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回到霧神星第二天。
霧神星無邊無際的氦-氮-氫海洋上漂浮著連綿不斷的一大片新建築群，參加過克普魯戰役的士兵對這片宏偉龐大的建築群落一定非常熟悉：將軍城。
在明白莫布拉多星系已經不可避免地將要成為前線之後，我們在這裡建立了第二基地，帝國上將號沉入它兩萬公里後的雲層內，在這片驚人壓強下的浩瀚海洋表面展開成了一座鋼鐵要塞，以這座要塞為中心，更多的兵工廠和信標正在緊鑼密鼓地修建著，目前已經初具雛形。這些閃爍著燈光的建築在霧神星翻滾的濃密雲層下如同海洋上漂浮的幽靈般影影綽綽。
「陵墓」已經被我們沉入將軍城下方，成了一座海底幽靈城。經過簡單的研究之後，帝國技師找到了控制這座末日堡壘的方法並將其完全修復，他們驚訝地發現這個遺迹的結構強度還保持著最大的完整，甚至在必要的情況下，它能沉降到霧神星的固體內核附近，單純依靠自己的外殼都能在那種恐怖的重壓下安然無恙，只是可惜，看來當年末日到來的時候古代莫布拉多人甚至連沉降到星核的時間都沒有，可怕的裝甲蠍在裡面的抵抗者反應過來之前就破壞了堡壘的控制系統。
帝國上將號本身是包含數個研究中心的，在將軍城展開之後，它們按照臨時程序組合起來，形成了一個大型的聯合研究所，而這個研究所內部的空間比外面看上去還要廣大，藉助空間擴充技術，它甚至能承擔對相當於帝國上將號那麼大的星艦進行解體研究的任務，現在這裡的帝國技師們正忙著分析一個全新的樣本：被俘獲的復仇軍母艦。
在自毀中失去了三分之一結構的永恆級戰艦已經拆解完畢，讓人慶幸的是這種星艦的艦首基本上整個都是主炮結構，自毀只摧毀了這部分，戰艦其他地方被保存的十分完好。
黑沉沉的隔離空間中懸浮著不計其數的研究平台，這些圓形的無重力平台每一個都可以看做是獨立的研究室，它們配備了完整的分析檢測套裝和不確定介面以應付不同的測試需要。那些有價值的艦船零碎部件被獨立被放置在一個個平台上，由專門的技師或分析探針進行著掃描。現在在我和珊多拉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結構，它有著銀白色的金屬光澤，直徑大約有幾十米，表面分布著蜂窩一樣的凹陷紋路，這讓它看起來像一個巨型足球。「足球」表面的一些六邊形呈開放狀態，露出了下面黑乎乎的空洞，根據空洞旁邊的指示標誌，這些開口原本應該是為實體連接線纜準備的。
這個外觀看上去其貌不揚的金屬球其實是永恆級星艦的艦載主機，別看外觀讓人遺憾，它卻擁有各種常規戰艦里最優秀的戰術核心以及整艦協調模塊，對一座體長超過七十公里，擁有無數設施和輔助裝備的戰艦而言，整艦協調模塊是衡量這艘戰艦在減員情況下是否能維持戰鬥力的首要標準。這台主機可以確保永恆級母艦在全員陣亡的情況下自主戰鬥，這讓永恆級成了帝國在役的戰艦中唯一一種能夠無人駕駛的大型戰艦，當然，艦載主機畢竟不是希靈主機那樣的特殊單位，設計上的限制禁止它們產生人格，這可以防止永恆級在太無聊的情況下制定出錯誤的戰術，也讓飛船指揮中心裡的三百多官兵有事可做——反正我是這麼理解的。
塔維爾半透明的質量投影就站在旁邊，手上拿著幾乎和她的眼鏡一樣變成招牌物的信息終端，另一隻手則控制著數個探測頭在這個金屬球表面來回遊走，將一些不確定介面連接在上面，那些介面是很神奇的小東西，它們幾乎能適應並讀取任何一種可以產生信息流動的端子，包括帝國常用的資訊量化埠和USB2.0。
藍色的光芒沿著那些六邊形的凹陷紋路遊走著，無重力平台上開始播放從艦載主機裡面讀取到的音頻信號：「外部信息已連接，艦載主機初始化。當前狀態：主體脫離，判斷為本機初次激活，請載入初始戰術情報以及戰艦匹配代碼。艦載主機已做好準備。」
「被徹底重置了，」塔維爾將手按在這碩大無朋的金屬球表面，從她的手和球面接觸的位置蕩漾起一圈圈淡藍色的光環，「這是很麻煩的情況，顯然那些復仇軍在引爆飛船之前先重置了艦載主機的記憶核心，除了作為固件載入在核心上的自毀代碼之外，這個主機現在就好像剛從生產線上下來一樣乾淨。我嘗試了不同的方法來掃描這東西，可東西被刪除的簡直太徹底了。」
我對這個先進的東西不太懂，但塔維爾的意思還是很好理解的，看到最優秀的研究員都露出一籌莫展的樣子，我知道要從這台巨無霸機器中分析出什麼東西是不可能了。
