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因 解體升降

「在公寓八樓獨自搭乘電梯的女人,抵達一樓後竟成了屍體……」刑警平塚總一郎一面喘息,一面換邊翹起二郎腿。「主任,你覺得呢?簡直像幽靈故事嘛!而且那屍體非比尋常,不但一絲不掛,腦袋和左手腳也被剁了下來。」

「當然,那個女人……」仰卧於病床上的警部中越正一換上了職業表情。「在八樓搭電梯時還穿著衣服吧?」

「對,而且生龍活虎,四肢當然都還健全。然而,等電梯到了一樓,她的衣服、頭部和左手腳卻都消失了。電梯是從八樓直達一樓,裡頭除了死者以外沒有其他人;電梯中途沒停,當然也沒人進出。簡直是——」

平塚刑警從摺疊椅上微微起身,宛若攪拌周圍的空氣似地攤開雙臂。

「簡直是密室!還是個活動密室!兇手是怎麼殺了密室中的女人?不,不光是殺人而已,還瞬間剝光屍體的衣服,剁下頭部和手腳。主任,你知道從電梯八樓直達一樓要多少時間嗎?十六秒整——短短十六秒而已!這麼點時間內,究竟要怎麼完成這些工作?大家都理不出頭緒來,頭痛的要命啊!兇手到底是用了什麼魔法……」

「魔法?」中越警部猶如被平塚刑警的動作牽引一般,也從枕頭上微微抬起腦袋,皺著眉頭。「聽你這麼說,的確不像殺人案,倒像是魔術表演啊!」

「別那麼悠哉啦!」平塚可憐兮兮地說道:「快回來坐鎮吧!縣警署的大井和老長也都舉手投降了,我們已經全滅了啦!全滅!現在只剩主任你能依靠了,真的。阿本和山崎甚至說要找魔術師諮詢咧——」

「我也想快點出院啊!」中越將腦袋放回枕頭上,也發出可憐兮兮卻又不得不從命的軍警人員聲調。「但是院長不答應的話——」

中越正一警部,雖然年芳二十六,卻已是安槻警署的有名刑警;他以第一名畢業於著名國立大學法律系並通過特考,修畢警大課程後就任警部輔,並分派到安槻警署。

去年人事調動後,他成了警部,可說是特考組的標準典型;但他查案方式卻不像特考組,倒像是一步步爬上來的老鳥一般不屈不撓,頗受讚譽。人人都說他搞不好未滿三十便能當上署長,更是將來史上最年輕縣警本部長的頭號人選。

雖然能力之強眾所公認,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外貌及性格。他那蒼白的學者臉孔適合大學研究室更勝於刑警辦公室;平時又宛若推銷員似地,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忘使用敬語,即使面對平塚這般比自己年輕的部下時也一樣。

周圍的人都批評他態度太過卑微。平塚剛與中越搭檔時,也為了他的敬語而困惑不已,但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

或許正因為中越優秀,才對周遭的人採取這種超齡的客套態度——每當平塚看見中越那超齡的後退髮髻,總忍不住這麼想。

從這次中越一舉染患胃潰瘍與十二指腸潰瘍,也可以證明這一點。因為他入院,害得殺人案發生後的現場指揮工作全落到了大和田部長刑警頭上。

「我這話可能不成體統,」中越略帶慚愧的嘆息:「但我有時會想,真希望這個案子是在我出院後才發生的。」

「是啊!主任還活蹦亂跳時,總是天下太平,連件像樣的案子都沒有——只有那件綜合醫院護士盜賣安眠藥的案子還算得上是件案子,就是把葯當成迷幻劑服用的那個……嗯,藥名叫什麼來著?對了,叫『阿若南』——」

「這麼一提,那件案子後來怎麼了?」

「把流出藥品拿來賣給主婦、上班女郎及學生賺錢的女公關和她養的小白臉被起訴——這件案子就這麼解決了。」

「我聽說黑道也和這案子有關。」

「哦!那個女公關養的小白臉是有干一些跑腿工作,但似乎沒有組織性的關聯。不過,最後還是沒能完全查清葯賣給了哪些人……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有更重要的案子該討論啦!」

「電梯殺人案啊?」

「我剛剛也說啦,我們已經全體投降了。不過,嫌疑犯倒是鎖定了;那人不但有動機,又沒有不在場證明,應該是兇手錯不了。只是……」

「不知道他是怎麼殺了那個女人的?」

「一點也沒錯。怎麼樣啊?主任,你有沒有什麼想法?我知道你還不能下床走動,但請你動動腦筋嘛!」

「好,」中越回話的語氣反應出他一板一眼的性格。「那我就來動動腦筋吧!首先,關於那個女被害人——」

「那我從頭開始說明吧!啊,會面時間還夠嗎?」

「應該夠。」

「先說兇案現場吧!是在地近郊外的F鎮,你知道嗎?有點偏僻的地方,感覺上農田比住家還多。這個F鎮的消防局每天都會響四次警笛報時,這個警笛就是這個案子的最大關鍵,這點我慢慢再說。」

中越似乎滿懷幹勁,不願錯過平塚的任何一句說明;只見他調整床鋪角度、坐起上半身,而明明和聽人說話沒多大關係,他還特地把擱在一旁那副瓶底般厚重的眼鏡戴上。或許是心境上的問題吧!

