量著這個了解不多的男精靈,突然想起昨天和約瑟夫三人組聊關於血公主的事情時,他始終沒說過話,當時自己的注意力沒放在他身上,如今回憶起來,他那時候的表現似乎就有點不對勁了。「你跟血公主有仇?」

「你果然挺奇怪,一般人不會先問這個:他們聽到血公主的名號早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喬使勁從嘴角擠出一個跟哭一樣的笑容,「你就當我跟那個怪物有仇吧,反正去黯月尋找當年那批遠征軍的線索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我知道這聽上去有點瘋,你也不用知道具體原因,總之現在我從你身上看見希望了……我知道你說的那個白髮女人是誰,如果她真的要找血公主,那她就一定能辦到,但我不知道去哪才能和那位大人見面。你不是碰見過她么?你告訴我是在哪碰見的,為什麼那位大人會和你說話,她有沒有告訴你她打算怎麼去黯月?」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有點語無倫次的男精靈,心裡想不明白身為最低級騎士的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東西——他肯定不知道幾千年前的秘辛,但他顯然一下子就猜到了要去黯月尋找血公主的白髮女人就是巨龍之王。那個龍女隱姓埋名在人類世界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知道她真正身份的除了那個老教皇之外可能確實還有別人,但理論上不應該包括一個十五年都沒能晉陞的鐵騎士……

不過不管怎麼說,我跟冰蒂斯的計畫里都不包括帶著外人上月亮——我們此行是要徹底搞定神器的事兒,可不是黯月七日游的順風車,帶上喬基本上就算節外生枝了:還得派個人保護他。正在我尋思著該怎麼把這件事推開的時候,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從旁邊傳來:「你就告訴他吧,這個蔫貨平常看著不聲不響,但只要他認準的事兒旁人是勸不住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認定你能讓他去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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