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結果怎麼樣?去參觀了他們公司嗎?」

「嗯。」本間點頭。

本間深夜從大阪回來,抱著疼痛的左膝呻吟了一晚上。次日早上他和碇貞夫通電話時,心想調查到這裡,是時候了,該跟他說明整件事情了。於是過了中午,碇貞夫專程來到水元,兩人隔著客廳的矮几坐著長談,井坂不斷地拿擦得光亮的煙灰缸前來替換,並感嘆「真是奇怪的事件呀」。

「他們公司的體制跟他嘴裡說的一樣完善嗎?」

「玫瑰專線目前正常上班的話務小姐有三十八人。聽說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八點,由那三十八個人輪流接電話。辦公室是一長串的桌子連在一起。」

看到那情景後,本間立刻想到曾在電視廣告中看過類似的畫面。

一群二十到三十幾歲的年輕女子,身上穿著同樣的制服,並肩坐在一起。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漂亮,但這或許是錯覺。因為一群年輕女子站在一起,自然會產生炫目的效果。

「說是電話,話務小姐使用的裝置其實就像是以前的交換機的縮小版一樣,有操作的按鍵。話筒改成耳機式,小型麥克鳳拉到嘴邊,就像是吉他歌手用的那種麥克風一樣。終端機一個人一台,每當有客戶訂貨,只要鍵入『顧客編號』就能查對資料。」

「要鍵人號碼?」

「是。聽說反應時間很短,是種很好的系統,於一九八八年一月一日引進。」

據片瀨說,在那之前,各單位用的是更單純的計算機系統,彼此之間的聯繫還是依賴電話與郵件,顧客管理、寄送商品等手續也必須用手寫的傳統事務處理方法。為了引進現行的這套系統,還花了上億開發費用。

「一九八八年一月,」碇貞夫搔了一下他那肥短的脖子,說,「新城喬子就是在那年四月上班的。」

「沒錯。記錄寫的是一九八八年四月二十日,新系統的啟用比她上班的時間還要早。當她開始工作時,現在的系統已經發揮了一段時間功能了。」

「關根彰子註冊為玫瑰專線的客戶是在什麼時候?」

根據在紺野信子那裡找到的、寫有玫瑰專線總機號碼的醫院收據來看,日期是一九八八年七月七日。根據片瀨給他看的玫瑰專線公司記錄,之後彰子打了該電話號碼要求寄送目錄,是在同年的七月十日,寄回問卷、第一次訂購商品、編上顧客編號則是在二十五日。

「好像沒什麼破綻。」碇貞夫覺得很無趣,嘆了口氣。

「沒有,很可惜。所以片瀨才會斷言喬子不可能盜取關根彰子的資料,那麼強烈地反駁。」

新城喬子是如何從無數客戶資料中挑選出關根彰子的呢?這個問題似乎對片瀨也很重要,所以他很熱心地加以說明。

「總之,玫瑰專線的內部事務處理,也就是說新城喬子所負責的薪資計算等業務系統,和顧客管理、訂購商品的系統毫不相干。這邊並不可以任意聯到另外一邊。除非是所謂的系統工程師這樣的高手,擁有專業知識和技術才能辦得到。」

「技術?」

「也可以說是能力吧,就是擁有充分的軟體和硬體上的技術。」

「什麼跟什麼嘛,聽不懂。」碇貞夫皺著眉頭說,「但是,如果擁有那種技術,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從計算機裡面盜取任何數據了?說不定新城喬子就是擁有那種技術的人。」

本間笑著搖頭說:「是就好辦了,偏偏她不是。片瀨說她根本是個計算機菜鳥,頂多只是玩過遊戲軟體。」

「真的?」

「片瀨跟她有私下的交往。雖然本人說彼此的關係不很熟,但我看準了不是那樣。有機會,我會問出這方面的真相。」

「你還要跟片瀨見面嗎?」

「嗯。要收集在玫瑰專線工作時新城喬子的信息,以他為窗口是最快的方法了。那種地方的員工更換速度很快,當時和喬子一起工作、跟她比較好的同事剩不了幾個了。我已經拜託片瀨安排跟她們見面。」

