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西斯蒂娜教堂的地牢

此時,正當西斯蒂娜·托列吧德斯教堂德下午禮拜時間。信徒們坐在左右兩邊長椅上,中間是一條道路。祭壇上德戴蒙主教在白色法衣披一襲綿鍛刺繡的看起來很沉重的袈裟,將一部皮封面的舊書——大概是祈禱書吧——舉止眼睛的角度,朗讀起來。

亘結印潛入教堂立,藏身於禮拜堂最右邊的一排大燭台後面。燭台上無數朵燭焰,冒有青煙晃動著。亘解了結印,做深呼吸,問到一股蠟味,信徒有上百名。原以為都是安卡族,但之中混有獸人族,令亘頗為驚訝。眾人虔誠地低垂著頭,傾聽主教佈道。就亘聽見的部分而言,出自主教之口的。這本是無可非議的,但一想到這教堂暗地不為人知的另一張面孔,便殊不可解。或者,這些其它種族的信徒還一無所知?

朗讀完祈禱書,戴蒙主教轉入動聽的佈道。他說一套亘只覺得是外表漂亮的話:利利斯的騷亂是不幸事件,我們此時此刻應攜起手來,互相激勵、共度難關。信徒們入神地傾聽著,到戴蒙主教再次向創世之神致謝、結束不到時,眾人一齊站起來,開始唱歌。

禮拜結束,信徒陸續離開禮拜堂。戴蒙主教目送大家離去,關上大門,插上門閂。主教的衣裾佛過打磨光滑的地面,發出輕微的窸窣聲。主教檢查過祭壇周圍的蠟燭的燃燒情況後,開了後面的門,不見了。亘見他沒過來看後面的大燭台,送了一口氣。

亘從燭台之間的空隙悄悄爬出來,站起身,撣撣衣腳,察看四周動靜。

咦?怎麼回事?

大門只起著出入外頭的作用。很明顯,祭壇後面,戴蒙主教走掉的那扇門,通向教堂內的其它部分。只能從那闖入?可要過那道門,極有可能與主教或其他人碰面。自己對裡頭的情況一無所知,有可能要相當長時間保持結界狀態。有可能要相當長時間保持結界狀態。身體吃得消嗎?

就這麼一所建築物,一定會有其他出入口。暫且到外面去,把周圍看一遍再說?

突然,他感覺一道目光投向自己,他眨一眨眼。

沒有人。禮拜堂空無一人。不應該有人盯著自己,是心裡作用吧,因為自己太緊張了。

躡足走過長椅後面、前往大門口。伸手去摸門閂——

還是覺得有人看著自己,用視線追隨著自己。

亘手按腰間寶劍,緩緩地環顧四周。這道視線來自何方?

裝飾壁面的彩畫玻璃?上面描繪著種種西斯蒂娜形象:她出現在首飾工匠面前的情景。她用嵌寶玉的勺子痛打惡魔的情景。

雖然描繪精美,但終歸是編造的。她的眼神中不會有生命,不會是她看著自己。

就在亘再次伸手抓住門閂時——某個地方傳來了窸窣聲。亘一驚,回頭望去。

是什麼聲音?

自己的神經緊繃著,似乎連放電的聲音也聽得見。這可跟剛才聽見的、微弱的聲音不一樣。剛才的聲音——好像有什麼在動——

祭壇旁的西斯蒂娜石像座前,今日一如既往堆滿鮮花,香氣凌人。西斯蒂娜腳下踐踏其他種族的細節,用鮮花的方式掩飾,不讓信眾——不,是那些尚未了解真相的人們知道。

亘舒了一口起:從大門口處也能看到,有兩三朵白花從石像座掉到地上。剛才的聲音是花掉落時弄出來的。堆得太多,塌下來的吧。

不能再磨蹭了。就在亘小心翼翼地拔開門閂,就要推開大門時,石像座由接二連三掉下五六朵花。從花枝的縫隙間,隱約看得見石像腳踵處。

一瞬間,亘不寒而慄:他覺得是西斯蒂娜像動了腳部,花朵才掉落下來。

咳,胡思亂想。

不過,他還是屏息注視著。

正當此時,戴蒙主教離開的那扇門傳來了「咔嚓咔嚓」的聲音。門即將打開。亘飛快地往旁邊一閃、躲到旁邊的長椅背後。

門開了,有人出來了。法衣拖過地板的聲音。戴蒙主教?不好。如果他向這邊走來,馬上就會看見!

亘緊急結印,布下結界,隱身。

法衣拖地的聲音迅速接近。亘悄悄從長椅子背後窺視,果然是戴蒙主教。他脫下豪華袈裟,恢複一身白色法衣。手持那把勺子——與西斯蒂娜所持勺子一模一樣,把上嵌有寶玉。

與之前在這裡初見比起來,此刻的戴蒙主教更顯得容光煥發。在亘眼中,覺得主教簡直是返老還童了。光溜溜的腦袋油光鋥亮。他突然回想起乘巨鳥而來,在空中俯視這個教堂時的情景。教堂君臨利利斯,其影子覆蓋了全鎮——隨著教堂更具權立、勢焰熏天,連戴蒙主教也不可思議地能量大增?

