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莫名奇妙的死亡

那天,亞紀子出差到太宰府 附近的小型印刷廠,負責校對,一直工作到晚上七點多,才回到福岡地區。

在西鐵電車的終點站,和兩個同事道別後,亞紀子走過已經關門的百貨商店,來到燈光明亮的天生町四岔路口。她有些猶豫該不該去,當前方的信號燈變綠時,亞紀子做出了決定。

她快步跑到路邊,揚起手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告訴司機某傢俱樂部的地址。昨天電視台的佐伯請她出來玩,她答應佐伯,不去的話會給他打電話。現在看來,電話是不用打了。

亞紀子已經有六天沒有見到弓子了,心裡時時刻刻地挂念著她。但她希望自己的身體中,能夠產生出一種可以忘卻這種擔心的免疫力。

今天答應赴約,就是為此做的努力,而且亞紀子已經和文字戰鬥了一整天,實在沒有力氣去面對志保尖銳的目光。還有一點,她已經看出志保的本意來了,就算自己天天往她家跑,也無法保護到弓子。

是啊。她已經把志保看透了。最近突然變得那麼溫柔,目的就是做給亞紀子看的。疼愛弓子之類的行為,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偽裝。更不用說為了弓子要和男人分手之類的,那根本都是鬼話。不能再上她的當了,決不能再信任志保。不能放鬆警惕,大意輕敵。必須直視真相,而且,也要開始考慮採取必要的措施。

置身於計程車內,外界的喧囂被車身所隔斷。混合著憤怒的焦躁感,突然在亞紀子的全身擴散開來。

「要採取措施,究竟要採取怎樣的措施呢?」

因為志保還沒有做,而是想做,自己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解救弓子。而且,志保和弓子畢竟是母女關係,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估計沒有人會相信她,想要加害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果她真的動手了,那就為時已晚了。

「看來,她還在猶豫,應該不會在近期動手。」亞紀子心裡這樣想著,來自我安慰。她想起上次在車站碰到的那個保險業務員。據他所說,志保還沒有給弓子買人壽保險。那之後,已經過了六天,就算志保已經買好了保險,也應該不會在簽訂合同後,就立即動手吧。所以,自己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採取不要的措施……

比如,晚上趁志保不在家的時候,把弓子帶走藏起來?亞紀子曾很認真地考慮過這個問題,但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志保立即就會想到,這事肯定是亞紀子乾的。她已經告訴志保,自己的工作單位和住址,志保肯定會來要回弓子,甚至,還會控告自己誘拐兒童。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在現在這種狀況下,有沒有能保護弓子安全的方法呢……

車停了,如果不是司機催她下車,亞紀子還在出神地望著窗外。

亞紀子和佐伯一邊眺望著那珂川水面上搖曳的燈光,一邊吃著美味的晚餐。飯後,兩人繼續去酒吧喝酒。今晚,亞紀子的話不多,換過兩、三家酒吧以後,佐伯就送她上車回家。

喝酒的時候,佐伯曾想開口詢問,但最後還是把話給吞了下去,不斷地講笑話來緩解兩人之間僵持的氣氛。

無論是在酒吧里,還是在餐廳里,那天夜晚,亞紀子都喝得很多。佐伯表面上裝出渾然不覺的樣子,卻製造出溫暖舒心的氣氛,讓亞紀子放鬆。多虧了他,等亞紀子回到公寓時,心情已經好了不少。已經快十一點了,亞紀子感到一種久違的輕鬆。

開門的時候,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亞紀子急忙拿起聽筒。自己剛說了一聲「喂」,對方就掛斷了電話。亞紀子沒有多想,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記者,接到騷擾電話,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亞紀子撲向冰冷的床鋪,一陣困意襲來。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中,她覺得有關弓子和志保的一切,其實都是自己內心生出的幻影……

不知道睡了多久,電話鈴聲驚醒了亞紀子的美夢。頭痛欲裂的亞紀子,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剛才那通力氣的騷擾電話。

她看了一眼枕邊的時鐘,一點剛過。亞紀子慢吞吞地走出卧室,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

「喂喂喂!……」

「……」

「喂喂?……喂……喂喂!……」

「您是砂見小姐吧?亞紀子小姐您好。」是一個刺耳的女聲,亞紀子覺得在哪裡聽過。

「我是砂見亞紀子,您是哪位……」

「是我,神崎志保。」

亞紀子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莫非有事發生?因為志保還從來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況且,還是在深更半夜。——頓時,一股不祥的預感躥上了她的脊背,她覺得全身冰涼。

