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運來的女人 第六章

警方傾注全力,清查貝島結花子生前的行動軌跡和社交關係。警員們先帶著結花子的照片,在貝島家的附近和咖啡店、客棧、情侶旅館等進行調查。那些咖啡店、客棧、情侶旅館處於以前曾被列為嫌疑對象的行動範圍之內。警方是要了解結花子有沒有與誰幽會,或帶著男人出入。

結果依然一無所獲。警方就打算再擴大調查的範圍,不料,收穫頗豐。

警方在貝島的近鄰中進行調查,得知有人曾看見結花子在深夜11點以後坐出租汽車回家,或在離住房稍遠的地方下車,一副凝神沉思的模樣走進家門。

接著,在環境優雅的武藏野市、三鷹市到深大寺一帶的咖啡店、飯館、日本式旅館裡等,也出現了結花子的行蹤。警方查明,自去年秋天到今年6月初即案發的一個月前,結花子以每十天一次的比例與一男性幽會。他們還在旅館裡「休息」,所以估計肯定有性關係。

另一件讓搜查本部吃驚的事,是東村山市多摩湖畔、狹山公園附近的快餐廳老闆打電話提供的情報。他聲稱要對搜查的負責人說,因此上田去接電話。對方事先聲明,說是看了最近刊登在報紙和雜誌上的結花子的照片,確信無疑,才下決心來報告的。——「去年8月底的時候發生過一起案件,早晨在我們快餐廳附近的草叢裡,發現一具民工的屍體。那人住在青梅街道前土木工地的臨時工棚里,前一天晚上到湖畔那邊來玩,喝醉後纏著談戀愛的情侶耍賴。來我們店裡胡鬧時,遭到顧客的厭惡最終被趕了出去,不料第二天早晨發現,那男子被人打死了,估計又是前一天夜裡在路上纏著談戀愛的情侶才挨打的……」

提起那起事件,上田也記憶猶新。當時警方對前一天晚上在這一帶的情侶進行了調查,儘可能地查明他們的身份,但大多數情侶的身份還是無法查明,因此警方作為偶發事件懸案至今。

「我們這裡,警察也來過好幾次,幸好那天晚上的客人大多是常客,只有一對情侶是第一次來。那對情侶男子有三十五六歲,女子稍稍年長一些,看上去很秀氣。那個喝碎酒的民工拚命地纏著這對情侶,兩人只好應付著那個醉漢,9點過後就走了,不久以後醉漢也離店了。警察想知道那一對情侶的身份,但最後還是沒有查出,便不了了之了。……這次事件,我看了被托送的那個被害者的照片,和當時那對情侶中的女子長得一模一樣……不!客人的臉我一般都能記住,不管照片怎麼樣,的確是那天晚上……」

警方立即帶著結花子和幾張男性的照片趕到多摩湖畔的快餐廳,去那家快餐廳附近的旅館和飯店等處調查。

不久,警方得知,去年8月案發的當晚10點左右,有一女客去靠近公路邊的咖啡店裡,對咖啡店女服務員說:「在來時的路上,被一個民工模樣的醉漢纏著,太可怕了。那個醉漢不斷地被過路的情侶趕走。」女服務員看著結花子的照片,回答說那名女客很像這個人。

這位女客的事在所轄署的治安本上也有記錄。根據女客在咖啡店裡說的話,推斷民工被殺時間是在當天夜裡10點以後。

打電話提供情報的快餐廳老闆指著高瀨光治的照片,毫不猶豫地說道:「那對情侶中的男子,就是這個人啊!」

對警方來說,那樣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在武藏野市和深大寺的旅館和飯館裡,看到結花子的照片,服務員都證明她是和一個年齡很像高瀨的男子結伴而來的。

不難推測,兩人是到遠離東京都中心區的多湖畔幽會的,民工被殺事件以後,兩人就將幽會地點移到了武藏里市和三鷹市。

高瀨光治被傳喚到小金井警署搜查本部,在審訊室里,東村山警署的刑事課長也在場。

「去年8月26日夜裡,你與結花子君在狹山公園偏僻的路上時,被過路的醉漢纏住,你順手撿起石塊打對方的頭部,有沒有這件事?」

「你近來與結花子君關係惡化,她也許要將一年前的事件向警察報案。於是你就用氰化鈉將她毒死,為了裝作自己也受到事件牽連的樣子,特用貨運托送將屍體寄給自己。不對嗎?」

突然被當作連續殺人的嫌疑者,高瀨那白皙的面容不住地痙攣著,死皮賴臉地失聲抵賴著:「我隱瞞了與結花子君的關係,的確很不好。醫生和患者個人的交往太多,在醫院裡名聲會很不好,所以……而且我原本就是受她的引誘,我在給她檢查時,她用裸體向我暗示……」

