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談婚論嫁

跟柳芬相處的那段時間,我一個局都沒有趕過。我們沒有風花雪月的纏綿,只有依依不捨的愛戀。

一天下午,我把她帶到了常去的一個湖邊。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之後,我說:「柳芬,我想跟你說說我的過去。」

「你的過去?」

她可能以為我要交代什麼感情史,遺憾的是我除了有過一段自己都沒辦法總結的愛情之外,別無其他。

「我的職業。」

「職業?你不是自由職業者嗎?」

「自由當然不是職業,你知道什麼是老千嗎?」

「不知道。」她瞪著兩隻大眼睛,天真無邪。

「老千就是以賭為生的寄生職業,我是一個資深從業者。」

她似乎有點明白了,但好像又不明白,接著問道:「像電視里一樣嗎?」

「不一樣,他們演的只是名與利的爭鬥,實際上,老千沒有名利之說,只有成敗、生死。我早前已經跟熏子商量過,這事情總得讓你知道,我不想你我之間存在欺騙。你可以自己作出選擇,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

她的表情變了,變得讓人難以捉摸。我的心,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可以聽聽你的故事嗎?」

我笑了笑,說道:「那還是別聽了吧,我會揀最好的說的。」

她又問道:「那以後呢?」

「我的決定,取決於你的選擇。」

「這算是你的策略嗎?你這樣說我會怎麼想?」

我搖了搖頭,掏出根煙點上:「這不是什麼策略,因為這既不是談判,也不是交易,這是生活。要說是策略,我們之間就不會有這段對話。」

或許她認為,這一切都是我操控的結果。雖然我極力地想讓她知道我並不壞,但越是解釋可能越適得其反。

她接著又說了一句:「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我不知道她從哪裡來的這個疑問。自從我認識她開始,她便是我心裡最理想的女人,而今這句話,是對我人格的懷疑,我也就不想再解釋了,或許姻緣真的由天定吧。

「我沒有。」

她可能也以為我會長篇大論地跟她解釋些什麼,或是像以前一樣若無其事地繞開這個話題,卻不想我如此一臉嚴肅。這是因為我是愛她的,而她觸痛了我。

「你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她說道。

我想我應該說點什麼作出回應,雖然這並非出於我本意:「曾經有個女孩子對我說,是否太自以為,是否不考慮她的感受,我說是,因為確實沒有考慮過。而對於你,我曾設身處地地做了一番考慮,所以在這之前,我不曾給你任何承諾。如果你鐵定認為我是一個這樣講求『策略』的人,你只需要說不同意,我立刻消失。」

「可能是女孩子都喜歡耍小性子。」她竟然說了這麼一句。

「好吧,話題有點唐突,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想想,不需要在什麼時間內給我什麼答覆,直到你自己相信你的感覺,可以嗎?」

把她送回到家裡,我又回去了——當然是回熏子的家裡。

婷婷正在屋裡看書,見我一個人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問道:「哥,你回來了,怎麼了這是?」

「你哥我面臨失戀的危機,心裡正想著怎麼死法呢。」

「來,你坐這裡,我陪你聊聊天。」婷婷指著邊上的凳子,叫我坐在那裡。

「看什麼書呢這是?丫頭,不會準備給我上一課吧?」

「看哥這精神蠻好的嘛,不像是要失戀了。再說,你和柳芬姐姐人都挺好的,怎麼沒事就要失戀了呢?」

「還有什麼,人家看上不我唄。我跟她說我以前是個老千,她那腦袋不知道想什麼呢,以為我算計她還是怎麼的。」

「人家那是看重你才會這樣想的,要是她不喜歡你,她才不會這麼想呢。你沒怪她吧?」

這小姑娘說話還挺帶理,聽著蠻舒服的。

「自己做的事情怎麼能怪她呢,我就是生氣她懷疑我對她是不是用了什麼計策。我是不是長得特顯城府?」

「你這長相不顯城府,是像城管。」

說完她嘿嘿地笑了。

「講什麼呢,不準這麼損你哥哈。」

「城管怎麼了?城管有傷殺力,這是褒義詞好不好。」

「跟徐子勛學的吧,就會損人。看著你哥我這尋死覓活的,一句勸慰的話都沒有,還凈說風涼話。」

「哪有,我不是想逗你開心嘛。一會兒我嫂子回來我跟她講講,她跟柳芬姐姐很要好,她肯定有辦法的。」那丫頭還特意把書本放了下來,認真地給我出主意。

「婷婷,你說叫人去勸她不好吧?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什麼呀,女孩子都要哄的,難道你想要柳芬姐姐自己來跟你講呀?」