主教從亘藏身的長椅通過,又往前走了兩列長椅的距離,突然止步。

他用祈禱和佈道時的腔調,平緩而威嚴地說:

「有人施了魔法。」

一瞬間,亘忘記了自己已藏身於結界中,緊緊縮起身體。心臟咚咚地狂跳。

戴蒙主教緩緩扭過頭來,他的嘴角分明浮現出冷笑。

不要緊,有結界呢,他看不見,亘告訴自己。因為呼吸困難起來,他有意識地調整了一下。必須節省哪怕是一點點的身體消耗才新嘎。

「搗蛋鬼。」戴蒙主教說道。他說話間整個人轉過身來了。

:「藏在哪兒啦?」

他背對著亘,悠然自得地念叨著。亘在地上爬,打算遠離戴蒙主教。

就在此時,戴蒙主教一扭頭,大喝一聲:「就在這!」

主教手中的勺子直指著亘。嵌在勺子頂端的寶玉亮光一閃,迸射出閃電。亘正半彎著腰,無從躲避閃電。他本能地抬起雙手護住身體。

一陣電擊般的的麻痹掠過手掌,然後是手臂。亘「砰」地彈起,從長椅背上方跌落,背部著地。

因為過渡震驚,他甚至感覺不到痛楚。當亘從地板上掙扎站起時,結界消失了,被那道閃電般的光抹去了。

戴蒙教主睨視著亘,滿臉堆笑。他的雙眼像沒有生命和能量的熒光塗料一樣,在黑暗發光。

「怎、怎麼會……」

戴蒙教主跨前一步,逼近:「你真以為,那麼一點生疏的魔法,就能騙過我的眼睛?我早就知道你藏在這裡啦。」

心知肚明而佯裝不知,欲擒故縱?

亘撐著膝頭站起來,手按勇者之劍。戴蒙主教笑得更厲害了。

「你是什麼人?」主教故作嬌滴聲逼問道。他又邁前一步。亘退後半步。

「儘管生疏,可像你這樣能念結界魔法的小孩,倒也稀罕,之前你來訪時,說是高地衛士。」

「我是高地衛士。」亘嚴肅地昂起頭,「揭露弊端、戰勝醜惡、保衛幻界,是我的使命!」

戴蒙主教犬吠般乾笑兩聲,說道:「口出狂言,頗有幹勁嘛。」

亘明顯感覺到主教用評估的目光打量著自己,他厭惡地哆嗦了一下。

「那把劍……」戴蒙主教用勺子指指亘的勇者之劍,眯起雙眼,「還有那眼神,那種魔法——」

他眼睛一亮,臉上又綻開了險惡的笑容;「噢噢,你是『旅客』吧?」

亘沒有回答。他集中精神,調整姿勢,以便隨時可以揮劍劈殺。

「沒錯。你就是『旅客』。」

主教用剛才朗讀祈禱書的、吟誦般的腔調說道。他喜笑顏開,神情甚至有些陶醉。

「可惡的『扎扎·亞克』啊,欺騙神的傢伙啊,從虛偽的女神攬起的污濁泡沫中產生的、卑劣的僕人啊。你為何踏足這聖地?莫非連你這樣卑賤的存在,也能感受到這教堂放射的光輝?」

亘激動地反問道:「磚匠大道的人在哪裡?」

戴蒙主教將夾雜著白毛的優美長眉一揚:「你說什麼?」

「托尼·范倫在哪裡?他們都被關押在教堂地牢里吧!」

「原來是這樣。」戴蒙主教皮笑肉開不笑地說,「那可是十分抱歉。你是為了救那傢伙而來的?」

亘大叫道:「他們在哪裡?!」

「『扎扎·亞克』啊。你能找著就找好了。你能看出來的話,你就自己去看吧。」

勺子在戴蒙主教兩手中慢慢地倒換,頂端的寶玉在齊眼的高度。

「可是,你找不到。你也救不了那些骯髒的傢伙。做不到吧?要說為什麼——因為你將葬身此地!」

戴蒙主教把寶玉抵住前額,開始大聲念誦咒語。

「我神封閉於遠古的咆哮啊,永劫時封鎖的靈力啊。讚美我神者衷心祈求您此刻現身。招來天雷!」

教堂內所有的彩畫玻璃像打雷般一起發出耀眼的光芒,令人眼花目眩,亘不禁抬起一隻手遮擋眼睛。腳下傳來的一陣衝擊令他站立不穩,他拚死抓牢長椅椅背。

「我神啊,給欺世盜名者以天誅!」

戴蒙主教攤開兩隻手,聲震屋瓦般吼道。與之呼應,彩畫玻璃再度閃亮。

亘在閃光中看見:彩畫玻璃上描繪的西斯蒂娜們,全都盯著自己這邊。她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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