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美人如玉劍如虹 第二章 藏珍懷璧,未問是緣是劫

「怪哉!這驢兒休養了幾日,咋回程時變得如此不濟?難道是水土不服?」

醒言胯下這頭瘦驢,原本耐力還可以,但現在出了揭陽不久,便已是步履艱難,大口大口喘起氣來。聽著這驢鼻息沉重,醒言心中不禁大為奇怪。又挨過數步,他才終於明白原因所在:「原來,是這袋金銀累事!」

想通此節,醒言立即便跳下驢來,將位讓出,請錢袋與瓊肜共乘一騎。現在,這褡褳囊內頗豐,與來時空癟情狀不可同日而語,也難怪這驢不堪二人之負。

見哥哥忽跳下驢背,瓊肜自然覺著奇怪,不免出言相詢。跟她說明緣由後,這丫頭便好心建議,說不如把這錢袋扔掉,省得讓哥哥累著。自然,這條誠懇諫言,立即便被醒言否決。

駁回瓊肜提議,醒言心中忖道:

「看來,這次回山後,還真得好好練練劍訣。若俺會得『御劍術』,便無須像現在這般狼狽。以後出遠門,正可省下腳力錢。若回饒州省親,也大為方便!」

夏日南國的草路煙塵中,這一驢一囊二人,走走停停,倒比來時多花了一日,才於這天上午到達羅浮山下的傳羅縣城。

到了這處,醒言先去驢馬集市上,一番討價還價後,比買時略虧些銀錢賣掉這頭疲驢。之後又帶瓊肜去刀劍鋪,還上瓊肜那對短刀片的賒帳錢。

待這二人走出好遠,那位刀劍鋪的掌柜,還在不停打量手中銀錢,疑惑道:「我這鋪可從來沒給人賒帳呀?」

且不提刀劍鋪老闆一頭霧水,再說這凱旋歸來的兄妹二人,見日近正中,腹中有些飢餒,便在街邊尋了處麵食鋪,要了兩碗清湯掛麵,權作兩人中飯。

吃了兩口,醒言忽想起自己現在已是錢囊豐厚,便又招呼老闆,給兩人碗中各加了一塊滷汁牛肉。一路勞頓,現在這頓吃下來,真箇是痛快無比!

等瓊肜將碗中最後一根麵條吸下,抹過嘴兒,醒言便招呼老闆結了帳,起身徑返羅浮山復命。一路上,那對厲陽牙口中的「朱雀神刃」,正和其他兩把短刀片,用細草繩栓在一處,系在瓊肜背後。不知疲倦的小女娃兒蹦跳一路,那清泠的叮噹聲也就響了一路。

回到羅浮山中,醒言並未先回抱霞峰千鳥崖,而是徑直去飛雲頂上清宮復命。

來到上清觀正門處,還未等他開口,便見那名守門弟子一臉笑意,搶先開口道:「恭喜堂主師叔凱旋而歸!掌教師尊有過交待,若見師叔歸來,無需通報,直接就去內殿澄心堂見他。」

謝過守門弟子,這位已升級成「師叔」的少年,便攜著堂中女弟子,徑往內走。

雖然上次為瓊肜入門事,來過澄心堂一次,但那時心情激蕩,又何曾記得路途。因此這回二次來訪,這兩人竟又在幽深的內苑中尋了好一陣,才看到掛著「澄心堂」匾額的房舍。

入得堂內,卻見不僅靈虛掌門在,那靈庭子、清溟道人也都在內等候。見到教中前輩,醒言趕緊快步趨前,躬身禮敬道:「張醒言見過幾位師尊!」

見哥哥趨前行禮,瓊肜也跟上前去,作模作樣的舞舞拜拜。只不過,這禮敬之人顯然心不在焉,一雙明亮的眼眸滴溜溜亂轉,只管好奇朝四下打量——上次被那頭可愛的大老虎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還真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屋內景色。

見醒言執禮甚恭,靈虛掌門拈鬚笑道:

「張堂主又何須多禮。兩日前段太守已有飛鴿傳書過來,盡告剿匪詳情,信內對你頗多讚譽之辭。看來,這次我上清宮是派對人了。」

靈虛子說這話時,旁邊靈庭、清溟二人,也滿面儘是嘉許之意。

「呵呵呵~」

聽得掌門誇讚,醒言呵呵傻笑不已。雖然他心中不住告誡自己要矜持、要謙遜,可這滿心的喜意就是抑制不住,一下子全都堆到臉上來了!