「弓子,弓子就要被殺了。」電話聽筒里,傳來了神崎志保喘息的聲音,「我告訴你,弓子就要被人用小廚刀殺害了!」

「小廚刀」這個詞,才進了亞紀子的心窩,她反射性地想起了從志保包里掉出來的,那把閃著寒光的小廚刀。下一個瞬間,志保手拿小廚刀,俯身剌向弓子咽喉的畫面,就沖入了亞紀子混亂的腦海中。亞紀子瘋了似的大叫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什麼。電話那端沒有發出聲響,一秒……兩秒……志保微弱的說話聲打破了沉默。

「你送她的那個娃娃……那個娃娃……」

說話聲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後,志保發出更加細微、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啊,不見了!……不見了!……」

然後,就聽不見了,再後來就是放下聽筒的「咔嚓」聲。亞紀子不停地呼喊著志保的名字,但她沒有應答,反而掛上了電話。

亞紀子望著電話機,呆了一會兒,等回過神來,慌忙掛斷電話,開始撥打計程車公司的電話。明明記得很熟的號碼,撥了好幾次都沒有撥通,無奈,只能找來電話號碼簿,査詢後再撥。

趁著車還沒來,她換上了昨天睡前脫下,擱在沙發上的藍色套裝。

出門時,放在桌上的手錶指針,已經指向了一點十五分。

志保的家,是建在一塊空地上的公租房,四周漆黑一片,幾乎沒有燈光。大部分的屋子都空著,再加上是深更半夜……但焦急讓亞紀子忘記了恐懼的感覺。

亞紀子在汽車前燈的照耀下,穿過空屋之間的小巷,來到了志保家門前。她看見門旁的小窗內,放射著微弱的燈光,家中寂靜無聲。

亞紀子慌忙敲門,但沒有人應答,於是再敲,敲了半天,房中仍舊沒有動靜。於是,她轉動門把手,但房門鎖著打不開,只能去推門旁那扇小窗。窗戶倒是一下子就推開了。

靠牆的桌子上,亮著一盞燈。小床沒有挪動位置,還放在老地方,亞紀子看見弓子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條粉紅色的毛巾毯,兩隻小腳露在外面。弓子和洋娃娃躺在一起。她呼吸平穩,腹部一起一伏,看來沒有受到傷害。

「弓子平安無事!」頓時,一股安心感就像鎮靜劑一樣,減緩了亞紀子的心跳速度。亞紀子手拉住窗框,支撐著快要癱倒在地上的身體。

志保到哪裡去了?

等她冷靜下來以後,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她把頭伸進窗內,環視小屋,很快就看到趴在沙發床上睡覺的志保。志保臉朝沙發床,左手擱在電話機上。

難道是打電話打到一半睡著了?亞紀子回想志保戛然而止的說話聲。說起來,志保打電話給自己,究竟有什麼事情呢?

這個疑問浮上腦海的同時,亞紀子突然聽到屋內傳來了異樣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一隻小狗在低吼。當她發覺那聲音,居然是志保的鼾聲後,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感,再一次猛地爬上了亞紀子的脊背。

「神崎小姐!……喂,志保小姐! ……」

弓子被喊聲驚醒,睜開了水靈靈的大眼睛。亞紀子繼續叫,但志保一動也不動。弓子抬起頭,好像很疑惑地注視著亞紀子,但她的意識應該還在睡夢中,沒有完全醒來。

「弓子,你知道媽媽怎麼了嗎?」亞紀子真想搖著弓子的肩膀,問她志保發生了什麼事。

亞紀子迅速離開小窗,再次來到門前,使勁敲門。志保還是沒有反應。亞紀子抓著門把手一陣亂搖,門鎖發出「咔嚓」、「咔嚓」的金屬摩擦聲,大門依舊紋絲不動。看來,真的鎖死了。就算是很便宜的門鎖,亞紀子這樣一個弱女子,還是沒辦法把它弄開。

她又回到小窗口,看見弓子睡著了。這次她換了一個姿勢,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相反的,志保卻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嘴裡不停地發出像小狗低吼一樣的鼾聲。

亞紀子朝四周張望了一番,她的眼睛,已經漸漸地習慣了黑暗的環境,依稀看出屋子的四周,有幾座結構相同的屋子,但好像都沒有人居住。

亞紀子定了定神,她跑出公租房小區,朝大馬路上跑去。剛才自己打車,就是從那一條路上跑過來的。

公共汽車站不遠處有一家派出所,深夜也開著燈。亞紀子把情況告訴坐在派出所里的警官,對方馬上拿起桌上的手電筒,說馬上就和亞紀子去看看。

兩人到時,房間內的情況和剛才一樣。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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