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 第二章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警方極其自然地引出了所謂「誤殺」的看法。首先,鵜澤在偏離每天上下班路線的地點步行,並且他是在路燈被損壞的黑暗的馬路上,被人從背後襲擊的。

其次,並無現款及隨身物品被盜的跡象,雖然初步判斷為。是因為怨恨而作下的案子,但在鵜澤的社會關係中,並沒有發現什麼怨仇的線索。主要根據這些理由推側,鵜澤很有可能是被誤認為什麼人,而遭到無辜殺害的。

不過,由於鵜澤本人,遭到襲擊的可能性依然存在,警方以觀場附近和公司內部為重點,同時開始進行偵查。

在營業部里專事端茶泡水的、二十三歲的女職員佐山富美子,湊近刑警的耳朵,悄悄地提供了一個頗有參考價值的情報:「我在想,鵜澤先生該不會是被誤認為,菅業部第一科科長佐吉先生了吧?雖然說佐吉科長比鵜澤年輕得多,但從背後看上去,卻頗有些相似之處,何況他也總是在灰色的上裝上,圍著一條胭脂紅色的圍巾。他家的房子,也是去年新建造的,就在出事地點前面的那片住宅區內,所以,必須步行路過那個地方;再說,佐吉科長獨斷專橫,干下了不少讓人怨恨不已的缺德事呢……」

富美子那小巧玲瓏的鼻翼兩側,浮現出有些痛快似的笑容,朝正在詢問的刑警臉上瞟了一眼。

偵查人員已經查明:佐吉科長確實是居住在距離案發現場,大約五百米的那片住宅區內,但尚未懷疑到鵜澤就是被誤認為佐吉利科長,而遇害的這一步。

佐吉道人今年四十二歲,佔據著營業部第一科科長這個所謂令人羨慕的寶座。他作為青雲直上、前途無量的公司領導階層的侯選人,和鵜澤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不過,兩人的身材,都是不胖不瘦、也不高不矮,連後腦勺的髮際,看上去也多少有些相似。只是鵜澤年齡略微大些,頭髮較為濃密,其中夾雜著有些白頭髮。

對於佐吉科長平時,總是圍著條紅色圍巾這一情況,偵查人員極為重視。

並且,佐吉本人也晉陞頗快,人們紛紛傳聞,他將來必進入公司內部的高級職員階層無疑,可以想像,他被人嫉妒和憎恨,也是在所難免的。

但刑警卻佯裝不知情地,向富美子問道:「佐吉科長為什麼會被人怨恨呢?」

於是,富美子用她那獨特的、充滿熱情的眼睛,瞧著刑警說:「實話對你說吧,有這樣的一件事……佐吉科長跟山木戶小姐暗中相好,已經有兩年多了。不過,當然啦,科長既有妻子、又有孩子,山木戶小姐也已經二十四歲了。科長生怕惹出麻煩,曾試圖把此事了結,因此,最近兩人的關係,好像十分彆扭。我對此裝著一無所知的樣子,從不多嘴,但山木戶小姐也真夠可憐的,不管她再有多麼美貌……」

雖然嘴上說可憐,但富美子的語氣裡面,似乎還透出幾分難以拖飾的嫉妒和憤懣。年輕的刑警忽然想起,曾聽人說起過,女職員在二十齣頭到二十五歲的所謂「適婚年齡」,競爭性極為強烈,往往對同事十分嫉妒,唯恐到自己年近三十再怨天尤人,到那時候為時已晚了。

不過,富美子倒可以充分地證明,當時自己確實不在作案現場。從公司到她居住的入谷,路上大約需要三十分鐘。六點四十分左右,她走出了入谷的地鐵車站,並且還有人證明,她曾在附近一家美容院燙髮,直到八點多鐘。顯然,她自己絕不可能把鵜澤誤認為佐吉而殺死。也許,富美子正因為自己有著確鑿的不在現場的證明,所以,才敢於向刑警提供,這些不怎麼可靠的情報吧。

接下來,佐吉受到了刑警的盤問,他好像是覺得已無法抵賴了,便不得不承認了自己跟山木戶治枝的關係。但是,他那兩道濃眉毛上方,頭上沁出了不少汗珠,竭力分辯說:治枝和自己都很清楚,要跟體弱多病的妻子離婚,那是不可能的,所謂最近兩人關係十分彆扭什麼的,全是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並且,他還一口咬定說:根據治枝那種富有理智的性格推測,她是決不會在夜間的路上,把鵜澤先生誤認為佐吉而加以襲擊的。

為慎重起見,刑警問他,是否具備當時不在現場的證明。佐吉聲稱,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晚上,自己和科內的一名部長,以及一家貿易商社的兩位科長級幹部,在新宿的一家飯店吃飯。雖說對此還有待於調查核實,似他說話時的語氣頗為堅定,似乎不容別人懷疑。

「並且,我那天恰好沒圍那條胭脂紅的圍巾。」他面帶沉吟回憶的表情,補充說道,「出事的前一天早上,眼看上班時間快要來不及了,我匆匆忙忙地邊披外衣,一邊走出家門,不料腳下一滑,跌倒在庭院內的一片水窪里……因此,從那天起,我就用另一條綠色的圍巾了。」

「可是,在這之前,你一直是圍著那條胭脂紅的圍巾的嗎?」

「嗯,的確是那樣沒錯……從今年冬天開始……」

「那麼,也許罪犯有一種固定觀念,深深植根於自己的頭腦中,即所謂你是一個始終圍著紅色圍巾的人。」

「啊……」佐吉頓時張口結舌,驚訝不已。不用說,哪怕只要稍微想像一下,自己在走夜路時,被人暗殺的情形,也恐怕是極其不愉快的。

當問及鵜澤為什麼晚上,在那條路上行走時,佐吉只是連連搖頭,表示對此一無所知。他說,自己跟鵜澤在業務方面,很少有過往來,也沒有什麼個人交往。因此,從未想到過上他家裡去走訪一次。

疑問依然存在。鵜澤究竟是不是被認錯了人,而遭到誤殺的?到目前為止,尚未有材料或線索,足以否定這一假設。

在廣泛查詢的同時,警方特別注重對可能抱有殺害佐吉的動機的山木戶治枝,進行了暗中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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