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2章 淺淺的猜測

七千億強勁的性能讓它可以行走在任何一個你能想像得到的環境中,即便沒有開啟護盾和空間遮蔽系統,它也足以面對地球上任何情況下的極端環境,我不知道父神到底想看什麼,每次當我想停車的時候,他都會說一句話:「選一個方向,隨便走下去。」

好吧,看來至少在這種時候,這個跟鄰家二哥一樣的父神還是會有點神明的神秘感的,可是隨便走究竟要怎麼樣才是隨便呢?在過去的三十分鐘里,我們已經去過了南極點,馬里亞納海溝,撒哈拉中央,喜馬拉雅山峰頂,密西西比河以及馬爾地夫——我以為父神應該會對地球上最壯麗的景色多少感點興趣,但結論是對這位大能而言,任何景色都是全無區別的,他都沒有興趣——或者正好相反,他都有興趣,只是他覺得我們應該繼續走下去。

好吧,通過這麼一段時間的完全放鬆下來之後的接觸,或許我已經有些了解了副駕駛上這位二哥的一點點特質,平和,親切,有種讓人信賴的氣質,這是之前已經知道的,另外我剛感覺到的,則是淡然以及極端的「惰性」,嗯,就是惰性,這個只有在虛空生物身上的時候才能作為性格特徵來表述的性質,惰性不僅僅指虛空生物主動性不強,更指虛空生物在面對世間萬物的時候都有一種「緩慢對待」的傾向,我發現自己和父神都喜歡慢慢地思考一個問題,不慌不忙地面對接下來要處理的麻煩,不管要對付的是多大一堆事情,我們的一個表情是相同的:非常淡然地笑一笑,然後帶著點抱怨,不急不躁地工作或者裝作工作。

我比他弱一點的地方就是,現在自己還會有「抓狂」這種情緒,我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身邊的熊孩子格外的多還在純粹因為自己道行不夠。

在一路亂轉的過程中,父神就時不時地露出點思索的神色,他研究南極點的極光,撒哈拉的風沙,還有馬里亞納海溝底下的明亮熔岩湖,但也沒有明確地說自己在研究什麼,只是讓人感覺他始終有事情做,足足四十五分鐘之後我終於忍不住了,地球上有巨大價值的地方好像都轉了個遍,我們開著超時空引擎,一個景點停留三五分鐘,每個海拔區間都找了個世界奇觀,結果父神的注意力好像壓根就不在當地景色上,這一點我完全可以肯定,他要是對景色有興趣就不至於在維多利亞大瀑布下面研究螞蟻了。「話說,星臣吶,你到底打算看點什麼?」我還記著對方要求自己直呼其名的話,只不過星臣這個名字怎麼看都只有一個叫法,於是就這麼直接叫了。

「近處的東西已經沒什麼可看的了,」父神看著天空,科羅拉多大峽谷上萬里無雲,「我在驗證自己的一個想法,現在有點眉目,但……我們能走遠一點嗎?」

「多遠?」我們停在地球另一面的大峽谷上研究還有沒有更遠的旅遊景點,然後淺淺一下子就跳出了思維定勢,「呀,咱們去外太空?」

父神抬頭看看:「深空區域……或許真的有必要去那裡確認情況。陳,去這個世界的深處。」

我目瞪口呆,心說你一開始不是說就出門轉轉么,有必要這麼誇張?不過想了想,對一群能把跨世界當郊遊的規格外而言,進入深太空可能還真不是什麼遠足,於是晃了晃腦袋,啟動七千億的世界內傳送功能,至於目標……好么,還是按父神的意思,閉著眼睛選了個自己可能有興趣的坐標。空間傳輸時微微的錯位感和嗡鳴聲一閃而逝,我們已經抵達深層太空,七千億後現代風格的車殼子上浮動著一層淡藍色的能量屏障,已經進入了大氣層外模式,車輛內部空間開始重組,很快,坐席和緊湊式操縱器消失了,車體外殼開始變得透明,一行四人如同直接漂浮在太空中一樣,周圍的環境一目了然。

運氣不錯,視線中竟然有天體:整個宇宙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空間都是荒涼的,看似繁星滿布的太空中其實並不比混入了一百粒沙子的游泳池雜質更多,不過剛才七千億在提供坐標參考的時候自動將有引力點的區域列入了修正備選項,我們一次空間跳躍就被直接引導到一顆暗淡的棕紅色恆星附近。

左前上方是一個孤零零懸掛著的棕紅色恆星,在這個距離上它顯得很巨大,幾乎相當於地球上看太陽的十倍大小,其上面的紋路都能隱隱分辨,但車載天體分析儀(你聽聽,車載!這得多有面子)顯示其實它的真實體積比太陽還小,這顆棕紅色恆星的核反應緩慢,有一個質量巨大的內核,周圍的空間中瀰漫著已經冷卻下來的氣團,讓附近的紅色光譜提升了幾個數量級,分析儀檢測到其中蘊含著比較重的金屬元素,以及一些行星的殘留物質。