「沒問題吧?」碇貞夫說,「他表現得是不是太過熱心了?有沒有什麼隱情?」

本間想了一下回答:「的確,我也覺得他說的不如他知道的多。只是還不很清楚情況怎樣。但如果他是新城喬子的『共犯』,照理說就不會專程追上我,讓我看那些資料了。」

碇貞夫發出納悶的低吟聲。

「想一想,他和新城喬子之間的親密關係與客戶資料的相關問題,多少有些關聯。只是當時他並不知道新城喬子在幹什麼,所以現在才會感到不安吧?」

「是嗎?」碇貞夫不滿地表示,「我支持片瀨是共犯的說法,甚至認為他連殺人都有參與的可能性。」

「你說殺人,指的是殺關根彰子嗎?」

「或者是她的母親。」

「這個嘛……至少,當他看到新城喬子的照片時,他的驚訝是真的。」

「很難說。」

「再說吧。不過公平一點來說,就他作為人事主管的立場,這次的事件當然不能放任不管。你想想,聽起來不是很可怕的事嗎?一個女人失蹤了,假冒她身份的女人卻大搖大擺地走路。就連小孩子也能感覺到犯罪的氣息。而這個有問題的女人是公司以前的員工,僅僅是在兩三年前辭的職。」

碇貞夫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而且還跟顧客資料管理有關。這對郵購公司而言可不是件小事。若出問題,就連母公司三友建設也不會有好臉色,所以片瀨當然得認真處理。假如隨便讓我們插手,公司內部傳出不好聽的謠言,反而更可怕。」

事實上,本間離開玫瑰專線,片瀨送他到員工出入口時,表情就像被洗滌過很多遍的床單一樣慘白。

「話題再回到計算機系統。就算話務小姐能夠坐在計算機前調出許多信息,不讓任何人看見,順利帶出公司,也必須具備相當的專業知識。比方說,她帶磁碟進去存錄了許多資料,可是做出跟業務手冊上不一樣的動作,很難不被隔壁和後面的同事發覺吧?」

碇貞夫一臉不悅。他至今連文字處理機都還不會用,所以在他面前是不能談論計算機的。

「更何況要到別的部門進行。她又是不能直接接觸客戶資料的員工,盜取信息難上加難。如果她是那個……該怎麼說?就是所謂的黑客,做出破壞系統等誇張動作,想從外界強行侵入——通常是與倉庫或物流相關的計算機——必須用到專門的線路,可是電話號碼並沒有公開。新城喬子是該公司內部的人,或許能知道電話號碼,但還是不夠。片瀨說,就像現金卡,沒有卡片只知道密碼,還是領不出錢來,兩者很相似。不過這種比喻很籠統。」

碇貞夫表情扭曲,好像在吸鼻子。

「這麼說來,這一點就暫且保留了?」

「大概是吧——關於新城喬子以某種手段盜取玫瑰專線的客戶資料的假設。」

「那她的室友呢?你見到了嗎?」

本間搖頭說:「很不巧,正在休假。是個叫市木香的女孩,聽說也是事務員。現在到澳洲觀光旅行兩個星期,只知道聯絡方法。」

「這也是片瀨告訴你的?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不會,沒問題,是真的。我要求片瀨打開計算機,從員工名冊中調出她的住址和出勤表,確認過了。」

「連出勤表都是用計算機做嗎?」一險不高興的碇貞夫突然站了起來,「對了,新城喬子的——」

「不在場證明?」本間笑著說,但立刻恢複了正經的臉色,「我也確認過了。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晚上十一點左右,在宇都宮,關根彰子的母親淑子死亡的時刻,喬子在何處——」

當然本間並沒有對片瀨說明,為什麼需要知道那天喬子的行蹤,片瀨只是一臉驚訝地調出了當天的出勤表給本間看。

「我也要他列印出來給我。」

本間將出勤表出示在碇貞夫面前。碇貞夫一把抓住出勤表,認真查看。

「從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八日到二十六日,九天之間,新城喬子請假了,理由是『病假』。」

碇貞夫吹起了尖銳的口哨。

本間接著說:「而且我還找了一個『你和新城喬子認識』的借口,要求片瀨秀樹也調出當時他的出勤表。」

「結果呢?」

「十一月二十五日是星期六,他在上班,直到晚上九點都在公司里。」

「意思是說他沒有涉案。」碇貞夫感覺有些失望,「我總覺得那個男人很可疑。」

「算了,再繼續觀察下去吧。」

毫無邊際的「事件」總算展露了雛形,終於抓到了一條可以追蹤下去的細微線索,這時絕不能太過心焦。

「在片瀨的安排下,傍晚時刻我進入了玫瑰專線裡面調查。在那之前,我四處散步打發時間。」

「你的腿還好吧?」碇貞夫不像個刑警,很認真地關心起本間。

「走得搖搖晃晃就是了。」本間笑著說,「大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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