看來他想要將自己裝扮成受害者的活命本能比別人更強。

「說起去年的事件,我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

「那麼,你是說,與結花子君有關係嗎?」

「不!當然與她也沒有什麼……記得在快餐廳里確有人纏著我們,但後來醉漢被殺的事……如果發現,當然會報案的……」

但是,東村山警署刑事課長當時就負責偵破那起事件,覺得直到最後還沒有查出身份的高瀨他們這對情侶,肯定與事件有關。

經過長時間的嚴厲訊問,暗示案發那天夜裡10點時有一女人去咖啡店,經女服務員證明那個女人確是結花子,並發現她的衣服上沾有噴射的血跡,高瀨這才終於無路可退如實招供。

「我們9點剛過時離開快餐廳,走到停著汽車的草叢邊時,店裡遇見的那個民工模樣的人追趕上來。他目光異樣,斥罵我們剛才的態度算是什麼意思,一邊向我撲上來。那男子身體魁偉,手持雨傘像槍一樣對著我,所以我一下子懵了,本能地感覺到他會殺了我。結花子君也感到危險,順手撿起腳邊的石塊,從後面砸向男子的頭……」

男子昏倒在地,而且一動不動。高瀨是醫生,他馬上就證實男子已經死亡。

「說實話,結花子君說向警察自首,應該算是正當防衛,而且她也不怕被丈夫知道,說如果因此他同意離婚,她求之不得;但我……和她交往還只有兩個月,對她也了解得不深,何況她比我大五歲,我還沒有想過要和她結婚。」

說了解得不深,是指她的財產吧?上田想道。

「於是,我無論如何也要考慮自己的社會地位……你也知道,我是在國立醫院工作的國家公務員呀!和有家庭的女病人發生性關係,而且儘管是正當防衛,但也惹出了殺人事件,這些事如果被社會公開,那麼平步青雲的地位也就無法指望了,因此,我求她趕快離開,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但是,她始終只是為我考慮。她說,如果那樣的話,你趕快回家製造不在現場證明,我留在這裡直到你離開,將事件的發生偽裝成比實際時間晚。不!我沒有關係的。一個女人,不可能將如此強悍的男人殺死……」

高瀨接受了她的好意,全速趕回小金井的公寓,便馬上去拜訪朋友,製造不在現場證明。同時,結花子脫去外套使人的外形產生變化,又稍稍變換了一下髮型,在一個小時後的10點左右,去另一家咖啡店,訴說自己剛才在那裡受到醉漢的騷擾。

——據高瀨說,這是高瀨緊接著在見到她時,聽她說的。

「就是說,那起事件,實際是結花子君為了保護我而作出的正當護衛。沒有去找警察自首,非常抱歉。情況就是這樣,希望你們原諒。」

這些情況,警方會進行徹底調查,但眼下上田警部突然以一副頗為同情的表情不住地點頭。

「難怪!結花子君對你一往情深,我不知道她愛著你到什麼程度;但你知道她是一個大資本家,你眼紅那些資產勝過愛她這個人。總之,你開始策劃想要自由地支配她的財產,因為你不想永遠當一個低薪水的醫生;但是,結花子君很敏感地看出了你的意圖。純真的愛情受到你的踐踏,她憤怒了,威脅你說,如果那樣,就要將以前的那起事件講出來。當時如果馬上去向警察自首,也許警方會確認是正當防衛,但一旦逃走,事情就不會如此簡單地了結。不要說結花子君的財產,弄得不好,就連你現在的地位也會保不住。你怒不可遏,便趁深夜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去看她,騙她將氰化鈉喝下,並將屍體打包。你以為用她丈夫的名字當作寄件人,警方會懷疑對方。將收件地點設為自己的公寓,特地將自己置於窘境,以此……」

「別開玩笑!」高瀨忍不住發出一聲變態的尖叫,「請你不要隨便猜測!我們相愛究竟認真到何種程度,你是不知道的。結花子君很難與她的丈夫離婚,我們約好要結婚的,因此,她上次甚至還雇了私立偵探,決心抓住丈夫婚外情的證據。對了!真可憐!她肯定僱傭偵探被她丈夫發現才被殺的。從他的角度來說,要繼承遺產,就必須在被迫離婚之前殺害她;而且,我把他的妻子睡了,他賭氣泄憤,才將屍體送到我這裡啊!嘿!將那麼可愛的女人當作中元節禮物托送上門……他簡直不是人!」高瀨懊悔地扭動著身體,經過長時間的訊問而顯得很落魄的面頰上,眼淚直往下掉,「與結花子君幽會,每次分手,我們兩人總是相互鼓勵對方再堅持一段時間。等到事情過去以後,我們就能在一起了。那時我總是對她說,我只要你一個人。我的愛是無價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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