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些被我誤會了的真心 2、上香爐峰下棋

第二天上班,頭上依然纏著紗布。我看到肖遠站在單位門口,彷彿石化了一般定定地站著,直到看到我才動了動。

「好些了沒有?」他看著我頭上的紗布。

「嗯。」我點點頭,盡量勾出一副微笑的表情。

晨曦落在肖遠臉上,像罩了一層霧,迷迷濛蒙的,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對不起。」他艱澀的聲音彷彿從胸中擠出。

「肖遠,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清清楚楚地說,然後穩穩的從他身旁經過,身體和心都沒有顫抖,只是有些疼的喘不過氣來。

圓圓的電影已經拍完,她的假期也結束了,她還是要回到她原來的地方。

和郭品敘一起送她,圓圓笑逐顏開,跟我們說:「電影首映的時候,我還會回來的。」

這次,誰都沒有哭,也許熟悉了來來去去,看慣了分分合合,我們都堅強起來,不會再為短暫的離別淚灑神傷。

在遊戲里閑逛,遇見章御,他問我為什麼不跟大家組團打怪去。

「沒心情,玩兒遊戲只是為了消磨時間。」我回覆他。

他提醒我,「去現實里消磨吧,還有利於身心!」

是啊,在現實中尋找生活的智慧和勇氣才是真正的人生,我也期待和憧憬。但是,現實往往有太多的束縛和不如願。

正當我反覆思考他的話的時候,章御的電話跟過來,「可樂,忙什麼呢?我們去香爐峰上下棋。」

天,他怎麼好像知道我的心思?

我氣喘吁吁地上到香爐峰頂,章御卻像沒事人兒似的,早在那兒等著了。

「你坐纜車上來的?」我邊喘邊問。

「這麼一小段路,何用纜車?」他鋪開了棋盤。

「唉,早知道自己體質這麼差,就應該少玩兒遊戲多鍛煉!」我感嘆。

「你才知道!」

「才知道也不晚啊,從明天開始,加強鍛煉!」我舉起右手在香爐峰上信誓旦旦地說。

邊下棋,邊賞景。我思維不暢,經常停下思考,想著想著就天馬行空了。看著山下的蒼松翠柏,紅楓美櫨,看著裊裊煙霧,涓涓細流,就禁不住想起世間神仙。也許,神仙就是因為沒有牽絆,才會永駐這山林,永享幸福自在吧。

「章御,如果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那我們會不會成為神仙?」我突發奇想地問。

「或許,我們前世就是一對神仙,就曾在這裡吟過詩下過棋……現在上來,只是繼續前世今生。」章御文縐縐地說。

他穿著葉青色立領綢緞襯衫,上面有手工刺繡的祥雲圖案,整個人望過去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章御,我有沒有說過你長的好看?」

「別那麼透視我。」章御閃了閃身,站起來背對著我。

「章御,我們認識多久了?」

「好幾年了。」他望著山下的風景悠悠地說。

「可是,我卻覺得好像認識你一輩子了。」

「你期待一輩子嗎?」他回過頭,盯著我。

「是啊,我希望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哥兒們!」我沖他嘿嘿一笑,想化解自己所有的尷尬。

「太陽要下山了,風大,我們下去吧。」章御欲收起圍棋子。

「再玩兒一會兒,」我建議,「誰輸了,誰請坐纜車下去。」

「你剛剛還發誓要加強鍛煉呢。」

「我那是發誓從明天開始。」

「狡辯!」章御用手指壓了壓我的鼻子,逗弄小孩兒一樣。或許,他找我一起玩兒就是覺得我沒什麼心計,像小孩子一樣單純吧。

可是,他忽略了小孩兒也有長大的時候。

章御堅持不肯坐纜車下車,我跟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走,不小心又扭到了腳,還是原來的地方。

