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運來的女人 第二章

「是一具女屍,穿著簡便裙服,像蹲著似的被壓在紙板箱和塑料袋裡。死因?現在還不能作出判斷。……不!就這些,其他空隙處是用泡墊填塞著。……不!沒有發現可疑爆炸物。」

因為最近兵庫縣剛發生過一起貨運公司送來的貨物中夾有定時炸彈的事件,所以本署股長對此分外留意。

「據說寄件人是東京都世田谷區代澤二丁目的貝島諒一,是關東貨運公司的送貨員在下午3點10分時送達的。……」

最初向附近小金井警署報警的,是高潮。打電話後不到五分鐘,三名警察便趕到高瀨家。貨物就放在房門口,警方讓高瀨再次辨認裡面的屍體。警方得知打開包裹的是幫傭的婦人,一名警察便到附近去尋找,將獃獃地站立在走廊外的女傭帶了回來,讓她重新察看了死者的臉。高瀨和法子都只是瞥了一眼,便惶恐地將臉轉了過去。……

「兩人都說沒有見過那個死者。不!屍體還沒有腐爛到那種程度。……是。快清增援。」

巡查部長放下聽筒後不到十分鐘,小金井警署就有八名警員趕到,緊接著警視廳的人也趕到高瀨家。包括現場勘查人員在內,狹窄的公寓里籠罩著森嚴的氣氛。

勘查人員從紙板箱和塑料袋裡取出屍體,將它橫躺在居室的角落裡開始檢查。

女屍留著短髮,圓圓的臉龐頗為清秀,穿著裙服似的花紋衣服。衣服的口袋裡有一塊摺疊的手絹,赤著腳,連長裙也沒有穿。推斷年齡在35歲至40歲。身體凡是裸露的地方沒有發現任何外傷,從屍斑的模樣來看,勘查人員直感是中毒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被害女性是身穿平時的服裝被人用某種方法殺害的。兇手將屍體用塑料袋和紙板箱、木框捆包,當作貨物托送到高瀨家。

勘查人員估計,死者死亡時間大約一天半,但正確的死因和死亡時間必須等解剖以後才能確定。

勘查人員在檢查屍體,警察廳搜查一課派來的偵查骨幹上田警部(警部:日本警職,相當於刑偵隊長。——澤者注)在裡間的書房裡開始向高瀨了解情況。上田40多歲,個子不高。身體微微有些發胖,因此顯得不很機敏,但他自認為自己思路開闊,變通能力很強。

高瀨身體削瘦,與上田形成明顯反差。據說,高瀨出身在北海道,從東京國立大學醫學部畢業以後,在國立醫院裡工作至今已有十一年。

「你已經是主任了嗎?」

高瀨綻開薄薄的嘴唇似乎想笑,但因為刺激和緊張,他的表情一直很僵硬。

「這公寓里,你一個人住嗎?」

「是啊。」

「對不起,你夫人呢?」

「不在。現在不在。」他回答說,他30多歲時與同一醫院的女醫生結婚,不到三年便離婚了,現在單身生活。

「聽說,托送來的女性屍體,你說沒有見過?」

「這……」

「你真的一點兒線索也沒有嗎?」

「是啊,嘿……不過……」

上田審視著他的臉。

「嘿!因為職業關係,我們每天要見到的女病人有幾十個。」

「你的意思是說,這名女性也許是你醫院裡的病人?」

「嗯……」高瀨抱起手臂,斜著腦袋嘆了口氣。

「那麼,寄件人是誰?聽說是世田谷區代澤的貝島諒一。」

「我不認識。」

「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高瀨一到撫然的表情將臉轉向一邊。上田望著高瀨的臉,內心裡若無其事地想道,這人平時頗受護士和患者的青睞,充滿著自信,甚至有些趾高氣揚。

「這麼說就有些奇怪了。你對寄件人毫無印象,卻毫不懷疑地打開了箱子?」

「不!所以我剛才說過,我們平時接觸的病人數都數不清,不可能將每一個病人都記住。病人的丈夫或家屬也常常會送東西來」

「你沒有感覺到這份禮物體積太大了嗎?」

「當然感覺到了,不過,寫著是哈尼甜瓜,林田君說哈尼甜瓜要比王子甜瓜大許多……」

「難怪,不過,將女屍當作禮物送來,先生對此事一點兒線索也沒有嗎?」上田故意用心不在焉的口氣問道。

高瀨將越發繃緊著的面頰轉向一邊。

上田再次將高瀨帶到女屍的身邊。高瀨顯得誠恐誠惶。

躺在居室角落裡的女屍,身高有150多厘米,日本女子身材大都不高,死者算是小個子。據說死亡後已經一天多,也許這兩三天正處梅雨季節天氣涼爽的緣故,屍體腐爛得並不嚴重,纖細的眉毛和豐潤的嘴唇都洋溢著女性特有的柔情,她的面容隱隱透出活著時的孤寂;但身材很美,有豐滿的乳房、細細的腰、圓圓的臀部,個子雖小,但還算勻稱。上田見到過無數慘烈的現場,但面對這個死去後被托送來的女人,上田的內心裡不由湧現出更多的傷感。