這是一顆燃燒殆盡的恆星,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可能曾化身為紅巨星,它吞噬掉了自己的行星系統,然後坍塌成了這幅模樣,剩餘的這顆孤零零的矮星成了它自己的墓碑,空曠死寂的黑暗中,只有曾經的殘軀和行星化為雲霧陪伴著它,額,看來自己又文藝了,但太空中垂死的天體好像真的有一種蒼涼悲壯的美麗,儘管我不是天文學家,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來而,但看到這顆已經垂死的恆星之後,仍然有點觸景傷情的意思。

父神看了我一眼:「你感覺難過,儘管對方只是一個天體,當你莫名其妙地對世間沒有生命的萬物產生觸動的時候,你就開始作為一個合格的虛空生物了。你在潛意識中和自己的本質合二為一:你是萬物之源,所以你心繫萬物,又因為你是萬物的終結之所,所以萬物的逝去對你觸動頗深。」

我深吸一口氣,不管聽懂聽不懂先把這句好像很厲害的話記下來再說:「額,受教了,不過虛空生物有這麼偉大呢?」

「虛空偉大而已,」父神笑了笑,「其實用不了多久你就會進入下一個階段:你開始對萬物輪迴感到平靜,不再為特定的消亡感覺悲傷,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你的感情將磨滅,而是進入了更高階段的智慧,你開始意識到生滅有無全都是虛空中誕生的概念,消亡者在你眼中也仍然存在,以至於你開始掌握無中生有的力量和在任何情況下救贖萬物的力量,不過那還需要時間。」

「額,我覺得現在說這個挺早的,我剛搞明白怎麼讓自己變身超過二十四小時來著。」

「當你忘記什麼是時間的時候,你的虛空形態也就沒有限制了,不過現在說這個確實是早了點。」父神笑了笑,「其實我只是想來確認一下,為什麼虛空大災變之後,只有我們已知的世界倖存了下來,現在,稍微有點猜想了。」

「世界,在與虛空生物產生聯繫之後,發生了變異。」

父神指著外面蒼茫的太空,面帶微笑地說道,他所指的並非是遙遠的星雲,也不是近在咫尺的矮星,而是一片黑暗。

我瞪著眼睛看了半天,等看著淺淺都出現重影的時候才收回視線:「啥都沒看見。」

「不,你看見了,只是你還無法意識到自己看見了什麼,這是種本能覺醒的過程,」父神笑了笑,「我研究過這個世界的生物,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這個世界的凡人雙眼結構是可以看到自己鼻尖的,然而幾乎沒有一個人會時時刻刻意識到這一點。」

「你是說,那東西就在眼前,但我下意識地忽略了?」我困惑地揉揉眼,繼續憋勁兒看太空,好吧,我知道,父神說的多半不是用眼睛直接觀察的東西,我就是想試試自己是不是真能看見啥而已。

「差不多一個意思,這些變動非常非常細微,以你現在對自身力量的精確掌握程度,是無法發現什麼地方留下了自己的痕迹的,就好像凡人走過一段道路,卻不能和狗一樣聞到自己的氣味一樣。」

我心說父神作類比的本事還真不怎麼樣,您聽聽這什麼比喻啊。

「變異,變異,也就是說,和虛空生物沾上關係的世界發生了變異,然後呢,」我慢慢明白了父神在關心什麼事情,「你覺得這跟虛空大災變有關係?」

「至少這種變異可能就是虛空大災變中,所有受你我一族眷顧的世界都幸免於難的原因,我剛才在留心這個世界最底層的信息流動,發現所有情報中都多了一些極其微小的記號,我還額外留意了兩片空間的『標記』情況:地球是你最常住的區域,而現在眼前的這片空間卻有可能是你第一次來,然而在這兩個地方,底層信息流中的微小記號是一樣強度的,這就說明某種變異是在全世界『均勻』發生。它極有可能甚至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信息特徵:你知道在虛空中如何確定一個世界,就是通過它的信息表態,假如在世界內的任何一個點,都能觀察到一個同樣的數據,那麼這個數據就有極高可能成為當前世界在虛空層面上的信息表態,也就是說,由於我們的存在,世界被打上了一個標籤,而這個標籤,是給虛空『看』的。我昨天一晚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今天早晨才想和你一起出來確認一下。」

我不知道淺淺怎麼想的,她這時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哇!你昨天沒睡?熬夜不困?」

父神很驚悚地看了我一眼:「她看問題的切入點怎麼這麼犀利?」

我一臉尷尬:「……她就這毛病。」

父神倒是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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