郭品敘說的對,這種扭傷,如果一次沒治好,以後還容易複發。

都怪自己當時沒注意,今天,才又一次嘗到苦果。

我強忍著痛,一拐一瘸的,速度慢了很多。

章御走走停停,像是在等我又像是在看風景。

大概走出幾百米,我再也堅持不下去,倒在台階上。

章御的速度極快,見我倒下,馬上奔過來,「怎麼了?」

我指著腳面說:「扭到了!」

「怎麼扭到的?」他邊幫我脫了鞋子,邊問。

我回頭指著後面的下坡說:「剛才在那兒走得太快了。」

「剛才怎麼不跟我說。」他的臉馬上沉下來,手落在我的腳背上,拍了拍,「你這個笨蛋!」

「剛才說了,你也還是照樣罵我笨蛋。」太了解這個人的性格了,看到別人不順他的意就罵笨蛋。

「我說坐纜車你非不坐,都是你害的吧!」我坐在台階上小聲抱怨,不敢太大聲,是因為他臉色太難看,老瞪著我嘆氣。

「不是看你需要鍛煉嗎?」章御揉著我的腳,語氣稍有緩和,「放鬆點兒,這兒疼嗎?」

「疼!」我哇呀呀亂叫,腳面都腫起來了,哪兒能不疼。

「忍著點兒,我們下山就去找大夫。」

我以為章御會找他的救援部隊來抬我,可是,他只打電話叫了醫生:「鄭伯伯,我一朋友腳崴了,您給找個骨科大夫過來看看吧。要最好的,讓他到18號院等著,我們正往回走呢。」

章御挽起袖子問我:「你喜歡被背著還是抱著?」

我愣了半天了,知道別無選擇,「背著!」這樣他就看不到我的臉了,萬一我臉紅他不會笑話我。

趴在章御的背上,感受到他灼熱的體溫,燙燙的,心也跟著溫暖。

章御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平實穩健。

「章御,你累嗎?我們停下休息會兒吧?」我建議。

「不能休息,我們得趕緊下山。」他仍堅持著,我能感覺到他的體力在一點一點地流失,而我心裡的堅硬卻在一點一點的融化。

章御背了我一路,已經大汗淋漓,衣服都濕透了。這個可憐的人,從小嬌生慣養,肯定沒受過這樣的罪。

18號院是章御在香山附近的別墅,獨門獨院,很安靜的一處宅子。

醫生早在別墅門口等著了,見我們狼狽的回來,立刻從車上出來,幫忙扶著我,跟章御說:「鄭院長派我來的,請首長指示!」

「收起你們那一套,趕緊給她看看腳到底怎麼樣了。」章御邊開門邊指著我說。

進到屋裡,章御坐在我身邊,一直握緊我的手。

醫生很認真地檢查我的腳,在腳踝上揉了幾下,然後猛然一用力,就聽嘎巴一聲,我差點沒疼暈過去,掐著章御的胳膊,感覺到指甲都陷進了他的肉里。

「搞什麼鬼?」章御跟醫生大喊。

「報告首長,正骨是有點兒疼。」醫生戰戰兢兢地解釋。

「你就不會想個不疼的招兒?」章御嗓門太大,嚇的醫生不敢言語。

劇痛過後,腳上只傳來腫脹之感,我說:「章御,醫生挺棒的,我已經不疼了。」

章御這才鬆了口氣,小聲跟醫生說:「你別介意,剛才我也是著急。」

「我能理解首長的心情,再敷點葯就沒什麼大礙了。不過夫人這是舊傷,以後要注意別劇烈運動。」

開始愣沒聽懂醫生說的這個夫人是指誰,待明白過來,章御已經將醫生送出別墅了。他怎麼能不解釋清楚!

碩大的屋子裡剩下自己,才有機會看清這裡的布置。完全歐式的風格,華麗的水晶吊燈,長毛地毯,雕花樓梯……總之,跟看電視上看過的很像。

章御回來,見我到處看,以為我對這裡感興趣,輕輕一笑,「領你到處參觀一下?」

我指指受傷的腳,「免了!」不過心裡仍是好奇,「這裡也是你的產業?」

章御心情似乎很好,甩甩濕漉漉的頭髮,說:「對!」

「還真是個富人!」我由衷讚歎。

「你喜歡我這個富人嗎?」章御很直接地問。

「……喜歡某個人好像跟貧富沒關係吧。」我繞開他的問題。

好在章御沒繼續追問。

看到章御胳膊上突起的血痕迹,我有些愧疚,輕輕撫了撫,問:「疼嗎?你剛才怎麼不甩開我?」

「我甩開你,更覺得疼!笨蛋!」章御邊說話邊幫我把醫生留下的葯敷了,「今天晚上就在這裡了,反正明天也不上班。」

「可是,我還要回去……」我得回去跟鄰居們同仇敵愾,保衛家園。

章御一瞪眼,我說話就不利索了,「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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