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所田一美怒氣沖沖地回來了。淵上巡查的動作雖溫和,卻緊抓著她的手,她似乎在抵抗。

「身體還好嗎?」知佳子立刻走近她。

「我想回家。」一美不願意看著知佳子。「我說要回家,可是淵上小姐不理我啊。」

知佳子摟著一美,試圖讓她坐下來。一美雙腳站直,奮力抵抗。

「我已經受夠了,受夠了!」

「怎麼了?」知佳子直視著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慌張?」

知佳子的語氣平穩,卻帶有些許懷疑。一美總算聽進去了,頓時全身放鬆。

「我好想吐,讓我回去吧。」

她的額頭冒汗,手也在顫抖。

「光是想到沾滿血跡的連帽外套,我就受不了,快不能呼吸了。我不想待在這裡。」

「那請你母親來接你,你們一起回家吧。」

「不用叫她!」

「我這就去找她。」淵上巡查敏捷地離開房間,她對一美不忍的情緒,表現在行動上。這也無可奈何。知佳子心想,她一路耐心地陪著一美,辛苦她了。

「我去叫車,先送你們回家,請你再等一會兒。」

三田佳惠在彼端偵訊室里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進來。一美雙手環抱著身體,佇立在房間角落。

知佳子看著雙面鏡彼端。

「沒人招供啊。」

佳惠低頭嘀咕。

「這樣還要懷疑我們嗎?」

「你等三十分鐘、等三個小時、等三天都是一樣的結果。」稔又開始跺腳。「我不知道連帽外套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也是啊。」律子也附和。

「如果要找有動機的人,應該還有其他人吧。所田先生他家有問題啊。」,佳惠說完嘆了一口氣。「他說家裡的氣氛冷到極點。」

「所以你以為他會離婚,然後娶你羅。」稔諷刺地笑道。「你也真傻呀,那是外遇男的基本招數,年紀一大把了,連這也不懂啊?」

佳惠瞪著稔。「所田先生不只對我抱怨這些啊,你們也聽他說過吧,那次的網聚,他不是談了很多!」

「是嗎?我好像只記得你說自己有多麼孤單寂寞,生活很乏味。」

「你有完沒完!」

「哇!好可怕喔。」

武上拿起資料,在桌上敲了敲再收齊。稔縮著脖子說:「你看吧,連刑警先生都怕你。」

「希望你能了解我的意思。」三田佳惠雙手攀著桌邊,靠近武上說道:「所田良介先生是個孤單的人,我能感同身受,因為我自己也很孤單。我們的『家庭遊戲』有它的意義與價值,它確實存在。」

稔搖搖頭。

「所田先生的現實人生很不幸。他和太太、女兒處得不好,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很空虛,生活毫無目標。」

武上靜靜地反問。「所以才會與今井直子交往,他是不是說過這句話?」

佳惠不為所動。「他的確對女人比較軟弱。我覺得好像是女方死纏著所田先生。他在公司內部……,也發生過感情糾紛。」

「你知道的事情還不少呢。」

「你們不是查過了?」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別小看那家公司,奧立安食品的員工守口如瓶,怎麼問都問不出來。」

「沒大腦,大嘴巴。」律子數落佳惠。「自從你闖進來以後,我們的關係才會變得這麼奇怪,你沒感覺啊?」

「為什麼你們老是把我當成壞人?」

「是你不對啊。」

「哪裡?我哪裡不對?你說說看啊,舉出具體的例子嘛。」

律子哼的一聲冷笑。

「你說不出來嘛。我看你只是吃醋,心理不平衡。」

律子睜大眼睛。「吃醋?我吃誰的醋?」

「所田先生把我當成『媽媽』,真心對待我。你就是看不慣他這麼做吧,因為你不再是最重要的,所以才會生我的氣吧?」

律子戳戳稔的手肘。「喂,聽到沒?這位大嬸,好像誤會很深喔。」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佳惠撲向律子,稔站起來,武上大喝一聲。「住手!」

