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誰是誰的第三者?

明明是那麼想見到的人,經年之後相見卻只覺又陌生又遙遠。你過得好不好這樣貧乏的問候,不過更深刻地證明了兩個人的世界不再有交集罷了。

等紅綠燈時,陸塵埃有些發獃,她正襟危坐在駕駛座上,想無視旁邊的人,卻發現因為他在,車廂的空氣都顯逼仄。

陸塵埃一隻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另外一隻放在擋位上的手卻忽然被一個溫暖的手掌緊緊包圍,陸塵埃心下一震,手已經被大手掌包裹著,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個擋位。

接著她聽到魏星沉輕咳一聲說,你停車時還是退錯擋。

陸塵埃這才從恍惚中醒來,看了看手下的擋位,再看旁邊剛剛與自己平行的車,此刻都在車後,原來剛剛拉錯擋,已經不知不覺滑行出幾米。

陸塵埃揉了揉額頭,局促道,剛剛……沒看清……

她剛說完,聽到魏星沉輕笑,她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以前她考駕照時,魏星沉經常把自家的車開出來給她練手,那時她常常拉錯擋,看錯燈,最嚴重的是,她把油門當剎車踩,一頭撞牆上。

事後她都吐著舌頭無辜地對魏星沉說,我沒看清……

駱翹說她當時闖紅燈,刮花車的錢夠她買五六個駕照了,魏星沉早該寫休妻書了。

不過魏星沉一點都不介意,每次她刮花車,魏星沉都會鼓勵她,沒事,有保險呢。

當時她看著魏星沉感動得一塌糊塗,跟魏星沉許諾,以後我買車了,一定也讓你開著多刮幾次。魏星沉笑了,你以為誰都像你技術那麼爛。

因為深夜車少,所以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魏星沉住的錦繡庭院。

陸塵埃利索地將車停在小區門口。到了。她邊說邊解開安全帶,副駕駛上卻沒有聲音,她轉過頭,看到魏星沉靠在位子上睡著了。

大概因為睡得不太舒服,所以他的眉頭輕輕皺著。陸塵埃沉默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地去探尋他的變化。

他並沒有變多少,比以前蒼白,肩胛處卻依舊平整瘦削,身上穿的不再是休閑裝,板正的西裝讓他看起來像從廣告里走出的平面模特。

這個男子是她當初為之要活要死的人,曾經她真的以為沒有他,她會活不下去。也以為,離開她,他必定也不會快樂。

但現在他們都活得好好的,且都擁有了獨立的新生活。

她靜靜地看著他,看著車前靜默的路燈,以後,她和他這樣待的時間不多了吧。

魏星沉其實並沒有睡,他只是找不到可以和陸塵埃多待一段時間的借口。所以他假裝睡著。

他想和她多待一會兒。雖然閉著眼睛,不能看到她,但他清楚地明白,她在他身邊,他只要呼吸,便能感受到她的氣息。

他像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汲取著她的氣息。

只不過十多分鐘後,他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剛開始陸塵埃還會在座位上扭動,甚至他能感覺到她打量的眼神,但這會兒車裡掉根針都能聽得見,而且他感覺到身旁的人的氣息好像變得平和溫緩。

他猶豫了下,輕輕地睜開一隻眼,然後他發現陸塵埃竟然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他失笑。她回來後變了很多,黑了瘦了頭髮也剪短了,像個小男孩。而且面對他沉默,漠然。但此刻他卻覺得一陣窩心,他的陸塵埃,一直都沒有變。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只要待在他身邊,便會很容易睡著。

以前他陪她上課,導師還沒講夠十分鐘,她便去會了周公。

他當時哭笑不得,不知道到底誰陪誰上課,但陸塵埃醒來卻會理直氣壯地對他說,都怪你,你一在我身邊,我就會覺得特安心,一安心就容易瞌睡。

那時她的歪理大把大把,反正不管做錯什麼,都能把錯推到他身上。而面對她的責怪,他亦甘之如飴。每次都會好言相勸,好了好了,怪我。

他那時就只有一個願望,早點畢業,早點娶到她。

他並不是一個宅男,在遇到陸塵埃之前,也壓根沒想過結婚這事。

但當陸塵埃在舞會那晚拉著他的手,對他仰頭笑的那一刻,他便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的一聲爆裂聲。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想著以前的事,看著她趴在方向盤上的瘦小的臉發獃。

陸塵埃覺得自己睡了一個很舒服的覺,如果不是因為手臂睡麻,她都不忍心睜開眼。

她睜開眼想活動下手臂,卻對視上一雙熟悉的眼。魏星沉沒料到陸塵埃會醒,卻也並不尷尬,溫和地問,睡醒了?

