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帶勢力 第七章

一野瀨康造的「不在現場的證明」得到了承認。這是大久保在詢問了鈴木科長和那位女性後,向高木防犯科長報告的。為了慎重起見,高木還當面向鈴木和那位女性,進行了聽證查詢,結果證實,一野瀚說的都是實話。

一旦一野瀨的嫌疑被排除,搜查的對象就集中到了古川紫乃一個人的身上。可是,問題還是一個也沒有解決。紫乃依然矢口否認,自已有犯罪行為。屍體也並沒有被發現。是否存在共犯者,還是沒有辦法確定,「拖著一條瘸腿的青年」的身份也沒有查明。

千種區警察署再次要求縣警察本部給予協助,投入了總數達五十名人員之多的力量,對鍋田圍墾地一帶,進行了徹底的搜查。結果又以徒勞而告終。

可是……「難道不能如此設想:兇手故意裝出把屍休拋入了圍墾地的樣子,實際上卻是作案者所故意採取的佯攻戰術嗎?」警察署里的一位參加過兩次搜索的年輕刑警,提出了出人意外的意見。

「在禁止進入區域的通宵燈下停車,故意引來目擊者。在次日一大清早再故意沖冼汽車,也是為了故意讓別人,對她開車外出過的行動加深印象。這樣,她就成功地使警方的目光,轉移向了鍋田圍墾地。無論警方怎樣仔細地反覆搜索,還是找不到屍體。可是,心中又不免殘留著疑惑,在那種沼澤地帶,也許屍體還隱藏在哪兒。可以推測,古川紫乃所策劃的,就是要讓我們始終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大片泥濘之中吧。與此同時,她再暗示虛構的共犯者的存在,使警方的搜查陷於混亂,這也明顯收到了顯著的效果。」

「那麼,你認為她把屍體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刑偵科長好奇地問道。

「當然,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好像隱隱約約地,總有些感覺到,該不會就是近在身旁的什麼場所吧。也不需要什麼共犯者的那種」

聽到這裡,高木和奧田警部補,不由得面面相覷。沼澤地——近在身旁的場所,由於這一聯想,使得兩人的頭腦中,迅速浮現出了第一次上門走訪那天,見到的略微有些昏暗的古川紫乃家的庭院,下了一夜的雨,把被木板柵欄和繁密的灌木叢,圍著的庭院淋得濕透,裡面有個小小的池塘,池塘畔的菖蒲,靜悄悄地開放著白色和淺紫色的花朵,這種情調讓人感到,這就是紫乃本身……

在得到古川紫乃的允許之後,警方派出搜杳員,對她家進行了徹底的檢查。

不一會兒,在廚房的地板下面,警方發現了據認為是手冢失蹤那天,身上穿著的格子紋上衣,以及西式短褲的焚燒殘片,還有男式皮帶等物品。

於是,警察署簽發了家宅搜索證,搜查員對地板下面和庭院內部,進行了全面的挖掘。

在池塘邊一叢菖蒲的根部附近,挖掘出了一具只穿著內衣的、已經腐爛的男屍,肯定是手冢邦悅無疑!

據古川紫乃自供:她與手冢之間的那種關係,是在他退出弟子行列的去年十一月開始的。雖說年齡上紫乃要大手冢八歲,但兩人命中注定般地相逢後,立刻就不可阻遏地燃起了情慾的火焰——至少古川紫乃始終相信是這樣的。連商定結婚的事情,也沒過多久就雙方談妥了。

可是,今年三月底,古川紫乃看見一個彷彿是瘸腿的青年,在屋檐下避雨,她便邀請青年進屋裡去休息一下,他說起了一件出人意外的事。這個自稱姓井上的男子,聽到古川紫乃是教授民謠小調的藝人後,就閑聊著說;「我有個朋友,在尾州食品公司工作,名叫手冢邦悅,他好像也在學習民謠小調。」

古川紫乃裝著對此一無所知的樣子,慢慢打聽了起來,他又補充說:「手冢正在跟一位公司高級職員的女兒談戀愛呢。」

幾天之後,井上來還雨傘的時候,古川紫乃裝著純粹是聊天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問起,那個叫手冢的人,還在談戀愛嗎?於是井上回答說:「好像婚事已經定下來了。他還笑著說,今後只要設法巧妙地,甩掉以前的情婦就行啦……」

