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門鎖著,佑俐沒有鑰匙。鑰匙遺留在水內先生別墅的背囊里了。
「怎麼辦?」
佑俐沒有回應阿久,她咬著嘴唇摁響了門鈴。叮咚!門裡面響起漸近的腳步聲,有人穿著拖鞋跑了過來。
「你向後退一點兒!」
佑俐叫碧空後退。
「是!」
門開了,是媽媽,她都沒有通過對講機確認就急切地打開了門。一點兒都沒變,媽媽或是以為哥哥在叫門,就跑了出來。
「哪位?」媽媽趿著拖鞋橫穿過公寓廳堂,向公用的走廊探出身來。
「哪位呀?大樹嗎?」
穿過樓門,跑出走廊,這些也都一點兒沒變。她還跑到電梯間去看了看,想著可能是哥哥回來了。
「趁這個空子進去!」
佑俐說完,就哧溜一下閃進了門廳裡面。門在慢慢地合攏,碧空慌忙跟在後面溜了進來。
「佑俐的媽媽總是那樣——」
「嗯!眼睛又紅了,是不是沒睡好覺啊?」
佑俐努力抑制住心中湧起的激動之情,不能哭!我變成「奧爾喀斯特」回來可不是為了做這些事情的。
「在別墅里睡夠了,身體的疲勞消除了不少。」阿久像是在安慰她。
穿過走廊去起居室看了看,只有電視機開著,沒有人。分身是不是還在學校呢?總之,先去自己的房間看看吧!
碧空又瞪大了雙眼,說不定他連瞳孔都放大了,傢具且不說,電器已令他大為驚訝。他蜷縮著身體,又踮起腳跟站立起來,似乎害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周圍的東西。
「你慢慢就會明白,不久就會習慣的。」阿久說道,「雖然這些不是魔法,卻跟魔法一樣使用方便。」
「原來是這樣啊……」
佑俐敲了敲自己房間的門,聲音很正常。哎——裡面有回應。
「哦,你回來啦!」
看到佑俐,分身立刻鞠躬行禮,她對帶著阿久和碧空兩個下屬的佑俐真身並未感到絲毫的意外。是不是分身也看不見他們呢?
且慢!以前分身是能夠看見佑俐的,是不是因為魔法製造,就不能用守護法衣的魔力遮掩了呢?
「你的應答很是輕快,不過,現在你就只能說這些,對嗎?」
佑俐也回應道:「我回來了!」
分身站在書桌旁,桌面上是打開的教科書和密密麻麻寫著別人字跡的筆記本。
「哎,」說完佑俐又改了稱呼,「友理子,你去上學了嗎?」
分身搖搖頭。
「您本人不想做的事情我也不想做,主人。」
「是嗎?你就叫我佑俐吧!」
「是,佑俐。」
「這個筆記本是誰拿來的?」
「這是佳奈和小百合拿來的。」
佑俐本以為——自己能夠強行地控制感情,但是,此刻差點兒流出淚來。想起兩位同學的臉龐,她的眼睛一陣發熱。
「佳奈是我好朋友,小百合也是特別和善的好孩子。你向她們道謝了嗎?」
「您本人不想這樣做,我也便沒有見她們。筆記本是媽媽接下來的。」
以前的友理子確實這樣,分身沒有做錯。
「明白了。今後我的心情變了,想見佳奈和小百合了,你會見她們嗎?」
「是的。當然。」
佑俐忽然想叮囑一下。
「不過,你可不能跟她們太親熱了!因為她們是我的好朋友。」
「佑俐,佑俐,」阿久插嘴道,「這女孩是佑俐的分身,只是個魔法人偶而已,她不可能跟真人心心相通。」
道理是那樣講,可心情卻是另一回事兒!
佑俐捏起阿久,伸展手臂讓它離開守護法衣。
「這個小東西、你能看見嗎?」
「這是用魔道變出來的化身,它原來是書本。」
看透了!
