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2章 偶爾干正事的冰蒂斯

數百米見方的寬闊平台,無遮無攔,也沒有任何陳設裝飾,如同懸浮在風暴之中的寧靜小島,其自身的平靜與外面的風起雲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在平台正中,一個銀髮如瀑的身影正安靜地抱膝而坐。對方穿著一身似乎遊盪著黑色雲霧的晚禮服,如同剛剛從上流社會的晚宴中離席的公主一般,帶著黑色長手套的修長雙手抱著膝蓋,下巴埋在兩膝之間,微微閉著雙眼,似乎正在以這個姿勢小睡。對方一頭長度令人咋舌的亮銀色長發沒有進行任何修飾,就這樣順勢披散下來,瀑布般瀉下後背,在地面上蕩漾成一片銀白,讓這頭髮的主人如同坐在水銀池中。我有些愣神地看著眼前這個應該很熟悉但現在感覺格外陌生的身影,半晌視線都無法從那片簡直可以用絢麗來形容的銀白色中脫離出來。

從植物學的角度上講,眼前這位應該就是冰蒂斯,但這個版本的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呂布要拎個糞叉上戰場你絕對想不到他是一員猛將,同理可證,安安靜靜在那坐著手裡不拎著塊板磚的冰蒂斯你還能想到她是個女流氓么?

於是一時半會我都沒想到眼前這是誰!

四周仍然洋溢著那種暖洋洋、讓人忍不住就要徹底放鬆下來的氣氛,它的源頭可能就是眼前正在閉目休息的冰蒂斯,這讓人感覺更加不協調:前面這位可一向是個跟「安寧、祥和」毫無關係的主,她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讓周圍幾光年內都沸反盈天,我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為靠近這個女流氓而感覺到這樣輕鬆愜意。可能是擔心打破這種奇妙的氛圍,我壓下了跟平常一樣上去拍肩膀的打招呼方式,而是小心翼翼地靠了近過去,生怕打擾對方。

屏障外是狂風暴雨,風捲雲涌,充斥著震耳欲聾的氣旋轟鳴和撕裂力量,而屏障內卻是一片安寧祥和。在淡金色的光芒下,上層平台如同與世隔絕的孤島,而在這淡金色的光暈之中則是彷彿陷入沉睡的女神,也可以說,是這位女神為孤島帶來了神奇的平靜,如此一幕實在值得記錄下來,我毫不懷疑,假如現在有誰能把這裡的情景畫下來,第二天丫就能給掛到盧浮宮去。

「繞夠了?」

正在我小心翼翼地在冰蒂斯身邊兜圈子準備拍個照片掛盧浮宮的時候,對方的聲音突然在自己腦海里直接響了起來,登時我就是一激靈,唰唰唰地蹦出兩丈開外,擺出個格鬥的起手式色厲內荏(色厲是肯定的,內荏她應該看不出來)地叫道:「先說好啊!我就是繞了兩圈,你要敢喊非禮,我……」

「大不了繼續打王八拳,」冰蒂斯說這句話的時候仍然保持著剛才那抱著膝蓋安寧祥和的姿勢,從姿勢上說如同正坐在草坪上笑看朝陽的純情少女,但身上的氣質顯然已經回到流氓狀態,見到我的反應,對方只是咧嘴笑了笑,然後掏出一個金光燦爛的物事來,「而且妾身帶著書呢。」

頓時我就蔫了:王八拳我都打不過這傢伙,更別提現在她還帶著兵刃,冰蒂斯的板磚我見識過,那玩意除了少個把,基本上就是個戰錘啊!

剛才說到「喊非禮」仨字雖然有情急的成分,但我也不是信口胡說,以前可是在這方面讓某個女流氓坑害過的。大家都知道冰蒂斯是個什麼德行,從來都大大咧咧地意識不到自己的形象,尤其是跟我在一塊的時候更是如此。用她的話說,這個世界上只有能用王八拳跟她打個旗鼓相當的人才是朋友,而很不幸的是我就是這屈指可數的人裡面最對她脾氣的一個——正常的神族但凡有點臉面也不會跟她打王八拳,更別提還要能接受得了她那禍害蒼生的性格了,於是我對她而言就成了除珊多拉之外的二號損友,平常各種肆無忌憚的打鬧……

我必須承認被這個火爆的胸器姐姐各種熊抱打滾十字鎖是一件非常考驗個人素質的事,身心上都是這樣,雖然很多時候林雪都會酸溜溜地評價我艷福不淺,可咱怎麼說也是個新時代好男人,怎能如此淪陷,當然更重要的是我怕珊多拉真的不蘸醬就把自己給吃了,於是每次冰蒂斯鬧起來的時候她都格外興奮,而我格外尷尬。

時間長了冰蒂斯當然也就發現了這點,並迅速將其當成了新的逗樂項目,在某個愁雲慘淡冷雨凄風的下午,這個女流氓又跟平常一樣人來瘋地一個熊抱衝過來,在我反應過來並趕緊逃命之前,她用足夠讓半條街哆嗦一下的音量嚷嚷了一句:

非禮啊!!