後來,等到手冢邦悅再次上門的那天晚上,在紫乃的責問之下,他坦白了自己跟大久保芙蓉子,初步開始談戀愛的事。最初,手冢說話時候的口氣,顯露出好像對這門親事,並不怎麼熱心,但古川紫乃卻不肯對此善罷甘休,每次見面都緊盯著他,再三追問,手冢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已確實是打算迎娶蓉子為妻;但又說,只要自己對紫乃的情意不斷,即使他們結婚以後,兩人仍然可以繼續悄悄地保持關係……

六月三日傍晚,手冢邦悅又上門來了,他喝過酒後,刀頭便睡。古川紫乃出神地注視著他,那隻穿內衣躺著的模樣,突然冒出了殺人的念頭,就用腰帶使勁勒住他的頸脖,把他絞死了。對男人變心的恐懼感,以及殺死後就能獨佔他的變態心理,驅使古川紫乃採取了這一極端行動。當時,她就像著了魔一樣,不顧一切地拚命勒緊腰帶。

在庭院內池塘邊,土質鬆軟的地點,古川紫乃悄悄挖了個坑,掩埋掉了屍休。紫乃恍惚感覺到,這樣兩人就能終生相伴了。她把手冢的衣眼澆上汽油燒了,未燃盡的部分,則藏入了廚房的地板下面。

至於為什麼十點左右駕車出去兜風,是因為心神不定,古川紫乃無法在家裡,一直就這麼呆下去。然而,從駛入圍墾地時開始,她就開始考慮到,要是在這一帶磨磨蹭蹭地,被誰發現的話,事後或許會被誰懷疑到,可能是在此處,拋掉手冢的屍體。這樣,說不定反而會使警方的捜查,誤入歧途。其實,自己早已在一定程度上,作好了思想準備,警察署早晚會盯上自己的。

古川紫乃搖著頭說:關於那個自稱姓井上的男子的身份,自己確實是不知道,即便讓她再次見到他。恐怕也未必能夠認出他來。這也是情存可原的,她雖然是深度近視眼,但在別人面前,幾乎從來不戴眼鏡。

她似乎感覺到:井上偶然到自己家裡來,漫不經心地透露出了關於手冢的情況,彷彿有誰在冥冥之中,引導著神秘莫測的命運之路……

井上的真面目,果然就是一野瀨嗎?

高木無法排除這一懷疑。所謂偶然,實在是未免過於蹊蹺了。

一野瀨為了排擠掉芙蓉子的第一號丈夫的候補者手冢邦悅,委託信用所 ,不動聲色地對手冢進行了品行調查。於亞,手冢邦悅和古川紫乃的那種關係,很快就被發現了。可是,倘若把這一情況,向大久保直接告密的話,也許會惹得性格痛快、直爽的大久保不高興,反而認為一野瀨是個卑劣的小人。

所以,一野瀨便偽裝成一名瘸腿的青年,徹底隱瞞了自己的真面目,故意跟古川紫乃接近,企圖從她這方面,引起一場騷亂和糾紛。

對一野瀨來說,古川紫乃殺死了手冢邦悅,不正是苦肉計收到了出乎預料的奇效嗎?

直劍現在,高木才算是看清楚了,圍繞著裙帶勢力團團轉的男人們,那慾壑難填的陰暗、潮濕的一面,不禁為之黯然神傷。

不過只有一點,高木還是無法理解……

策划出如此狡詐陰險的策略的一野瀨,為什麼一直隱瞞著自己「不在現場的證明」。直到最後的階段,才不得不攤牌了呢?

他和母親作伴,兩個人生活在公共住宅內,在一般的情況下,夜晚的「不在現場的證明」,是很難被核實的吧。但就在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接受了鈴木科長的奇特的委託,結果使自己確鑿無疑地,具備了「不在現場的證明」,這毋寧說是一種幸運吧。

既然如此,他似乎應該儘快地將此事說出來,以顯示自己是清白無辜的。可是,他卻令人不解地始終保持沉默,以至於愈發引起了大久保的懷疑。

一野瀨對大學時的前屆同學,竟然如此講義氣嗎?高木不禁對此,感到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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