三人嚇了一跳,紛紛停了下來。屋內一片寂靜。

隔了一拍,有個東西掉在地上,那是德永的文具。他望著所有人,緩緩地蹲下來撿拾。

然後,他說了一句:「失敬。」

當下的氣氛很詭異。加原律子發出孩子般的咯咯笑聲。

「你看那個記錄的刑警先生,很有趣吧。」她對稔說,「失敬是什麼意思啊?」

「是失禮的意思。」武上面露不悅地解釋。「一般會話不會使用這種字眼。」

靜默再度襲來。

遠方傳來微弱的警笛聲,滑進這片寂靜中,從窗外,穿越澀谷街道,朝著這裡逐漸逼近。

「又有事啦?」律子低語。「警察真忙,不用再陪我們了吧?」

「對啊,連帽外套都找到了,已經夠了吧。」稔在一旁幫腔。「從這條線索去查,應該可以抓到兇手吧?」

德永拿起話筒,彼端立刻有人接起。他對著話筒問:「那個警笛是怎麼回事?」隨後語氣嚴肅地說:「連我們這邊都聽得一清二楚呢。」

對方不知道在解釋什麼。「我懂了。」德永掛上電話後,對武上說:「到了。」

「你們在說誰啊?」律子窮追不捨。「喂,刑警先生。那個警笛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是命案嗎?」

「跟你們沒關係。」武上說:「如果是命案,你們光是應付一個所田良介就夠了吧,我們也想專心逮捕兇手。」

佳惠突然懶散地伸出雙腿,說道:「一定是他太太。」

彷彿惡意從她嘴角滴落。

「他太太就是兇手,錯不了。不是聽說命案現場傳出女人的尖叫聲嗎?」

武上問道:「這是你的推論嗎?」

「沒錯。」佳惠一口斷定,抬頭說:「除了他太太,找不到其他人這麼恨所田先生和今井直子,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是這樣嗎?」

「刑警先生倒是對他太太挺同情的嘛。如果只看錶象,大家當然會認為外遇的丈夫有錯。但是夫妻失和,不一定只有單方面的過失吧?」

「我可不這麼認為。」稔說:「這件事絕對是所田先生的錯。」

佳惠似乎不再理會律子或稔,她直視著武上繼續說下去。「兇手就是他太太。她先殺了今井直子,再殺死所田先生。就是因為太過情緒化,才會在所田身上連刺好幾刀。」

「如果所田太太是兇手,命案應該發生在家裡吧?」

「那可不一定。她知道所田先生在下班後會去看房子,可能在那裡等著吧,下手之後急忙逃回家。她家不是在附近嗎?時間上很充裕啊。」

「我懂了。不過,你的推論只是依據他們的感情糾紛吧。」

「不,我有其他依據。」

她一改原本文靜柔弱的表情,展露好強的一面。

「這件事是我在網聚上聽說的,這些人也知道。」她瞄了律子和稔一眼,「所田先生曾經提過有人在監視他。」

「監視?」武上皺眉。

「是啊。他還說過,外出時總覺得有人在跟蹤他,據說好像是他女兒。」

「是所田一美小姐嗎?」

「是啊,其實那天網聚約在下午兩點這種不上不下的時間,就是因為四月三日那天,一美小姐,的補習班有考試。這場考試非常重要,所以他認為他女兒絕對不會跟蹤他。」

律子和稔彼此互看一眼。

「這是真的嗎?」武上問了他們倆。

「嗯,是啊。」

「他是說過這種話。」

「在車站會合時,我也發現他緊張兮兮的,他很擔心女兒會跟蹤他。」律子看著自己的指甲說道。

「我心想,真是一對不幸的父女。所田先生的女兒一美,真的這麼惡劣嗎?」

武上不回答律子的提問,繼續問佳惠。

「如果他女兒在意父親的動向,那也是他女兒的問題吧。我認為這不會構成懷疑他太太的依據。」

佳惠顯得不耐煩,口氣惡劣地說:「所以我猜是他太太利用女兒調查他嘛。」

「這是跳躍式思考吧。」

「不過女人就是會這麼做啊。他太太不是很了解所田先生喜歡拈花惹草嗎?滿懷恨意,但還是假裝原諒他。因為顧及面子,所以沒辦法親自調查老公的底細吧?」

佳惠自信滿滿,嘟著嘴說:「我猜女兒也全力配合吧。女兒永遠站在媽媽這一邊。據說一美還偷看過所田先生的電腦呢,所田先生早就發現了,不過他想看看女兒的反應,所以裝作不知情,任由女兒偷看。」

「你是說,所田一美小姐已經知道父親跟你們在玩『家庭遊戲』?」

佳惠得意地仰起下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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