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在去醫院的途中,施福財從反光鏡里看到躺在後排座的民工坐了起來,問:「沒什麼大傷吧?」

這民工說:「沒有,幸虧你剎車及時!」

施福財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童艷珍的弟弟童剛。他昨天晚上在姐姐家洗完澡就換上了姐夫的舊衣服。中午他從姐姐家負氣出來,並沒有回鄉下去,在街上轉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就轉到河邊來了,摸摸口袋裡沒有什麼錢,也不敢去旅社。他在河邊轉來轉去,在一個小食品店門口看了一下電視,電視上說沿海的一些城市活躍著「撞車黨」,靠找機會和小車相撞,利用車主不願多事的心理,進行敲詐。他轉到這邊,看到一輛小車的車速並不快,想到了「撞車黨」的賺錢高招,決定試一下。他看到車子開近了,便突然衝出來,還好車主剎車及時,只是一點小擦傷。他已經想好了,如果車主想息事寧人的話,他就要1000塊,就算車主不給那麼多,也無所謂,能夠拿到多少就算多少。那張他和姐姐的照片,本來是放在口袋裡的,剛才衝出來的時候,不經意間把手插在口袋裡帶了出來。

施福財問:「其他地方沒傷著吧?」

「是的,沒有大傷,但是小傷不少。」童剛說,「給我1000塊錢,這事就算了了,不用勞你去醫院了。要不我就報警,說你撞了我。」

施福財一怔說:「原來你假裝撞車,你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犯什麼法?我被你撞了,要點醫藥費不行嗎?」童剛好像還理直氣壯。

「要醫藥費哪有這麼要的?你這是明擺著欺詐我,你他媽的膽子也太大了吧?」施福財說,「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被人敲詐過!你也不看這是在哪裡?」

童剛一聽心虛了,想不到這錢還不容易掙,他看到車子經過了他今天上午被騙的那家職業介紹所,再往前就是派出所了,說道:「要麼你把我送進前面的派出所吧?」

施福財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懂事還是白痴,只要他對派出所的人一說被「撞車黨」敲詐,這個人還能出來嗎?他問:「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告訴他們你敲詐我,你會怎麼樣?」

童剛說:「我不怕。你前腳給我送進去,我後腳就跟著你出來。」

施福財有點生氣,說:「你以為你是誰呀,這麼大的口氣?常源市可不是鄉下。」

童剛說:「我不騙你!」

施福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忙問,「你有身份證嗎?」

童剛在身上摸了一會兒,摸出一張皺巴巴的身份證遞給施福財,施福財一看身份證,頓時明白了,他不經意地問:「剛才那張照片上的是你么?」

「是我和我姐。」童剛說。

施福財已經打定主意,「說實在的,如果送你去派出所,你占不了便宜,我也討不了好,我現在的嘴裡,還有很濃的酒味呢。要不這樣,我們兩個人相互讓一步,看樣子,你還沒有吃飯吧?我先請你吃飯,怎麼樣?」

童剛憨憨的笑起來,「我說老闆,原來你也怕警察呀!」

施福財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你說是吧?」

他開著車子,來到一家飯店門口停住。

童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道:「老闆,要麼你給我50塊錢就算了,我晚上吃過兩個包子。」

「包子怎麼能填飽肚子呢?」施福財說:「我這人相信緣分,既然我們碰到一起了,就是緣分!」

他確實相信這個,童艷珍找工作時候,給他碰見,現在又輪到童剛了。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有一個童艷珍在他那裡,已經給他帶來了不少便利,如果再加上一個童剛,常源市的那些人會怎麼認為?

在競標的時候,就算馬國強不吭聲,那些評委們還不都傾向於長升公司嗎?

童剛也沒有說話,跟著施福財下了車,進了飯館,兩人在一個角落裡坐了下來。施福財叫來服務員,點了幾道菜,要了兩瓶啤酒。

「老闆,你不能再喝了,你還要開車的!」童剛說。

「沒事,一人就一瓶啤酒,」施福財給童剛倒了酒,「我還不至於開不了車!」

服務員上了菜,兩人喝起酒來。

施福財問:「你在常源市沒有親戚嗎?」

童剛喝了一大口啤酒,冰涼的好舒服,他說道:「我姐就在市裡的,她原來住在化工廠,後來搬走了!」

施福財問:「難道你找不到她的新家了?」

童剛掩飾不住自豪,低聲對施福財說:「我告訴你,我姐夫是市長,你信不信?」

若是換了別人,會以為童剛在吹牛,但是施福財相信。不過他並沒有表示出吃驚的樣子,而是說:「如果你姐夫是市長,還會讓你在街上流浪嗎?」

童剛被施福財這麼一激,便把來常源找工作,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施福財心中暗暗吃驚,但是臉上仍表現出不相信的樣子,說:「我說兄弟,你不就是想找份工作嗎?可也用不著編這樣的故事來嚇唬我!」

