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迷宮 第二節

飛翔!這次是穿過黑暗空間,來卡達哈爾僧院遺迹時所見沿途景象全都消失,全程只有黑暗。

但是,黑暗中充滿了感應的信息,一個巨大生物的感應信息。此外,還可以聽到無數人的喘息聲、竊竊私語聲、呼喚聲,全都那麼遙遠、微弱而令人焦躁不安。

這種變化到底是什麼引起的?難道是「英雄」的功力增強了嗎?在這巨大生物的強勢下,其他生物都噤若寒蟬。黑暗更濃烈、更深厚,在其中穿行的佑俐像是力圖游過深海的小魚一般,能夠依靠的只有額頭的徽標。

倘這股黑暗出自「英雄」,絕不應只是邪惡勢力的構成。

——「英雄」就是英雄!

其中也有善良、正義的力量——與盾牌背面「黃衣王」的邪惡勢力相抗衡的正面力量。既如此,就不必盲目地懼怕黑暗,而要在黑暗中發現光明。

還有一點不可忘記,森崎大樹就在這片黑暗之中。雖然,他被「黃衣王」蠱惑而不幸成為「最後的真器」,但哥哥心中仍然具備「英雄」盾牌的正面——立志成為真正英雄的意願。

如果呼喚一聲,或許能夠傳送到那裡,如果呼喚一聲會比其他任何呼喚都恰當。

——哥哥!

佑俐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放聲呼喚,就像以前在和諧而開心的日子裡那樣連續不斷地呼喚:哥哥!哥哥!

無論何時,只要佑俐呼喚,大樹必然應答。有時,哥哥會很不耐煩地埋怨說幹什麼嘛!有時則會擔心地問:「怎麼啦?」有時會跟佑俐一起開心大笑,有時會站在佑俐一方慷慨激昂。哥哥跟佑俐共同思考、共同苦惱,跟佑俐一同成長。因為他們是兄妹,這一點至今無有改變。

一哥哥!我,很快就會追上你的!

