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下鄉

「你這一屁股坐下來,什麼時候打算起身啊?」殿下這會兒估計是洗完盤子涮完碗了。

「把象棋盤拿過來,陪我坐一會兒,急什麼?局又不會跑,現在不還早嘛。我可不是發懶筋,該休息的時候不能老想著工作,不會休息,就不會工作嘛。」

「不來,上次你輸了包煙還沒給,誰跟你玩?」

「好,很好,你小子給我記著,哪天你閑了找我,可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他磨嘰了一會兒,才肯上陣,說這是對我的照顧,然後又扯到了那個局上。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這個局。這個爛局,不就一伙人跑到鄉下聚賭嘛,怎麼在他那裡就成了一個高檔娛樂場所了:「檔子在一個自然風光秀麗的地方,那裡民風淳樸,小姑娘長得韻味十足……」

「說正事,誰沒事跟你打聽小姑娘了?」

「你不就愛聽這個嗎?好,那情況就是這樣,動身吧,這會兒走,晚上才能到呢。」

「這會兒走,晚上才能到?哥啊,咱是要出國嗎?」

「你還想出國?得了吧,收拾收拾,出發!」

我搞了一套最拿得出手的衣服。我剛一穿上,殿下就一臉的不爽:「又不是叫你去相親,去那地方穿這種衣服顯擺是吧?」

也對。我懶得跟他打口水仗,一頂嘴,他又該告訴我這是做局的基本知識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接觸這個局的,裡邊有一個熟人。這種情況算是非常好了,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嘛。按他的說法,他已經進行過調研,還順便送了點錢給人喝茶。我告訴他,你有本事就別送,他就啞然了。

帶現大洋三萬,出兵了!

按計畫我倆要先過馬路到那邊攔個的士,再轉大巴,爾後到那裡坐上幾個小時的中巴車,再步行或是乘摩托——按他說也可以用牛車代步——才能到。這讓我想到小松帶我去的那個地方,拿這個標準來看,那也算是自然風光秀麗的所在吧。

剛好是黃燈,我們兩個人向來交通安全意識淡薄,就邁步往前走,可一輛的士卻竄過來準備搶行。殿下那小子已經走過去了,我一看危險啊,就去拉他,結果他倒走了,我留在了那裡,的士司機一個長剎車。我感覺挺不好意思,就停了下來。

那人以為我要向他索賠,打開車窗不失先機地說:「你急,就你急,你急就只能走路。」按他的言下之意,是笑話我開不起車。

殿下一聽,就不樂意了:「你不急,就你不急,你不急就只能開的士。」

我靠,這是說相聲呢。

司機也不樂意了:「你這是個什麼意思?」

我笑了,趕緊打圓場:「殿下,不對就是不對,不大個事,別鬧了,也不好看。」

然後,我又回過頭去對那司機說:「哥們,不好意思哈,有點急事,擋了您財路,見諒,來抽根煙。」說著,我就給他遞了根煙。

殿下揚著頭,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那司機把煙接過去:「去哪啊?上車吧。」

「殿下,我們是去哪?」

「五里牌,轉大巴。」

「終點站?」司機問。

「那就去五里牌好了,終點站太遠了,再說我們也付不起那個車費。」我笑著說。

「我說去終點就去終點,沒錢就不要了,開車在乎個心情,以後缺車也可以打我電話嘛。去哪?說吧。」

後來他說是感覺我倆好玩,他自己也是個好玩的人,感覺能湊到一塊去。這個司機後來和我們熟得不能再熟了。他有一個響亮的外號,叫圍形車。

車子開到終點,他把車頭調過來,真沒要錢,只留下一張名片,然後絕塵而去。

「這人腦袋有毛病吧?」殿下一臉的疑問。

「什麼有毛病?人家那是道德情操高尚。再說,這種毛病是可以原諒的。」

我們到站時還是中午,殿下埋怨那司機車開得太快。那可真是個風光秀麗的所在啊。一眼望過去全是綠色的莊稼啊,空氣沁人心脾。殿下說他們家也是這樣,我說好東西都讓他們家給佔了。

我看到電線杆上拉的是兩根線,這意味著這一帶經濟確實落後,應該連空調都帶不起來。從這一點上也能看出來,這個局不會太困難。

還有就是那稻田,一眼望去,整整齊齊,偶爾才能看到幾穗個頭稍微高的水稻,這表示肥料是天然的,只有使用農家肥——人畜糞便才會有這種情況,全撒化肥絕不會這樣。也就是說,這邊的人甚至連化肥都很少撒。情況很好啊!我又冒出一個疑問:「殿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麼上得了檯面的賭檔?」