童剛憋紅了臉,說:「我說的是真的!」

施福財說:「你真的想找工作?」

童剛點頭說:「是呀!想多賺點錢回家去娶老婆呢!」

施福財笑起來,說:「好好好,不管你是什麼人,我答應給你一份工作。」

「真的?」童剛喜出望外,「別騙我。」

「不騙你,」施福財說,「你能幹什麼?」

「泥工。我以前在鄉里的建築隊干過!」

施福財笑著說:「這就好說了。我剛好有一個工程在做,多一個人無所謂,不過你到了那裡之後可別亂說你和市長的關係,不然別人會以為你是瘋子,你想想,就沖你這身打扮,市長哪會有你這樣的親戚呢?」

童剛點了點頭。

吃過東西,施福財開著車將童剛送到工業大樓的工地上,對一個負責模樣的人說:「你幫他安排一下生活問題。」

他又叫來施工隊長,說:「這是童剛,暫時管樓下攪拌混凝土的事,你照應一下。」

隊長點點頭,老總親自送來的人,他們可不敢怠慢。

施福財走近童剛身邊低聲說:「你想要多少錢一個月?」

童剛說:「隨便,您看著給吧。」

施福財說:「那就1000吧。」

他鑽進轎車,又出來,給了童剛一張名片,說:「你有什麼困難就打電話找我,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

他在工地上轉了一個圈後便開車走了。

童剛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工作,而且一個月有1000塊錢,如果在鄉下幹活的話,兩個月也賺不到這麼多錢。童剛躺在工棚的草席上,興奮了一夜。他打算過兩天打電話給家裡,說在城裡找到好工作了,等干幾個月,把春桃接到城裡來玩一趟。他還要告訴家裡,說姐夫當上了市長,往後看鄉里的那些「土匪」還敢來村裡搗亂不?

按王建成的計畫,萬一施福財沒有辦法的話,就由劉時安來實施「農村包圍城市」的計畫,所有費用都由施福財出。

同在一個大院里住,每天見面,劉時安和童艷珍越來越熟悉。這天下班後,劉時安看馬國強還在開會,便下樓來到馬國強家裡,敲了敲門,門開了,他看見童艷珍滿手的泡沫,說:「童阿姨洗衣呀?」

童艷珍笑了笑,回身給劉時安倒了茶,放在茶几上,說:「小劉呀,雖說我們每天見面,可你也很少來我家坐呀。」

劉時安說:「是呀,其實我也想來,就是怕人看到說閑話,政府里工作忙,每天都有那麼多事情,今天從樓下過,順便上來看看您。童阿姨,您怎麼不用洗衣機洗呢?這樣太傷手了!」

「這麼多年都習慣了,再說了,手洗的乾淨呀!」童艷珍微笑著說。

劉時安拿出一瓶化妝品,說:「童阿姨,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從澳大利亞帶來的護膚品,我們家那口子用過兩瓶,效果非常好,這不,我給您帶了一瓶!」

童艷珍望著那個漂亮的小玻璃瓶,上面全是英文,估計價值不菲,於是說:「小劉,這樣不好呀!老馬知道了會生氣的!」

劉時安笑著說:「童阿姨,不讓馬市長知道,不就行了嗎,您看您那雙手,我看著都心疼,您現在的身份和原來不同了,要知道保養自己。原來市裡有個單位的科長,他老婆和您一樣賢淑,可是30多歲的人看上去像40多歲似的,您猜後來怎麼樣?」

童艷珍問:「怎麼了?」

劉時安笑著說:「還能怎麼樣?那個科長找了一個小自己十來歲的,和老婆離婚了!」

童艷珍一愣說:「老馬不是那樣的人!」

「童阿姨,人是會變的,」劉時安笑著說:「我知道馬市長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別人會怎麼說?那些人會說,看馬市長的愛人,那麼老,像個保姆。」

劉時安的話深深地刺痛了童艷珍的心。

「童阿姨,我放在這裡了!」劉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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