佑俐睜開眼睛的瞬間,已經穿過了黑暗向地面飛去。

「哇啊啊啊!」阿久叫喊起來,身體懸在佑俐的頭髮上。

「哇!這是哪裡呀!好高啊!」

誠如阿久所說,佑俐他們的落腳處居然是在廢舊牢籠模樣的木框上,處在離地十米高的位置。

「這裡是關卡。」阿什翩然落定後俯視下方說道,「在通往王都的街道上設有好幾道關卡,這就是第一道關卡的崗樓!我們就降落在崗樓頂上。」

佑俐視野中展開了寬闊的街道,在紅褐色大地上蜿蜒伸展。周圍的人們停下腳步、停下拉車的手,拉住馬匹愣怔地朝這邊張望。

「王都在哪邊?」

看不到城堡,街道上人潮熙攘,大地和街道煙塵瀰漫,幾乎遮蔽了晚霞映照的天空。

「他們都是從王都逃出來的嗎?」

人群全都朝著同一個方向行進,其中既有來不及更衣、抱著孩子的人,也有推著大包行李板車的人。

他們是難民!以前只在電影中看到過的情景,歷歷在目,佑俐感到腿腳癱軟無力。

「哎!城堡怎麼樣了?」阿什探身向下邊的人群喊道。

一位老人把背上的行李向上聳聳仰起頭來。

「你們打哪兒來?」

「卡達哈爾僧院遺迹,已經被剛才那陣暴風颳得稀巴爛!」

老人灰頭土臉的樣子,從這麼高的地方也能看到他全身都落滿了灰塵。

其他人似乎無暇顧及突然空降在崗樓上的怪異來客,繼續匆忙地趕路。老人逆流游泳般地向崗樓腳下靠近。

「城堡出大事了!王都鬧得像發生了戰爭。」

「城堡被破壞了嗎?」

「不清楚!」老人急促地吸了口氣並咳嗽不止,「我剛才在城外町,看到城堡突然被地面衝出的巨手抓住了。卡達哈爾也能看到嗎?」

「看到了!簡直就像龍捲風!」佑俐也大聲答道,「就是它摧毀了城堡嗎?」

「不清楚!真搞不懂!四面八方都起火了,就連我的小吃攤也——」老人劇烈地顫抖著,背上行李滑落,沉重的行李把老人拽了個趔趄,「不見了!城堡不見了!」

一位推著行李和嬰兒的少婦擠過老人身邊尖聲喊道。她臉色煞白,眉眼倒立。

「是城堡不見了嗎?」

「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地面的大坑!」

阿什從搖搖欲倒的崗樓上翩然跳下。在崗樓繼續傾斜即將倒向地面時,佑俐和碧空也跳了下去。他們立即被人潮吞沒並被左推右搡,阿什抓住兩匹馬的嚼子在人潮中逆行靠近。

「這馬怎麼搞的?」

「別多問了!」阿什把佑俐拋物似的托上馬鞍,並把韁繩遞給她。

「想騎馬想牽馬由你!跟我來!」阿什甩出這句話就跨上另一匹馬,用長靴猛磕馬腹沖了出去。

「那我就……失禮了!」碧空連嘴唇都變得雪白,但還是果斷地紉鐙上馬,坐在了佑俐身後。

「佑俐大人,請您抓牢!」

「碧空,你會騎馬嗎?」阿久從佑俐領口露出頭來問道。

「不知道,我儘力而為吧!」

「儘力而為?!」佑俐和阿久齊聲喊道。

這時,碧空舞動韁繩冒冒失失地大喊一聲「駕!」,那馬聽話地奔跑起來。

從王都逃來的人們每時每刻都在增加,街道上已容納不下,路邊也排滿了逃難者的行列。很多小推車進退兩難,當場發生了爭執。就在佑俐眼前,一匹漂亮的菊花青馬狂亂起來,摔掉主人逃走了,在它瞬間晃過的黑色眼睛中閃爍著驚恐的目光。

多虧有這樣的混亂和擁擠,碧空提心弔膽駕馭的馬匹才得以不即不離地跟上了阿什——阿什不時地勒住坐騎側耳傾聽什麼。

「阿什,怎麼回事兒?」佑俐大聲詢問。

塵土飛揚中阿什回過頭來說:「你聽不見嗎?」

但他並不等佑俐應答,就仰望城堡原本應在的方向。現在全者消失了,只有廣闊的藍天。

這時,經過阿什身邊的人突然停下腳步,拽住了他的披風下擺。

「你是『殯葬工』吧?」

一位紅光滿面、穿著暖和外套的微胖中年男子問道。

「啊啊,是的,我是『親近死者的人』!」阿什回答道。

「你要是想去王都,最好繞到西門。西門的警備隊正在整頓交通,召集還能行動的人。」

「城堡怎麼樣了?真的消失了嗎?」

中年男子點一下頭,然後擦掉臉上的塵土說:

「看樣子是被吸進地下了。既不是坍塌也不是被破壞,不是那麼回事——怎麼說呢?總之是被吸進了地下。」

包括城堡里的人們。全部!

「王都的守備隊怎麼樣了?」

「早就四分五裂、七零八落了吧?連一個近衛兵都看不到了嘛!」

「恐怕都跟城堡一起消失了吧!」阿什嘟囔道。

「你為什麼把我叫住?你——好像是醫生。」

「是呀!我是中壁町的無名診所醫生。城堡消失時我去出診,就在凱旋門大街。我就是在那裡看到的!」

他看到凱旋門內側的哨兵、城堡及周圍的一切,統統被吞入地下,變成了怪物形狀的瞬間。

阿什的側臉變得更加嚴峻。

「怪物一出現,就該你們殯葬工上陣了吧?西門的警備隊已經貼出告示,召集全國的殯葬工了。」

「召集起來幹什麼?」

「恐怕要組織討伐隊兼搜索隊吧!下地坑唄!」

大家都——中年醫生眯起眼睛看著走過街道的人群。

「若不趕快離開王都,恐怕自己也會變成怪物或被召集去捕殺怪物,所以大家都在向外逃呢!」

中年醫生的話沒錯,王都艾爾米瓜德的西門也像其他場所一樣人山人海,卻比別處秩序井然。群情激奮。在這裡,進城門的人比出城門的人還多。

佑俐也很快認出了把守城門的士兵,他們身著輕裝鎧甲,戴著護面,裹著綁腿,全都佩帶寶劍。還有一些士兵背著箭筒,城門內側通道上還架著大弩弓。

士兵們神情悲壯,嗓音沙啞,不斷地向通過城門的人發出指令。佑俐他們在城門前與兩匹馬分別,阿什把殯葬工營業執照向衛兵眼前一晃,隨即分開人群率先前行。

「艾爾米瓜德是一座要塞城市嘛!」阿久立在佑俐頭上只顧觀景。

「好壯觀哦!瞧瞧那石牆,佑俐!」

恐怕能有十層樓高!佑俐也這樣認為。

「王都的布局是以王宮為中心圍了三道圓圈。」

阿什眯著眼睛像要看透往來如織的人潮。

「從外圍向里是外壁町、中壁町、內壁町,再向里還有護城河、弔橋,然後是王宮的內部區域。」

想必那是極為壯觀的景象,而眼前卻只有藍天,彷彿搬走巨型布景道具之後的舞台——佑俐想道。

「可能就是那座帳篷!」

阿什朝右方的帆布頂走去。佑俐催促碧空,小跑著緊緊跟上。

帳篷另外還有幾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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