他低頭不語,意思是用行動告訴我。

事實為證,而事實也告訴我,別看人家在這些方面落後點,那賭起來可真是直追大都市的水平啊。賭這個東西,真難琢磨。

在這裡,他叫夏殿,是一個商人,我叫邵方,是一個農產品收購商,挺和諧的一個組合。

我拿出手機,準備打個電話給老馬,叫他過來接一下我們。老馬也就是殿下在這裡的那個熟人。我掏出手機一看,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怎麼連信號都沒有?」

「有,怎麼沒有?你到對面那山上去就有,我上回就是在那打通的。」

「你是最近皮太緊,想讓我幫你松一下是吧,王八羔子!」

「別,大哥,我錯……錯了還不行嘛。你用我的打吧,我的有信號。」

我把他那個號稱當年最新款,現在扔到街上沒人看一眼的手機給拿了過來,然後撥通了老馬的電話。不大一會兒,前方約一百米處一輛摩托車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來到我們面前,車的站腳都沒打好,老馬就下來跟我們握手。

「你好,歡迎來我們這裡做客。」他眼含熱淚地伸出一雙友誼之手。我一看就明白了,這100%是輸得很慘的那一類型。正當我思索怎麼接這句話的時候,他那輛人稱自動撥的摩托車轟然倒在了田裡。

「你好,我叫邵方,請多指教。」我一雙誠懇的手伸了出去,他卻轉身扶摩托車去了。我尷尬地把手收回來,在衣服上蹭了下,以表示這場景令人出汗。

殿下笑了笑,我絲毫不理會他無恥的笑容,幫忙前去扶車。

「這破車,一有錢我就換了它。」老馬捲起褲腳在田裡生悶氣。

「車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可能是站腳沒打好。」我說。

「哎,哎,你別過來了,免得把衣服弄髒了,我能弄上來。」

搞了幾分鐘,他終於把車弄了上來。他又拿出抹布,在田邊的小澗里洗了洗,然後把車又擦了一遍。

我是第一次坐這種車,除了鈴鐺不響之外,其他的構件都發出巨大的雜訊。這車真該換了,不然哪天出了事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到了他家裡,他匆匆忙忙地去菜園裡弄了些青菜,然後又跨上那輛自動撥去買肉。我們都說不用,吃點小青菜就好,他不同意,執意要去買點葷的回來,以示他的誠意。我沿途看到的商店,距這裡最少得有七八公里的樣子。

半個多小時以後,老馬騎著自動撥回來了。他從車上取下肉,然後進廚房忙活去了。殿下閑不下來,跑到廚房幫著擇菜,我則拿了一把板凳坐在那個長了些小草的坪地上:「殿下,你說這山上會不會有什麼野味可以打到?做下酒菜真是不錯啊。」

「不知道,聽他說是有,據說以前還有老虎呢。你小子想去玩玩?」

「廢話,不想去玩問你幹什麼?」我起身走到那個坪的邊上,下邊是一個池塘,準確來說應該是一個魚塘,蠻大的。

「不好意思,你這個偉大的願望是沒法在這趟任務中完成了。」

「為什麼?」

「上回我們過來,把他家那條打獵的狗給吃了。」

「你看你那個樣兒,天生就是個敗家的,你不能發點善心,下去搞兩條魚上來吃嗎?」

「我還好,只是說把那狗給吃了,有一個小子比我厲害,說要把那貓給弄了。」

「你們還是人不?人家裡就那麼些活物,難道你們都要吃光才好,是吧?」

我抓住他這根軟肋,對他進行一通教育、漫罵和諷刺。

一個人在那個偌大的草坪上溜達,空氣真好。房子是那種土磚房,就是磚沒有燒過的那種,屋後面是大片的竹林,翠綠翠綠的,風不時從身邊穿行而過。那時候我打定一主意,以後要有可能的話,我就在這種地方定居,肯定能延年益壽。

菜不用去外邊買,自己種,想吃什麼葷的自己養就成,養只恐龍估計也沒人過來盤查。

一個多小時後,飯菜端上了桌。「局晚上開始吧?」我夾起一片肉,低頭問老馬。

「一般都是晚上,休息一陣兒就出發。去那邊吃個晚飯,不過伙食不怎麼好,從這裡去那邊還要坐半個小時的摩托才能到。反正現在還早,不急咯。」

我側過頭,白了殿下一眼。從這個山溝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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