「怎麼樣?你見過嗎?」

「也許是以前找我看過病的病人,但要清楚地……」

上田的腦海里浮現出街頭巷尾人們的調侃,有人說婦科醫生不是靠臉龐來記憶女人的,如果某個女人的隱秘處有特殊的標記,婦科醫生才能記住。當然特別美麗的女人除外;可這個女人相貌極其普通,那麼高瀨就是替她檢查過身體,也會轉身就忘了。

出乎意外,女人的身份輕而易舉地查明了。貼在紙板箱的粉紅色送貨單上,記著寄件人的住所、姓名、電話號碼,警員給那個電話號碼打電話,一名中年似的男人來接電話。

「你是貝島君嗎?」

「是的。」

「是貝島諒一君嗎?」

「是的……」

「我們是小金井警署的,」警員從對方的聲音推測著他的年齡,「對不起,你夫人在家嗎?」

「不!今天不在。」

「她什麼時候回家?」

「這……我不太清楚。」

「貝島君,昨天你托送過禮品嗎?」

「禮品?沒有。」

「你沒有寄過,也沒有委託別人代理嗎?」

「沒有。我沒有委託過別人。……有什麼事嗎?」

於是,警員將案件的大致情況向他作了說明。貝島似乎大吃一驚,說他不記得托送過那樣的禮物,而且帶稱因為不見妻子結花子的人影,心裡正擔心著。

據他說,他叫貝島諒一,48歲,在洋酒大製造商的營業部里任課長。前天星期五早晨,他和平時一樣去日本橋的本社上班,因為星期六從早晨起要在箱根接待客戶打高爾夫球,所以星期五晚上開著自己的汽車直接從公司去高爾夫球場,住在仙台原的旅館裡,星期六也在那裡住了一晚,星期天中午之前離開那裡,下午3點左右回到代澤的家裡。那時家裡沒有人。他自己用鑰匙開了房門。

一小時後,女兒祥子回家了。讀高中三年級的祥子說,她從星期五晚上起也住在朋友的家裡,現在剛回家。就是說,從星期五下午5點起,家裡就只有結花子一個人。

「到做晚飯的時間了,她卻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回來,我正說要向熟人那裡打聽打聽……」

警察詢問結花子的年齡和模樣,他說身高有153厘米,中等身材,圓臉,42歲。

因為他說容貌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一些,所以大致與死者一致。關於衣著,貝島說,女兒知道。

死者很有可能就是貝島結花子。警方決定馬上去貝島家。

上田心中還有個疑問:送貨員是通過什麼途徑發送的?

警方打電話向印在送貨單上的關東貨運公司托送本社詢問,告訴對方送貨單上十位數的號碼時,對方隨即作了解答,速度之快令人吃驚,說號碼是連續號碼,事先在貨運中心輸人計算機,如果需要的話,連卡車司機的名字都能查知。

「貨運中心地處駒澤。運送那件貨物的卡車是6日星期六下午4點離開中心,5點半左右到代澤二丁目的代理店裡拉貨。卡車在各代理店收集貨物,到晚上8點左右將貨物送往五反田的終點。在那裡接送達地點進行分類,貨運卡車10點出發去各縣的終點。如果是小金井,就是運往三鷹的貨運中心。翌晨8時之前貨物拉進中心,約10點起開始送貨,一般單位貨物在上午送達,送往各家庭的貨物從下午3點到4點左右結束。」

托送本社宣傳室主任那口齒伶俐的聲音,在警員的耳膜迴響著。

「聽說寄件人的住址是代澤二丁目,所以我們向正好在同一條街上的代理店荒井糧店詢問,據說的確受理過一件那麼大的貨物,還留有記錄存根。各中心的計算機里也有輸人,所以不會有錯。只是,據荒井糧店說,他們早晨還沒有開門,那件貨物就放在店門口,還寫著委託發送的紙條,所以他們就送了。」

「什麼?寄件人沒有在場?」

「看來是那麼回事。……那件貨物與什麼案件有關嗎?」

對方還不知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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