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善後

醒來的時候,大概是第二天早上,小偉正趴在旁邊的桌子上睡覺,看來這段時間辛苦他們了。我本來是想坐起來的,但手撐不起身體,不知道是不是床單太滑。這裡是醫院,房間里都是白顏色的東西,也太不吉利了。我盯著那邊的電視機,裡邊正在放著一檔新聞節目,除了女主播之外,沒有其他吸引眼球的東西。

我攢了一下力氣,坐了起來,這時小偉被我發出的聲音驚醒了。

「醒了啊,感覺怎麼樣?」

「感覺,感覺餓極了。」

「哦,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小偉走了之後,我翻開了放在床邊的報紙。不知道是誰報了警,事情都登上了報紙,打架的事情公安機關已經介入了,我想待會兒是不是會來幾個記者採訪一下。

過會兒來了個護士,看我醒了好像很吃驚的樣子。

「醒了啊,感覺怎麼樣?」

「你是問我對你的感覺嗎?」

那護士笑了一下,說:「你還真愛開玩笑,都傷成了這樣,還有這心情啊,這傷是怎麼弄的?」

「那天吧,晾衣服的時候一不小心從樓上摔了下來,結果就成這樣啦。」

「你少騙人啦,摔下來的是內傷,你這外邊都傷成了這樣,內傷也不輕,肯定不是摔下來的。」

「知道不是你還問我,你成心讓人犯錯的吧。」

「沒有啦,我在新聞上看到了,前幾天有一夥打架的,你不會是其中之一吧,沒事一群人打什麼架,有事不能好好商量嗎?」她一邊說著,一邊在桌子上弄著一些瓶瓶罐罐的藥物。

「對啊,我是要跟他商量,可他不願意跟我商量,這不沒有辦法只能用武力來解決一下紛爭,其實我真是不想,真的。」

「好了,沒人說不信你,來吧,要換藥啦。」

我突然覺得很有意思,面對兇狠的械鬥場面,我都沒有退卻的意思,可對著一個上藥的護士,突然感到有些怕疼。

她工作非常細心,一邊跟我聊著天,一邊幫我擦拭著傷口,有時候會有點疼,她的動作就會變得很小心,還不停地問著是不是還疼,並囑咐著哪裡哪裡受傷,會影響什麼什麼功能之類。

一會兒小偉也回來了,我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護士被逗得不行。換完葯之後護士端著盤子走了,我問小偉:「那警是誰報的?」

「是小哲,他怕會出人命,報了警,警察把他們送去了醫院。」

「那你們怎麼辦?」

「你放心吧,你昏倒後,六兒跟志麻子作了交代,要再敢動你,就要抄了他全家,那小子哪還能動啊。其他人你不用擔心,場子里的事情,大家已經擔了下來,而且責任本來就不在你。外面的事情,你可以放心。你的兄弟,他們都找不到,我們說不認識就行了,這樣他們也沒辦法往下查。」

「六兒已經跑了,他在公安局有案底,出事當晚警察就找到了他家裡。他留了一封信,把全部責任都攬了下來。不過還好,人已經走掉了,他說過段時間等風聲過了再聯繫你們。」

「唯一犯難的是你現在的處境和將來的去處。警察問起這件事情的原因,我們都只能如實作交代。要不然會被深挖下去,怕事情牽扯到集團利益。場子也已經搬走了,大家都統一了口徑,說你已經跑掉了,他們手裡也沒有一點關於你的信息,你從公安局門口過他們也不見得能認出你。」

「等你傷養好了,場子里肯定是不能再回了,一次放倒他們十二個人,七個殘廢,阿東指名要干你,現在場子里為了這事鬧得很僵,癱瘓了好幾個工作崗位。當然,話說回來,哥們,這事你沒錯。」他一邊說著,一邊削著蘋果皮。

我嘿嘿笑了,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說:「這一生能交你們這些朋友,誰還在乎什麼能不能回去工作?我知道不當荷官死不了,如果沒有朋友,我活不到現在。」

「那就給我好好養傷,別以為就這麼完了,後面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們這邊的情況怎麼樣?」

「老樹受傷不輕,被人捅了。其他人都是些輕傷。彬哥竭力壓制著阿東,也沒有波及場子里其他參戰的人,都做了些處罰,事不大,放心吧。」

到目前為止我所了解到的事情大致是這樣的。為了不讓事情牽涉集團利益,在高層幾番對陣下,決定將賭場搬離,同時為了能正常開展工作,又有懲戒警示,將大家都作了處罰。

所有的罪責被我那幫在外面混的兄弟扛了下來,當然,他們在這裡沒有人認識,就有點死無對證的味道。因為賭場中的人確實跟他們少有來往,如此一來,事情大有不了了之的意思。

小偉對我仔細囑咐了一番,才離開房間。

房間里剩下了我一個人,清靜得有點心慌,我將被子蒙在頭上,開始了很長時間的冥想。在賭場工作的過程中,我磨掉了很多稜角,為人處世變得圓滑很多,遇事變得冷靜,處事也變得穩妥。見到熟悉的兄弟,還是會一樣捶胸頓足,見到令人討厭的貨色,不會嗤之以鼻,這或許就是成長。人在學習中成長,成長成為一個被社會認可沒有傲氣的角色,社會不會去適應任何人,只有努力地去適應社會才不會被孤立,尤其是在一個團隊中,這更是一條黃金法則。不管你擁有多少傲人的資本,在別人眼中,只要是不能為他帶來利益,就什麼都不是,還別說你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臭老千。

在賭場除了工資外,最大收益就是結識了一幫好兄弟和明白了一些粗淺的道理。

事情好像挺讓人為難的,賭場也不能再去了,我打定了主意,這次一定要回趟家。

那時傷好得差不多了,本來冷清的病房因為范爺他們的到來變得格外熱鬧,他們一般都是以我為開涮對象,樂不可支的。

「總是有那麼些讓你操心的人,文不行武不濟的,三天兩頭往醫院跑,你不來吧,他說你不講究,你一來吧,他又念嘮你沒事跑過來幹什麼。」范爺說。

賭場搬了家,又有很多工作崗位缺人,根本沒辦法完全照常開展工作。賭場研究決定讓在場子里工作的人搞一個技能比拼,綜合各方面優秀的人,提拔成荷官。

如此一舉多得的好事深得民心,引得大家都躍躍欲試地報了名,而這些老油條有的被抽去監督技能比賽,有的則放了短假。小哲被拉去當了監考官,來的這些人則是被放了假的。

在眾人的陪同下,我匆忙辦理了出院手續。按照國際上的慣例這件事情應該就算結束了,往後的日子應當趨於平靜,這真是很美好的設想。

范爺將我的行李打了個包,幫我開了個房間,出了院之後和大家認真玩了幾天,可謂瘋狂。

他們除了將我的錢洗劫了,還不忘給自己戴上幾頂高帽子,也沒有放過這個給我取外號的好機會。在他們宣布將要回撤的時候,我也作了回撤的準備。

挺久沒有回家,甚是想念。家人不奢望你在外面能給他們帶去什麼,但平安回家是每個父母的最大念想。

我獨自待在小屋裡計畫著回家的日程安排,然後又託人買了張機票,幾年沒回了,應該要顯得體面些才好,在街上逛了幾圈,買了些東西,準備往家裡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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