陸塵埃愕然了一下,才想起這是什麼狀況,她掃了手錶一眼,發現已經凌晨四點。

嗯,他們好像一點散的飯局,她送魏星沉回來,接著……

陸塵埃懊惱地低著頭,每次在魏星沉面前她都會不由自主地出糗。看著魏星沉含笑的眼,她含糊地應了聲,嗯。

揉著手臂,她說,我走了。說著從後面座位拿包,準備推門下車。

魏星沉卻忽然一把拉住她,塵埃。

她身形一震。這是隔了三年後,她第一次聽到魏星沉喊自己的名字。

她猶豫了下,停住了推車門的手,接著她聽到身後魏星沉問,你……怎麼回去?

她苦澀地笑了下,剛才魏星沉喊她名字的那一剎,她以為他是要留她。卻原來……是啊,他憑什麼留她,他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

回首早是百年身。她現在才深刻地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打車。她回魏星沉。

說著下了車,魏星沉也下了車,他說,現在沒車,你坐上,我送你。

她看著周圍,確實並沒有車來往,她也不爭辯,安靜地坐到了副駕駛。

她一直看著前方發獃,想著剛剛自己睡醒看到魏星沉,他正在看著自己,那一刻,她竟誤以為,他們還在校園,她只是又在某個教授的課上不小心睡了一覺,醒來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魏星沉幫她做筆記,笑她像小豬一樣,每天的任務是吃喝睡。

但清醒後明白,一切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雖然她忘記報家裡的地址,但魏星沉輕車熟路地把她送到了華翼府。

她下車時,悲傷地看著魏星沉英俊的臉,輕輕地說了句,晚安。魏星沉也對她說,晚安。

直到看著她上樓的身影消失,魏星沉才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盤。剛剛就算他刻意朝加油站繞了一圈,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卻仍然太短。

他本想邀她一起吃早餐,可是他剋制地明白,這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他再不會像幾年前一樣衝動禁不住煎熬,為了陸塵埃,他必須步步為營。

因為,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

這次,他不會再讓她離開。

他絕不容許自己再次失去她。

第二天中午,陸塵埃還沒起床,駱翹就八卦地打來了電話。

喂,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你猜。陸塵埃懶懶道。

駱翹笑了起來,要是兩個人這會兒肯定不會接我電話,接你出來吃飯吧。

陸塵埃洗漱完畢,駱翹已經開車風風火火地到了樓下,車上還坐著撩人的泡泡,蹺著妖嬈的二郎腿,拿著手機自拍。

看到陸塵埃,他妖嬈地問她,姐們兒,聽說你昨晚接活兒了,說說戰績唄。

陸塵埃一口血想噴出來。以前她跟駱翹在酒吧玩,老有人搭訕問她們做什麼。每次碰到這樣的問題,她跟駱翹都笑得特妖孽地告訴對方,我們,做小姐啊。

平時,她們也喜歡開對方玩笑,說「今晚去哪兒玩」,一律換成「今晚去哪兒接活兒」。弄得特敬崗愛業。

但以前再怎麼說,陸塵埃都覺得在開玩笑。但這話一從泡泡嘴裡說出來,陸塵埃立馬就覺得自己真是剛接完客的小姐。泡泡就是有這麼化清純為腐朽的氣質。

看到陸塵埃被雷焦的表情,駱翹立馬笑了,特入戲地對泡泡嬌嗔道,你別這麼直接,討厭死了。你看你嚇到塵埃妹妹了。

轉臉八卦地問陸塵埃,哎,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沒發生,我說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你信嗎?陸塵埃說。

駱翹還沒說話,後面的泡泡停下了自拍,介面道,我說翹,你跟爍別總把塵埃跟魏星沉湊堆送了,雖然魏星沉身價高,模樣好,但別忘了他身邊還有個不清不白的艾而藍。

接著泡泡轉頭對陸塵埃語重心長道,塵埃啊,不是我教育你,天下烏鴉一般黑,咱們作為女人,得有女人的范兒,要把男人玩得團團轉才是本事。像魏星沉這樣的青年才俊姐姐我手裡大把大把,改天拉出來任你挑……

駱翹也笑得花枝亂顫地附和泡泡,對她說,是啊是啊,塵埃,「泡泡姐」是我們A市立於不敗之地的社交名媛,「她」手裡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帥。

陸塵埃再次想噴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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