正在四海堂主傻笑時,忽聽得靈虛掌門又說道:「看太守信札中所述情狀,想來你已習得我教『旭耀煊華訣』了?」

「是啊!原沒想到這發光法兒,竟這麼有用。」

「發光法兒?哈!」

聽得醒言這麼說,靈虛幾人全都大笑起來。過了片刻,靈虛子才忍著笑跟醒言說道:「你可知這旭耀煊華訣一系,正是我上清宮最負盛名的法術?」

「呃?最負盛名?……這個我倒不知。不過前幾天剿匪事畢,聽天師宗弟子盛橫唐說過,說我用的這叫『大光明盾』,可抵禦不少法術,還能回覆施術人氣力——」

剛說到這兒,站在一旁的清溟道長便接過話茬:「不錯,『大光明盾』正是別教中人對此術的稱謂。」

「只不過他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旭耀煊華訣,只是這一系三術中的第一術。在其上,有『飛月流光斬』,威力強大,施展時如月隕九霄,神鬼難擋。再進一步,便是我羅浮上清至高神技——」

「天、地、往、生、劫。」

話音落定,在場三位宿耄俱是一臉肅然,彷佛這五字本身便有著神奇的魔力,讓他們陷入深邈悠遠的遐思。

受了這莊嚴氣氛的影響,醒言也是大氣都不敢出,只在那兒反覆咀嚼清溟方才的話語。而瓊肜此時,則是一臉的茫然,不曉得剛才發生何事。

過得良久,才聽靈虛真人緩緩說道:

「天地往生劫,此術以劫為名,便可知其威力無窮。」

「飛月流光斬,我教之中練成者不乏其人,觀天閣幾位長老自不必說;便連貧道,也堪堪會使。只不過再上一階,便不可同日而語。縱觀我上清宮悠久綿長的歷世歷代,也不過三四人練成而已。據天一閣本教史籍記載,此術修成之後,輕則可移山倒海,重則可毀天滅地——正因如此,才被天下修道之人視為神技。」

「據貧道淺見,我上清奄有的這一劫術,已是我中華之地修行羽士,有可能練成的最高法技!」

說到這兒,這位涵養功夫已臻爐火純青之境的靈虛子,臉上也不免現出幾分驕傲的神光。而一直仔細聆聽的四海堂張堂主,則早就是心醉神迷、不知身在何處了!

「雖然這『天地往生劫』號稱神術,卻還是要以飛月流光斬為前提。而飛月流光斬,又要以旭耀煊華訣為基礎。既然張堂主已習得此術——」

說到半截子,瞧了一眼正伸長脖子等待下文的少年,靈虛子才又接著把話說完:「那我就將飛月流光斬傳授與你。就算是這次對你一番辛勞的犒賞。」

說罷,就見靈虛就在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眼前正暈乎乎的少年,言道:「這是貧道習煉飛月流光斬的些許心得,希望對你有些幫助。」

幾近無意識的接過這本無數人眼中的珍寶後,醒言又傻乎乎的問了一句:「那天地往生劫呢?」

「……哈哈,你有此雄心甚好。只是這門神技,其實並無法訣。」

說到此處,見少年一臉懵懂茫然,靈虛一笑,續道:「不過若是認真說起來,也不甚難;據門中秘錄記載,若想練成此技,也只要做兩樣事:先要修得你手中這本小冊所載之術,然後便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去另一本書冊中悟得神術關竅。」

「還要另一本書?」

「正是。不過這本書你也有,那便是《道德經》。」

「道德經?!」

聽到這兒,醒言突然有些醒悟,如此神技,靈虛又怎麼輕易跟自己說得。現在說的,應該是笑謔之言了。只是,瞧他神色,卻又不像是在跟自個兒開玩笑。正在他患得患失之際,只聽靈虛又說道:「不錯,正是《道德經》。我卻沒跟你說笑。」

靈虛彷佛看出醒言的心思。只聽他耐心解釋道:「雖然,這本道家教典坊間肆內隨手可購,但卻是我道門最本原的經典。至高神技於本原典籍中尋,實是再自然不過。只是,若能從道德經中悟得此技,便離飛升之日不遠,又何須再用此術出手……」

說到最後,靈虛倒頗有些感慨。

「掌門所言極是,醒言受教了!不過此術便不是弟子能夠奢想的了。」

「唔,順其自然吧。」

見醒言意興闌珊,那靈庭子倒是出言鼓勵:

「張堂主且莫灰心。這飛月流光之術,已屬本門絕技,習得之人寥寥無幾。今日既蒙掌教師兄授書,回去後還要多加研習,方不負師兄栽培之意。」

「嗯,醒言自會謹遵教誨!」

「靈庭師伯說得是。不過修習此技也需以馭劍訣為基,醒言你還需勤練才是。」

「清溟道長請放心,馭劍訣我自會勤加練習。對了,這幾日剿匪戰役中,我自覺已有些進展,已漸能與劍中之靈略相感應。」

「哦?!」

這次倒是三人一齊驚訝。

「這麼快便培得劍中之靈?」

「是啊。我這劍可能有些特別。」

「哦?那可否將劍借我一觀?」

「當然,清溟師伯請隨便看。」

雖然這劍古靈精怪,但見幾位前輩對自己這般愛護,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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