當時我淚流滿面地看到珊多拉正好跟姐姐大人有說有笑地從前面走來,而我本人則以解釋起來難度極高的狀態和冰蒂斯扭成一團。

幸運的是珊多拉知道冰蒂斯是個什麼德行,她當場毫不猶豫地捶了那個女流氓一頓,不幸的是然後她又順手捶了我一頓……

「哈,你還真是有意思,」冰蒂斯也不站起來,又恢複了剛才那抱著膝蓋安靜打坐的姿勢,只是這次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睛向上抬著看向這邊,然後微微偏頭示意了自己身旁的空地,「來,坐這兒。」

我覺得今天的女流氓似乎有點不太一樣,也說不出是什麼地方不一樣,不過還是乖乖地過去坐到對方旁邊,不管怎麼說,美女相邀也是值得愉悅的事兒,而且很多時候你要想避免麻煩還是老實聽對方吩咐的好:她的惡作劇大部分情況下都能讓人九死一生,我甚至擔心哪天自己正跟淺淺她們在外面逛的時候這傢伙領著十幾個小孩子來抱著我的腿,讓他們叫爸爸——綜合考慮到冰姐的道德指數,這事兒她完全乾得出來!

「看你的眼神兒就覺得你腦子裡沒想好事。」

冰蒂斯微微斜了這邊一眼,語氣不善地說道,我趕緊連連擺手,她是不是打算從外地領十幾個小孩兒來我還不知道,但丫手裡還拎著板磚呢!

這時候周圍那種讓人安心放鬆的「場」還沒有消失,似乎只要冰蒂斯這樣坐著,她身邊就會形成這種祥和的聖光領域,這可能是神明特殊的天賦,平常叮噹在家裡的時候,也能感覺到家裡每個角落都生機盎然的樣子——小豆丁偶爾偷偷喝酒之後我們甚至能直接在廚房裡摘蘑菇吃,但我還是有點忍不住開口了:「剛才還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有安靜下來的時候。」

「哈,」冰蒂斯輕輕笑了一聲,「果然是這樣想的。你好像忘了,妾身不管怎麼說也是億萬信徒的守護神啊,難道連賜予他們寧靜的力量都沒有嗎?」

我一愣,也自嘲地笑了起來。

這還真沒什麼奇怪的,不管冰蒂斯是多麼奇葩的一個傢伙,她的「光明女神」身份都貨真價實,在神界教育局檔案庫裡面都能查到證的,因此其偶爾表現出聖潔的一面也很正常,就好像叮噹偶爾也會長大幾分鐘一樣。而且從作為神的角度講,冰蒂斯是相當合格的,她對自己的信徒一向非常關愛,是真正的神愛世人,寬容憐憫——反正她自己是這麼說的。於是偶爾出現個母性版的冰蒂斯實屬正常。

只是仍然有讓人在意的地方,那就是——

「話說你剛才在這兒幹嘛呢?」我有些隨意地問了問,「冥想?」

書上不都這麼說么,超級高手都習慣找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雖然我不明白這麼一串是怎麼觀下來的但你知道這很厲害就行了——然後思考宇宙和人生的終極奧秘以及今天晚上吃啥,在思考的過程中就能大徹大悟,只等著劇情需要他們就能橫空出世,拯救全書於水火之中……儘管我一直認為這種修鍊方式最終最可能塑造的不是超級高手而是一堆關節炎大胖子,可冰蒂斯應該不在此列。

沒想到冰姐卻搖了搖頭:「我只是在送送他們。」

冰蒂斯話音一落我就感覺有點毛骨悚然,對方說的,我怎麼想到……超度了呢?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冰姐罕見地沒有用那副流氓姿態上來狠命揪我耳朵擰我頭皮,而是露出了莊重的神色,「在戰鬥中陣亡的帝國軍戰士,還有復仇軍的士兵,他們大多數都已經無法復活了,妾身想幫助他們平靜下來。不管最後一戰是怎樣的,至少他們倒在戰場上……希靈使徒沒有神道信仰,但惟獨信奉戰場上的死亡能帶來永恆安寧,所以妾身以神的名字祝福這些戰死者,嗯,這是一開始的想法,不過剛才妾身發現,這個世界充斥了很多躁動不安的『思潮』,似乎……和靈魂不太一樣。」

我讓冰蒂斯一番話說得毛毛的,而且突然發現一件事: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鬼故事果然跟故事內容無關,而取決於是誰講的,安薇娜那個小幽靈成天說亡靈的事兒,我們都是當成她的日記聽的,可這次冰蒂斯一個堂堂的光明女神突然告訴我這個世界推推搡搡的都是怨靈,讓人毛骨悚然吶。

注意到我古怪的神色,冰蒂斯似乎知道我想問什麼,但她提前就搖了搖頭:「不要問,妾身也不太清楚情況,只是感覺到一些隱約的躁動感,有很多東西,類似靈魂的東西,正在聚集起來,妾身一開始也以為這是在這兩次戰鬥中陣亡的帝國士兵,他們在與同胞的戰鬥中死去,因此懷有遺憾也是可能的,但剛才這個假設被推翻了,那些思潮來自另外的地方,而且恐怕比妾身感覺到的還要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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