處於激活狀態的艦載主機表面浮動著淡淡的藍色光芒，這讓這個巨大的金屬球看上去格外漂亮，那是主機的幽能護盾：因為是星艦最重要的裝置，所以別看僅僅是個部件，艦載主機也擁有自己的裝甲板和能量護盾，現在它的護盾已經恢複運轉，但由於基礎程序還未載入，主機本身也只能維持最低程度的護盾值，看上去薄薄的就好像要熄滅掉一樣。我想了想，在精神連接里呼叫了泡泡。
抱著個巨大抱枕一臉不爽的小小女孩piu地一聲出現在面前，泡泡抬腿給了我一個公主踢：「幹嘛，人家正補番呢！」
「看看這個，」我按著小蘿莉的腦袋轉了九十度，讓她面向那個碩大無朋的金屬球，「認識吧？」
「永恆級星艦的艦載主機？這有什麼？」泡泡抱著抱枕在臉上蹭了蹭，「雖然看著像球，但不能用來抓小怪獸的。」
我一個趔趄：「咳咳，別打岔。這個就是復仇軍戰艦上的艦載主機，但它的記憶核心被重置了。假如以你的信息分析能力，是不是還能從中分析點什麼出來？畢竟你們也算近親吧。」
我抱著很大的希望問道，心想不管怎麼說泡泡也是功能強勁的希靈主機，處理各種數據都應該是駕輕就熟的，塔維爾只是從硬體技術角度上無法讀取這台主機的記憶，但說不定希靈主機直接控制資訊的能力還可以掃描到什麼，而且更重要的是，都叫主機，泡泡說不定能跟這個沉默的鐵球交流交流手足情誼之類，說不定就問出啥了呢。但泡泡聞言只是一愣，便臉色陰沉地盯著這邊咬牙切齒起來：「我說……孩子她爸，雖然我叫主機，但我跟這種大鐵疙瘩不是一種東西好不好！！」
我：「……」
「不過掃描一下也不費什麼事，對這種低級別邏輯機器分析數據，希靈主機是很佔優勢的。」
我心說泡泡說話還真能大喘氣，這丫頭就已經開始了行動，跟塔維爾一樣，她將手按在金屬球表面的一個六邊形空洞附近以直接讀取來自主機內的反饋信號，藍色的光環擴散開，說明信息流動已經開始。唯一需要吐槽的是由於身高限制，泡泡得踩在抱枕上雙手高舉才能夠著大鐵球最底下的數據介面，看著跟大力神杯似的。
「錯誤，無反饋信息。」
幾分鐘的溝通後，艦載主機用含標點九個字回應了來自泡泡的讀取請求，這讓後者的表情瞬間扭曲了一下，然後暴怒的小丫頭當著我和珊多拉的面噼里啪啦一陣拳腳相加上躥下跳把這個無辜的艦載主機揍成了釋迦摩尼。塔維爾心疼地上前查看大鐵球表面一個個凹坑，泡泡則一撇嘴：「別費勁了，核心破壞式重置，絕對沒任何信息留下，而且我猜你們從星艦里回收到的其他邏輯機器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那群傢伙在自毀前消除了一切可能暴露機密的數據裝置，可能是為了防止泄露大本營信息，真是滴水不漏啊！」
泡泡說完，似乎還不解氣，伸手掏出把大口徑手槍來反身一槍，本來就以最低程度運行的艦載主機護盾終於宣告熄滅——即使之前就知道這丫頭骨子裡有點暴力傾向，但貌似現在的心情格外糟糕呢。
我出於關心隨口問了泡泡一句，結果換來對方眼淚汪汪的一席話：「集和涯竟然沒在一起，這讓人家今後怎麼相信愛情！孩子她爸你給人家點安慰唄……」
我當機立斷把她踢回傳送門了。
艦載主機被徹底格式化，這讓本打算利用這個突破點找到復仇軍本部的打算就此落空，但這也給我們帶來一個情報，那就是復仇軍的「瘋狂」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戰術判斷能力。對方在霧神星突襲戰中表現出了高度的紀律性和值得稱道的多兵種配合戰術，而在戰況失利情況下集體自爆雖然看起來瘋狂，卻記著自毀前刪除一切機密資料，這也說明對方是存在某種理智的。現在還不能確定這種判斷是出於那些戰艦艦長的思考還是一個固定的戰術程序，但基本上也排除了大星雲那樣的無理性情況。
這隻能說是個壞消息：比起大星雲守衛那種無理性的瘋狂飛船，一支仍然保持戰術智慧的敵軍顯然更難對付。
「西維斯，我們還收集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珊多拉環視著四周，視線在遠方那些龐大的戰艦碎片上一一划過，同時對著空氣說道，西維斯的全息投影立刻出現在我們面前：「目前再度確認了復仇軍沒有受到任何深淵感染，其艦船結構一切正常，沒有多出聖堂守備軍那樣的自主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