「碧空,你也能看見嗎?」
分身莞爾一笑。
「能看見。佑俐,我是您的分身,名副其實的複製品。只要魔法不解除,我就是您。因此,您所知道的事情不必告訴我,因為我們心心相通。」
哦——所以,她對任何事情均不感意外!
「我這個魔法人偶也有唯一的、心心相通的人,那就是佑俐。」
分身伸出一根手指撫摸阿久的腦袋,阿久發出老鼠似的嗚叫聲。
佑俐忽然感到渾身乏力,於是,她把阿久放在肩頭隨即坐在了床上。
碧空站在床尾旁邊挺胸拔背,確實像個僕從。
「打那兒以後,情況怎麼樣了?」
在這邊的現實世界裡,父母和友理子從別墅回來後已經過了三天。
「爸爸媽媽向警方講了水內一郎別墅的情況,說偶然想到就去看了看,但沒有見到大樹,也沒有跡象表明他去過那裡。」
儘管如此,警方還是提醒說——今後要注意別墅的動靜。
「從現實來講,這是值得慶幸的,但要保護魔法陣卻有些麻煩。」
值得慶幸——這是大人說話的口氣,或者是老成持重的說法。佑俐確實發生了變化。
友理子沒去上學,而是參考佳奈她們送來的課堂筆記在家自習。父母還考慮讓她轉學,並已找了老師商量,但還沒有正式決定。
「家裡沒有什麼變化,媽媽好像疲憊不堪。」
「還是每天整理哥哥的房間嗎?」
「媽媽每次整理後,就在那兒待上一個小時。她老是哭,我常常安慰她,有時也陪她一起哭。」
謝謝你——說完之後佑俐就笑了。
「向你道謝挺奇怪的吧?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嘛!」
「不、不奇怪,佑俐。」
魔法人偶還挺善解人意呢!
製作一個分身,然後跟她成為好朋友。古往今來有誰想到過這種事情呢?有誰嘗試過嗎?看來,這是佑俐在這個世界上的空前創舉。
「總而言之,這個房間今後就是我的基地了。對吧?」
從床上站起來,佑俐抱著胳膊環視一周。我回到家了!這裡是我的世界!
「啊!我忽然想洗澡!沖個淋浴也行。」
「不吃飯了嗎?你不困嗎?」
「那些事兒就用魔法來解決吧!要珍惜時間。不過,不洗澡可是受不了。」
老實了一陣兒的阿久,振作起精神又開始張羅。
「先用魔法恢複精力,再給分身穿上守護法衣,佑俐去洗澡。這樣可以吧?」
「這個時候洗澡,可不符合咱家的規矩。」
「不過,昨晚我推託說——頭疼想早睡就沒洗澡,所以不會引起懷疑。」分身說道。
「那——你去跟媽媽說說?」
分身剛剛走出房間,阿久就哧溜哧溜地爬上佑俐頭頂。
「來!跟著我複述!」
因為害怕被媽媽聽到,所以小聲地念了咒語。這種解除飢餓感利疲勞感的咒語,凈是「啪」呀「噼」之類的爆破音,都是特別響亮的音節。
分身返回了房間。穩妥起見,她們把椅子挪到門把下面頂住之後,佑俐便脫掉了守護法衣。
身體正常,渾身是勁兒。豈止如此,身體狀況極佳,比任何時候都好。這種感覺還是頭一次。
不過,身上滿是汗味兒和土味兒。仔細察看,指甲上還沾著灰土。這是無名之地的泥土——想到這裡,佑俐突然心跳加劇。
當她漫不經心地脫掉法衣時,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驚慌起來。碧空的身影不見了。
「碧空!你在哪兒?」
應答聲也聽不到了。這時,搭在臂彎上的守護法衣中探出了阿久的腦袋。
「他守在床邊呢!快!快把分身藏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