「換你嫂子就肯定不用這麼麻煩,是什麼就是什麼嘛。」

「你就別瞎想了,聽我哥講,你還想追我嫂子呢,結果我嫂子喜歡我哥。」

小姑娘說完笑個不停,她還真有興緻。

「那小子回來我就收拾他一頓,讓他老在外邊給我瞎說。」

「哥啊,我跟你說,我嫂子是個敢愛敢恨的人,不拘泥於形式,但柳芬姐姐不一樣,她性格很細膩。我想,她也並不是真的生氣了,你也應該早點跟她講明的。」時光飛逝,當年的跟屁蟲也已經長大成人,變成了一個溫柔可愛、善解人意的姑娘。

「我是想早點跟她說明情況,可你哥說時機不夠成熟啊,他還恨不得再晚點講呢。」

「誰讓你聽我哥的,他能有什麼好主意?要不,我也幫你去說說吧。」

「丫頭,今天怎麼表現這麼好?不會有所圖謀吧?想吃大餐?」

「我不是看你不開心嘛,再說我表現不是一直很好的嘛。」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不跟你說了,我看書。」

「別啊,婷婷,給哥講幾個笑話吧。」

婷婷做什麼都挺讓人滿意的,就是講笑話的功力實在是不行,別人還沒聽懂她說什麼,自己就已經笑得不成體統了。這哪是講笑話,整個演笑話嘛。

晚上葉飛回來之後,婷婷這丫頭真的向她彙報了。葉子晚上就和熏子一塊去柳芬家裡了,我都不知道。看電視的時候,見他們不在,我就問婷婷:「婷婷,你哥和你嫂子呢?」

「去柳芬姐姐家裡了啊,怎麼他們沒跟你說嗎?」

「沒有啊,我不知道啊,怎麼現在就過去了?」

「我哥說你好不容易跟柳芬姐姐才走到一起,他不能讓你們就這麼散了。」

雖然我聽著心裡甜甜的,但嘴巴還是忍不住嘮叨了一句:「這小子,就愛瞎操閑心,好像我找不到女朋友似的。」

「有你,還有我哥哥、我嫂子,我覺得這是最幸福的日子了,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婷婷笑著對我說道。

「那怎麼行?你總得嫁人的吧。哥給你物色個怎麼樣?絕對錯不了,成不?」

「不要。」

「什麼不要?難道你一輩子不嫁人啊?」

「我不要。」

我心裡還一直盤算著,等師叔自由了,沒那麼受限制了,把婷婷介紹給他,他們兩個看起來蠻般配的。

「看你幫哥這麼大個忙,我總得報答你一下不是?真的,他是我師父的弟弟,比我可能要稍微大一點點,但大不了多少,現在在部隊里呢,挺好的一個年輕人,會疼你的。」

這件事情在我三寸不爛之舌的遊說之下,最終成為一段佳話,連陸伯都對我感謝有加。但是我對她們家裡的虧欠,卻永遠也無法彌補。我想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讓我一輩子活在自責中。

熏子和葉飛到了柳芬的家裡,按熏子的說法分別動用了如下招式:舉例說明、排比、誇張、倒敘、插敘。最後柳芬都給說哭了。熏子還遺憾他深厚的文學功底沒有完全展示出來。

在他倆的幫助下,我和柳芬又和從前一樣了,並且多了一份信任和對彼此的坦誠。這種日子一直過了兩年多,我很少再去出局。一來畢竟不是很方便,每次都要想辦法騙柳芬同意;二來我也沒有了趕局的興趣(雖然那期間我的千術造詣已經到了頂峰),甚至一度想要淡忘,淡忘這些帶來傷害的東西,以保存那一份長長地久的友誼。

兄弟們一直都有往來,雖然見面的次數是少了些,卻讓我們的感情愈加深厚了,就像老酒,越藏,越珍貴。

和柳芬的感情一直很穩定,從來沒有過爭吵,理所應當的,很快就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已經和柳芬商量好,要帶她到我家裡去看看。為了讓自己顯得更像一個合格的男朋友,一番精心的梳洗是免不了的,熏子則負責駕車帶我們過去,葉飛也嚷著要一塊去玩玩。

「嫂子這是不放心吧。沒事,熏子去我家多少次了,不會走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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