「這個F鎮有座比較新的公寓,叫做『F居』,是出租用的,共八樓,每層樓的兩端是兩室一廳的屋子各一戶,中間是三戶一室一廳的屋子,合計四十戶(也就是說每層樓五戶,合計八樓,嗯……);以鄉下地方來說,算是比較大的公寓。」

「關鍵的電梯在哪個位置?」

「哦!對、對。從正面看來,由左至右的構造是兩室房、一室房、一室房、電梯、一室房、兩室房的配置,而樓梯——樓梯的位置說不定也很重要——從正面看來,則是位於左邊的兩室房與接下來的一室房之間。」

「換句話說,」中越又一板一眼地歸納起來。「從正面看來,由左邊至右邊,是兩室房、樓梯、一室房、一室房、電梯、一室房及兩室房——從一樓到八樓都是這種配置?」

(關於房屋構造原文較難理解,錄入做了少許改動,敬請見諒)

「對,問題來了,被殺的女人住在這座『F居』八樓的803室,是從左邊算來的第三間,也就是一房一廳的屋子——」

「在電梯的左邊?」

「對,被害人的名字叫做飯田賴子,二十八歲;自市內的女校輟學後,換過許多工作——主要是特種行業。被殺時是無業游民,似乎是某縣議員——不,套上『某』字也沒意義,反正本名遲早會曝光的——縣議員森和宏的情婦,每個月都受他援助;當然,『F居』的租金也是森出的。」

「這個森和宏——」中越展現了他敏銳的一面。「就是你說的頭號嫌疑人?」

「正是如此。關於這個森和宏,我待會兒會詳細說明——」

「好的,抱歉我一直插嘴。」

「不,主任,假如有任何問題,請盡量打斷我。」平塚似乎也想展現自己的幹勁,特地拿出刑警手冊翻閱。「這樣才好。嗯,接下來就是關鍵的案發經過了。兇案發生於三月一日,屍體發現者是一對姓武井的年輕夫婦,住在同一座公寓的401室。三月一日,也就是星期日晚上,他們外出吃飯歸來,丈夫按下電梯按鈕;此時,電梯從最上層的八樓降了下來。關於這一點,夫婦的證詞是一致的。因為丈夫肚子不舒服,急著回家,所以他們夫婦倆一直盯著電梯的樓層顯示燈;這一點,夫婦的證詞也一致——他們說從八樓下來的電梯未曾在其他樓層停留過,是直達一樓的。」

「這……」中越略微遲疑地插了口。「光是這樣,應該無法確定吧?假如有人在其他樓層快速地上下電梯,說不定樓層顯示燈看起來依舊是毫無停滯,依照數序從八樓、七樓、六樓變化——」

「不,我們實驗過了;畢竟電梯在途中有無停頓,是最關鍵的一點。結果證實,無論再怎麼快速上下電梯,顯示燈都會產生明顯的遲滯。所以,關於這一點,我認為可以相信武井夫婦的證詞。」

「原來如此,我懂了,請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就是關鍵的報時警笛。F鎮在清晨六點,正午十二點,下午五點及晚上九點都會播放報時警笛,一天四次。這是題外話,一天四次耶!居民怎麼沒抗議啊!」

「我們鄉下那邊一天也會放四、五次。現在有沒有變我是不清楚,不過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多吵。」

「咦?奇怪的是我嗎?嗯……總之,根據武井夫婦所言,電梯從八樓出發後,九點的警笛馬上響了起來。我們問過消防局,警笛響一次大約是十五秒;換句話說,警笛響完後,電梯立刻抵達一樓。接著,門自動開了,武井夫婦正想走進電梯,卻大吃一驚,因為電梯內出現了詭異之極的東西——不用說,就是被撥個精光,頭部及左手腳皆被切斷的飯田賴子的屍體。不過,這時還不知道那是飯田賴子的屍體。武井夫婦便用一樓信箱旁的公用電話打110報警。」

警方趕到一看,那屍體顯然是年輕女性,但因為沒有頭部,無法確定是否為『F居』的住戶:因此警方在聯繫公寓管理公司的同時,便挨家挨戶地向每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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